晨霧消散后的村莊死寂如墳。金夢蹲在界碑旁,指尖摩挲著褪色的“癸酉”刻痕,柳風腕間的銅錢紋路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綠。白羽突然摘下眼鏡,用衣角反復擦拭鏡片——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金夢心頭一顫,她從未見過永遠冷靜的白羽流露出這般焦躁。
“祠堂地窖?!鞍子鹜蝗婚_口,登山靴碾過滿地烏鴉羽毛,“族譜最后頁被撕掉了,撕痕很新?!八麛傞_掌心,半片宣紙碎屑上殘留著朱砂繪制的星圖。
重返祠堂時,腐朽的木門自動敞開。供桌上的長明燈早已熄滅,金夢的手機光束掃過墻角,忽然定格在一面蒙塵的銅鏡上。鏡面覆蓋著厚厚的蛛網(wǎng),隱約可見其邊緣鐫刻的北斗七星紋樣。柳風掄起斧頭就要劈,白羽卻伸手攔?。骸暗鹊??!?p> 銅鏡突然發(fā)出蜂鳴,蛛網(wǎng)簌簌脫落。鏡中浮現(xiàn)的并非三人倒影,而是民國年間的祠堂場景:七個青年跪在槐樹下,風水先生手持銅錢鏈,正將最后一枚銅錢嵌入樹干。當鏡頭拉近時,金夢的呼吸幾乎停滯——那風水先生的右眼瞳孔,分明是枚旋轉(zhuǎn)的銅錢!
“操!這不就是張?zhí)??“柳風的斧柄重重杵地。鏡中畫面突變,風水先生突然掐住自己的脖頸,銅錢從眼眶中迸出,帶出血淋淋的神經(jīng)脈絡。七個青年同時發(fā)出慘叫,他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鎖鏈形狀,最終被槐樹氣根拖入地底。
白羽突然伸手觸碰鏡面。指尖觸及的剎那,銅鏡泛起漣漪,鏡框七枚銅錢開始順時針旋轉(zhuǎn)。金夢鎖骨處的北斗紅斑驟然發(fā)燙,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鏡中自己的倒影正在緩緩轉(zhuǎn)身——那個“金夢“的后背上,赫然趴著個穿紅肚兜的嬰靈!
“別看眼睛!“白羽厲喝一聲扯開兩人。銅鏡轟然炸裂,碎片中飛濺出黏稠黑血。柳風抹了把臉上的液體,突然僵在原地——他的掌紋正在被銅錢紋路覆蓋,皮膚下凸起蚯蚓狀的脈絡。
地窖入口在供桌下顯露。陰風裹挾著霉味涌出,階梯上布滿孩童的赤足血印。金夢的手機燈光掃過墻壁,斑駁的符咒間釘著七具風干的貓尸,每只貓的天靈蓋都嵌著微型銅錢。白羽突然停步,登山表表盤裂開細紋,指南針正在瘋狂旋轉(zhuǎn)。
腐木與銅銹的腥氣在地窖中愈發(fā)濃重。金夢的手機光束掃過左側(cè)墻壁時,忽然在青苔斑駁處照見幾道刻痕——七枚銅錢大小的凹坑呈北斗狀排列,每個凹槽邊緣都凝結(jié)著暗紅色晶簇。白羽用刀尖刮下些許晶體,在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雙色光暈:“是朱砂混著人血,至少沉積了三十年?!?p> 柳風突然踉蹌扶墻,腕間銅錢紋路已蔓延至肘部。他粗重的呼吸在密閉空間里格外清晰,汗珠滾落時竟在磚面蝕出細小孔洞。“這紋路在分泌強酸!“白羽猛地扯開他衣袖,只見皮下凸起的脈絡正滲出青綠色黏液。金夢慌忙掏出急救包,紗布觸及皮膚的瞬間竟被腐蝕成焦黑色。
“用這個。“白羽從戰(zhàn)術(shù)腰包取出鉛制密封袋,將柳風整條右臂裹住。金屬接觸皮膚的剎那,墻面的銅錢凹槽突然泛起幽光,七個光點投射在地面,竟拼湊出半幅星圖。金夢注意到西北角的星位殘缺,順勢望去,發(fā)現(xiàn)對應方位的磚縫里嵌著片碎瓷——正是水缸邊緣的蓮花紋飾。
三人挪動水缸時,缸底傳來齒輪嚙合的咔嗒聲。青磚地面應聲下陷,露出個檀木機關(guān)盒。盒面陰刻著二十八星宿,但昴宿位置被替換成銅錢圖案。白羽用瑞士軍刀輕觸銅錢,刀尖突然被磁力吸附。“隕鐵,“他瞇起眼睛,“這個機關(guān)需要特定磁場激活?!?p> 柳風忽然發(fā)出低吼,被鉛袋包裹的右臂不受控地抬起。銅錢紋路在鉛膜下透出綠光,竟與機關(guān)盒產(chǎn)生共鳴。盒蓋彈開的瞬間,腐朽的絲帛卷軸自動展開,露出用殄文書寫的陣法要訣。金夢用手機拍攝時,閃光燈驚醒了絲帛中封存的磷粉,藍綠色火焰在空中勾勒出立體星圖。
“坎離易位,震兌倒懸...“白羽快速破譯著火焰文字,“這個鎖魂陣需要活人作為陣樞,每甲子更替時...“話音未落,柳風突然暴起掐住自己脖頸,銅錢紋路已爬上太陽穴。金夢抓起供桌上的銅鈴猛搖,清脆鈴聲讓柳風短暫清醒:“東南...巽位...有東西在叫我...“
順著柳風顫抖的指尖,他們在潮濕的墻角發(fā)現(xiàn)具蜷縮的骸骨。尸骨懷抱著個錫盒,盒內(nèi)羊皮卷上繪著與星圖對應的地窖結(jié)構(gòu)圖。金夢注意到圖紙邊緣標注著古怪符號——竟是摩爾斯電碼與八卦爻辭的結(jié)合體。當她用戰(zhàn)術(shù)筆破譯時,筆尖突然被無形力量牽引,在磚面刻出北斗勺柄指向的方位。
“這里!“白羽的登山靴碾碎滿地鼠婦,露出塊刻著饕餮紋的青石板。金夢將錫盒中的青銅司南置于石板中央,磁勺瘋狂旋轉(zhuǎn)后突然指向柳風。司南底座裂開暗格,掉出枚雕著北斗的玉玨,其凹槽形狀竟與柳風腕間的銅錢紋路完全契合。
當玉玨貼近柳風手臂時,整條銅錢紋路突然立體凸起,化作流動的青銅液體注入玉玨。尸骨懷中的錫盒突然發(fā)出機括聲,第二層暗格彈開,露出把鑲嵌貓眼石的青銅鑰匙。寶石內(nèi)部封存著半片指甲——與日記殘頁的撕痕邊緣完美吻合。
“光緒二十三年的指甲...“白羽用放大鏡觀察著纖維組織,“DNA應該還能提取?!八麑㈣€匙插入東南角墻面的鎖孔,磚石轟然移開,露出條向下的螺旋階梯。陰風裹挾著嬰孩啼哭涌出,階梯扶手上布滿指甲抓撓的痕跡,最新幾道抓痕里還沾著新鮮血漬。
金夢用棉簽取樣時,血跡突然在試管中沸騰,化作縷青煙凝聚成卦象?!翱矠樗硠?..“白羽盯著卦象面色驟變,“這是警告我們'勿逐匪寇'?!霸捯粑绰?,下方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混著類似電臺調(diào)頻的沙沙雜音。
柳風腕間的玉玨突然發(fā)燙,投射出道光幕。光緒年間的祠堂影像中,七個青年正將銅錢鏈浸入血甕,而甕中浮沉的竟是帶著電子元件的青銅器!白羽的登山表指南針突然逆時針飛轉(zhuǎn),表盤玻璃迸裂的瞬間,他們看清地窖最深處的密室——墻面布滿真空管與齒輪組構(gòu)成的古怪機械,中央玻璃柱里懸浮著枚刻滿殄文的青銅芯片。
最深處的水缸里泡著面古鏡,鏡面完好如新。金夢湊近的瞬間,鏡中突然伸出青紫小手,攥住她的發(fā)梢就往鏡中拖拽。柳風眼疾手快劈斷發(fā)絲,斷發(fā)落地竟化作扭動的紅繩。白羽用瑞士軍刀撬開鏡框,夾層里掉出本泛黃的日記。
“光緒二十三年七月初七,鎖魂陣成?!卑子鸬闹讣鈸徇^暈染的血字,“需以七具純陰之體為引,每甲子更替......“后半頁被撕毀的痕跡新鮮潮濕,邊緣殘留著暗紅指甲印。
地窖突然劇烈震顫。古鏡映出張?zhí)跖で拿嫒?,他的右臂完全化作青銅,掌心的北斗紋路正與柳風腕間的刺青共鳴。無數(shù)槐樹根須破土而出,纏住三人腳踝往鏡中拖拽。金夢在混亂中抓住日記殘頁,最后一眼瞥見“替魂者需血脈相連”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