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忐忑的心情,眾人踏上了這看上去十分不牢靠的滑翔傘。
不大的平臺上,眾人緊緊挨著,各自身上散發(fā)出的熱氣稍微抵消了黑雨那帶著腐蝕性的寒氣。
天空中風口呼嘯著,數(shù)十個不同小組乘坐的滑翔傘在黑暗的夜空中潛行著。
方才的平臺上,依舊有奴民被投食給牢籠中的夢獸。
殘呼聲響徹黑夜,叫得人心中發(fā)毛。
所有人都低頭默默不語,這黑暗像極了他們的人生,沒有光亮,沒有希望。
沒有人知道自己前方的路在哪,此次一走,又有幾個人能活著回來。
“兇多吉少!”跛爺閉上雙目,喃喃自語道。
“老跛子,說什么喪氣話!”胖爺不滿地說道。
“這次任務(wù)不僅路程遙遠不說,還要十日內(nèi)返回才行?!?p> “不是半個月嗎?”有人說道,他們都是今日才進入的夢境,夢室的夢香可以維持他們半個月的時間。
“我們還有半個月才會蘇醒回到現(xiàn)實世界不錯,但是你們可別忘了,還有十日,便是夜姬出現(xiàn)的日子?!滨藸斁従徴f道。
“夜姬!”眾人聞言驚呼道。
“媽耶,跛爺,你不說我胖爺都忘了這茬了!”胖爺用圓乎乎的手拍著腦門說道。
“什么是夜姬?”被跛爺忽悠的那個新奴民說道。
“夜姬是什么,沒人知道。因為,凡是見過的人都死了。”跛爺解釋道。
“聽說,這夢境世界連接著幽冥界,夜姬出現(xiàn)之時,正是幽冥界與夢境連接之時?!迸譅斞a充道?!皩脮r,會有大量夜姬進入夢境巡游。沒有人知道夜姬的數(shù)量有多少,也沒有人知道夜姬什么時候來?!?p> “沒人知道?”少年又問道?!翱墒牵銈儎偛挪皇钦f十日后夜姬就會出現(xiàn)嗎?”
“不錯,所有人都不知道夜姬出現(xiàn)的時間。直到十年前,出現(xiàn)了一個同我們一樣的扎嗽人,他天生有一項天賦,便是能預測夜姬出現(xiàn)的時間?!?p> “還有這等人物!”
“你們看天陵城那最亮的樓?!?p> 胖爺指著后方逐漸遠離的天陵城說道。
直接這城市在眾人眼中變得越來越少,但是城中心的一座高聳入云的建筑依舊炫彩奪目。
整座樓臺燈火通明,像極了黑暗中的燈塔。
“那里登天閣,是整個天陵城最繁華的地方,只有身份尊貴的戶嗔人才可以進入,普通戶嗔人都無法入內(nèi)。不過,那個能預測夜姬的扎嗽人卻是一個例外,他是唯一一個以扎嗽人身份入內(nèi)的人,并且還被奉為座上賓,可見天陵城對他的重視?!?p> 眾人看著那燈紅通明的高樓,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可以想象,那登天閣內(nèi),此刻必定歌舞升平溫暖無比。有美人作伴,才子吟詩作對,觥籌交錯間,享盡人世繁華。
再看看自己,被無盡的黑暗籠罩,朝著有死無聲的地方飛去。
說不盡的凄涼與落寞。
那個新奴民少年不禁抽泣了起來。
沒有人嘲笑他,因為所有人都經(jīng)歷過這個階段。
從期待,到絕望,再到接受。
是扎嗽人這一生必學的課程。
“我瞧這冷爺就非同一般?!滨藸斂粗鹄滟澰S道。“經(jīng)歷了這些,依舊面不改色,果然非池中之物。我這里有一道夢符,可以逢兇化吉,若是冷爺愿意付出……”
“被吵吵!”胖爺打斷了跛爺?shù)脑?。“強氣壓來了,快點使出夢力,不要讓這滑翔傘沉下去。”
胖爺話音剛落,眾人便搞到一陣劇烈的晃動。
頭頂?shù)膫阋肀粡纳项^而來的氣壓壓得變了形,正在快速下落。
眾人慌忙調(diào)動體內(nèi)的夢力,朝著頭頂?shù)膫阋磉M行加持。
這才減緩了滑翔傘下落的速度。
但是,很快,更強的起來就襲來。
眾人只感覺腳下的木板在猛然震動,仿佛隨時都會散架一般。
有幾個靠近邊緣的人,幾乎要被甩了出去。
眾人只得收回手,將夢力凝聚腳下,站穩(wěn)身形。
不過如此一來,滑翔傘沒了夢力支撐,就瞬間被壓下了數(shù)十丈。
一轉(zhuǎn)眼,下面便是奔騰的黑煙河。
疾馳的河水如咆哮的千軍萬馬,奔流不息。
一個浪頭竟有十來丈高,險些撞在他們的滑翔傘上。
“?。 ?p> 附近,有滑翔傘遭受了同樣的氣壓,被直接打落到了黑煙河內(nèi),出師未捷!
眾人嚇了個激靈,立即朝著傘翼繼續(xù)打入夢力。
可是,這時候已經(jīng)遲了,氣壓變得越來越大,滑翔傘小的趨勢怎么也止不住。
胖爺大急,怒吼道:“死瘸子!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出手,想著摸魚!掉下去,你也活不成!”
跛爺尷尬地笑笑,說道:“莫氣,莫氣。”
說著,便一掌拍在了滑翔傘的傘翼上。
頓時,一股渾厚的力量撐起了傘翼。
下落的趨勢不僅止住了,還緩緩向上浮動。
三階微夢者!
仇冷強大的魂力感應(yīng)道。
將不愧是老的辣,看上去吊兒郎當,不過實力卻不容小覷。
胖爺也是稍稍松了口氣,抓著跛子的衣領(lǐng)喊道:“娘的,差點我們就一命嗚呼了,你還想著摸魚!”
“嘿嘿?!滨藸攨s笑道:“我也只是試探這個小組的實力罷了?!?p> “你的德性我胖爺還不知道?”胖爺啐了一口。“下次再這樣,我死都一定要拉著你那瘸腿,把你拖下水不可!”
“你學學冷爺,多淡定?!滨藸敳灰詾槿坏卣f道。
雖然知道跛爺在偷懶,渾水摸魚,但是不少人還是上前抱拳說道:“多謝跛爺出手相救?!?p> 跛爺則擺擺手。
待風勢穩(wěn)定后,跛爺拿出一個小本子,在上面開始記錄著。
一邊記錄,一邊看著眾人胸口的編號,念叨著。
“這是?”眾人不解。
胖爺氣不打一處來,嚷道:“這老家伙在給你們算賬?!?p> “算賬?”眾人不解。
“不錯?!滨藸斘⑽⒁恍?,拿著小本本念道:“豐吉十年,三月既望,伺候營錦衣夜行,懸于黑煙河之上,忽遇天罡之風,幸得余出手相救,逃過生死大劫。故此,每人欠余礦石萬斤,以報救命之恩!眾人編號記載如下,柳乙一四七冷爺……”
眾人臉黑得像鍋底!
這明明是同一條船,但是這跛爺竟然如此厚顏無恥!
“娘的,你還來這一套!”胖爺怒極反笑,伸手就要搶奪跛爺?shù)男”颈尽?p> 不過跛爺勢力高過胖爺,任憑胖爺出手也摸不著那本子。
胖爺累得氣喘吁吁,索性不再出手,開始對著跛爺破口大罵。
但是跛爺臉皮不是一般的厚,不管胖爺說什么,跛爺都是一幅嬉皮笑臉的樣子。
“吼!”
一陣夢獸的吼叫聲從遠處傳來,尖銳的聲響撕裂了夜空。
緊接著,又傳來了許多同樣的吼聲。
“是在黑煙河上空巡視的夢獸!”胖爺吼道。
仇冷立即將魂力散開。
這強大的魂力一出,瞬間快速蔓延開。
這第五小組,能感受到仇冷魂力的只有跛爺和胖爺兩人。
面對如此強大的魂力,兩人均是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看著仇冷。
“那邊有兩只隊伍被夢獸發(fā)現(xiàn)了,遭到了襲擊。”仇冷說道。
眾人朝著仇冷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黑暗,他們的魂力也感應(yīng)不出什么。
“沒有啊?”有人開口道。
“不錯,那些夢獸恐怕很快就要朝靠近我們這邊了?!滨藸斠彩前櫭颊f道。
“這可如何是好?”有人問道。
“快想想辦法。”
“在這空中,我們怎么斗得過飛行夢獸?!?p> “胖爺,你可有招?”
“跛爺?”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可是卻沒有人回應(yīng)他們。
周圍,又陸續(xù)傳來了夢獸的嘶吼,以及奴民的叫喊。
此時,只有胖爺臉色陰沉。
“跛豪,你到底想怎么樣?”胖爺來到跛爺面前問道。
“嘿嘿!”跛爺笑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藏著掖著!”胖爺責問道。
“你不懂臥龍之志!”跛爺反駁道。
“你要是他娘的臥龍,我就是鳳雛!”胖爺沒好氣地說。
眾人倒是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了跛爺是有辦法的,于是紛紛上前求跛爺出手。
“跛爺,你大人有大量,再出手一次吧。”
“跛爺,你神功蓋世,快快出手。”
“求您老人家了!”
“好啦。”跛爺伸手止住眾人,悠哉悠哉地說道:“方法倒是有的,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方才救你們的帳要記下,也就是每人欠我礦石萬斤!”
“這……”眾人面面相覷,跛爺不要臉的行為再次刷新了他們的三觀。
就算是不給,一會那些夢獸來了,他也是逃不掉的。
見眾人沒有回答,跛爺也不著急,就笑著躺在木板上,閉上雙眼,佯裝睡覺的樣子。
眾人恨不得手撕了這老無賴,但是也只有他有辦法。
“要來了!”這時,仇冷開口道。
眾人背后直發(fā)涼,都看向了跛爺。
但是跛爺依舊不打算出手,甚至翹起了二二郎腿。
“我給!”
“我也給!”
隨著有人率先開口,其他人也是紛紛答應(yīng)跛爺欠下萬斤礦石。
“萬斤礦石這是上次的債,這次再出手,你們另外再欠我五千斤!”跛爺笑道。
“娘的!”所有人都破口大罵。
但是跛爺?shù)共辉诤酰χ聪虮娙恕?p> “給不給隨你們!”跛爺再次閉上了雙目。
“吼!”夢獸嘶吼的聲音越來越大,再慢慢靠近這一邊。
“給!給!”
“是啊,我們欠還不行嗎?”
雖然跛爺很無恥,但是總比現(xiàn)在丟了性命好,眾人不得不答應(yīng)跛爺。
跛爺大笑的做起身,問仇冷和胖爺這兩個一直沒有答應(yīng)他的人:“你們兩怎么樣?!?p> 仇冷點了點頭。
胖爺則啐了一口,冷笑道:“我只欠一半,不給就算。大不了同歸于盡!”
“嘿,跟我跛爺玩這一套,那得嘞,等著吧?!?p> “等著就等著?!?p> 這臥龍鳳雛就這樣耗在了這里。
“胖爺,算我求求你,你就答應(yīng)了吧?!?p> “是啊,胖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何必跟他一般見識?!?p> 不過胖爺卻不為所動。
這時候,周圍越來越多夢獸的嘶吼傳了過來。
“糟糕!”
“夢獸要過來了?!?p> “胖爺,老祖宗,跛爺,老祖宗,你們就行行好吧!”
胖爺才不管,不僅躺在木板上,呼呼大睡,甚至直接打起了鼾。
兩人就這樣平躺在木板上,不管眾人如何哀求和拉扯,他們倆就是不動彈。
眾人把哀求的話都說了一遍,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
突然,跛爺眉頭一皺。
因為夢獸已經(jīng)到了威脅他們的距離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跛爺坐了起來,看著學他躺下的胖爺,踢了他一腳齜牙咧嘴地說道:“死胖子,這次便宜你了。”
說罷,他拿出了懷中的儲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