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方牧說,在老丈人面前,我得好好表現(xiàn)一把
院中燈火輝煌,氣氛在當(dāng)朝大儒劉歆攜其友人國子監(jiān)祭酒司馬衍現(xiàn)身的時候達(dá)到了高潮。
這倆老頭兒被一個約摸三十余歲的男人引進(jìn)來。
方牧瞥了一眼,視線在那個男人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那是一個極有味道的男人。方牧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心中冒出來了這樣一個評價。
便在此時,作為東道主的李奇玉,卻苦著一張臉,在眾人視線都放在出現(xiàn)在院中的那三人身上的時候,慢慢挪到了方牧身旁坐下,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怎么連這倆人都來了,我也沒給他們發(fā)請?zhí)??!崩钇嬗裢彀屠锶艘幻陡恻c(diǎn),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被眾人圍住的兩位于秦國內(nèi)也是德高望重,素有馨名的兩個老頭兒。
方牧疑惑道:“李兄,你這是怎了?”
李奇玉直接從方牧面前拿過來酒杯,也不嫌棄,一口氣飲盡杯中酒,胡亂擦了下嘴巴,這才說道:“我的本意是趁著中秋辦一場詩會,當(dāng)然了,說是詩會,其實(shí)就是一個京中子弟私下交流的酒會,大家喝酒聊天打屁就成了。沒成想,誰將那兩位請來了。”
方牧看了一眼引著那倆老頭兒坐下的男人,心中漸漸明朗,想必那便是南淮郡王李承景了。
思慮著此前慈曾儀對這位閑散王爺?shù)脑u價,方牧砸了咂嘴,這個王爺,絕不似外界傳的那樣,最起碼在給孩子擦屁股方面,算是足夠老練了。
抑或是為了避嫌?
方牧心中想著,也是,一個閑散慣了的王爺,怎么可能任由自家孩子大辦什么詩會,去宴請京中那么多的豪門子弟,難不成要造反?
“那兩個老頭兒是誰?”方牧就著李奇玉的話問道。
李奇玉像是看個傻子一樣地看著方牧:“這兩人你都不認(rèn)識,一個是門生遍布天下的當(dāng)朝大儒劉歆,另一個是在經(jīng)學(xué)上獨(dú)樹一幟的經(jīng)學(xué)大家,同時也是國子監(jiān)祭酒,司馬家族的家主司馬衍?!?p> 方牧自動忽略了李奇玉的眼神,寬慰道:“這樣也不錯,詩會現(xiàn)在自有人幫你操持,你只要附庸風(fēng)雅地吆喝幾聲就好?!?p> 李奇玉白了方牧一眼:“小小年紀(jì),從哪兒學(xué)到的這種拐彎抹角罵人的言語。”
隨后嘆了一口氣:“不管了不管了,小爺我反正已經(jīng)完成了自家妹子交代的任務(wù),接下來這個詩會怎么辦,那就不是我要去操心的事情了?!?p> 有微風(fēng)拂過,吹皺了一池秋水。
劉歆與司馬衍互相推諉了一番,最后由司馬衍站起身來,先是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等待場中安靜下來后,朗聲道:“中秋佳節(jié),秋月再圓,人亦重逢。古今文人騷客,于此佳節(jié),留下諸多千古名篇。飲食宴樂,朋友把盞,雖不可少,怎么少得了詩詞助興?”
“既然是詩會,你等可以中秋、月兩者為題,趁此機(jī)會互相之間切磋一下,待會兒自有豫章先生(劉歆,字豫章)與我為你等點(diǎn)評。”
最后,司馬衍賣了個關(guān)子,撫須笑道:“豫章先生與我可是已經(jīng)為本場詩會的詩魁備好了禮物?!?p> “題目已出,諸君勉勵吧?!闭f完,司馬衍坐下身來,與一遍的劉歆及李承景耳語起來,不時撫須輕笑,其樂融融。
這邊,李奇玉用胳膊捅了捅方牧,笑道:“你要不要也來一首賞月詩讓為兄開開眼界?”
方牧淡定地送入口中一口糕點(diǎn),拍了拍手道:“我爹就是一武夫,我自小又是長在江南的一偏僻小鎮(zhèn),除了啟蒙,就沒有讀過什么書了,你怎么就覺得我能寫出什么詩來,還是在此地喝喝小酒,看看戲比較有意思?!?p> 李奇玉剛要說些什么,瞥了一眼院門,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方牧順著李奇玉的視線看過去,只見著院門那邊又進(jìn)來兩個男人以及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等方牧看清那個小姑娘的長相后,便有一些止不住的歡喜從心中蕩漾開來。
稍微年長一點(diǎn)的男人對著身后的小姑娘低聲幾句,小姑娘點(diǎn)頭應(yīng)下,獨(dú)自去往了一遍的垂花門樓。
院內(nèi)氣氛正熱烈,也沒人在意院門口何時多了兩人。
那兩人見沒人發(fā)現(xiàn)自己,面上松了一口氣,年輕一點(diǎn)的男人掃視了一圈,在方牧這邊停留了一下,隨后與身邊的同伴笑道:“維民,那邊青樟下面倒是一個不錯的去處,只是似乎已經(jīng)有人了?!?p> “李大人,不過是兩個孩子,應(yīng)該也是跟隨自家哥哥過來見見世面的,我們只是去找個休憩的地方,不礙事的?!?p> 李大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先走了過去,維民隨后跟上。
看著兩人走近,李奇玉趕忙站起身來,剛要說話,只是看到男人的眼色,改口道:“李大人,您怎么來了?我現(xiàn)在就去喊我爹來?!?p> 李大人擺了擺手道:“我和維民只是過來坐坐,你喊他過來干嘛。”
方牧跟著李奇玉起身作揖,因不知姓名,只好道:“兩位大人好?!?p> 李奇玉呆立一會兒,趕緊引著兩人坐下,然后拉了一把方牧,就要站到一邊去。
李大人笑道:“一起坐下便是。”
兩人這才重新落座。
“奇玉啊,這不是你辦的詩會么,怎么一個人躲到這里來了?”
李奇玉正要回答,方牧搶先答道:“李兄是為了陪我,這才過來,為此還專門喊了王爺去了亭子,唯恐怠慢了兩位大儒。”
李奇玉不知方牧為何搶著說話,還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只是這時候也只能打了個哈哈應(yīng)下。
李大人喝了一口酒,笑道:“也還算懂事。”然后偏過頭看向方牧,說道:“奇玉,不準(zhǔn)備為我和杜大人介紹介紹你這位朋友嗎?”
李奇玉恭敬道:“這是方牧,平南侯的兒子?!?p> “哦?”不止李大人,杜維民也是輕哦了一聲。
“你就是方炘那武夫的兒子?”
方牧只覺得額頭有幾根黑線垂了下來,看來未來老丈人對自家老爹的觀感并不好啊。只是他也沒有如何補(bǔ)救,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應(yīng)下了。
方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這位李大人看自己的眼神,雖然也是審視意味,但總是與一邊的自家老丈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樣,似別有深意。
場中已經(jīng)有不少公子哥寫好了詩詞,由侍女傳遞去了亭子,一時間,氛圍輕快了不少。
李大人笑著對方牧說道:“你怎么不寫一首遞上去,劉大人和司馬大人的才學(xué)可是極高的,這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請教機(jī)會?!?p> 李奇玉笑道:“我和方牧說過此事,他說就不丟人現(xiàn)眼了?!?p> 只是話沒說完,卻聽著耳邊傳來一句:“那邊獻(xiàn)丑了?!?p> “誒?”
“李兄,愣著干嘛,快去給我找份文房四寶來。”
方牧自動忽視了李奇玉那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似的委屈臉色,靦腆道:“之前在江南那邊,為了哄奶奶開心,倒是在作詩方面下了不少功夫,那便借著這個機(jī)會,找大儒請教請教不足之處。”
不多時,李奇玉捧著文房四寶過來。方牧麻利地鋪紙研墨,也不在意身邊四人的審視目光,在腦海中翻檢一番,只是這在別人眼中就成了沉思的模樣。
忽然,方牧筆走龍蛇,須臾,一首詩便躍然紙上。
邊上三人立馬圍了過來,只看紙面,杜維民脫口而出道:“好字。只是這字是師承何派,飄若驚鴻,婉若游龍,此前還從未在哪家字帖上見到過。”
方牧不動聲色,心理卻是樂開了花,前世臨王羲之的《蘭亭序》,本是工作之余放松身心之用,卻沒想到今世還有拉進(jìn)與老丈人距離的功效,意外之喜。
杜維民看過了字,便將注意力放在了詩上,輕聲誦了出來:“目窮天幕滿如銀,萬道虹光育蚌珍。天上若無修月戶,桂枝撐損向西輪?!?p> “好詩,借用傳說詠月,另辟蹊徑?!倍啪S民笑道:“若非親眼見你沉思動筆,我決計(jì)不會認(rèn)為這樣一首詩竟然是出自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之手。”
李大人的眼光閃了閃,笑道:“潛江后浪推前浪,看來今日這詩魁,已經(jīng)沒有懸念了。”
杜維民笑著點(diǎn)頭,先是讓方牧屬了名,喊過來一名侍衛(wèi),將寫詩的紙張遞了過去。
“行了,再坐也沒甚意思了,我就先走了,維民,你怎么說?”
杜維民道:“我也走了?!?p> “你女兒不要了?”李大人打趣道。
“蘭若甫的女兒也在,到時候她們自會一同回去,我就不去摻和她們女兒家家的事情了?!?p> 方牧與李奇玉同時起身。
“不必送了,我和維民偷偷地來,這會兒也便偷偷走了?!?p> 旋即,兩人不做停留,自陰影中走了出去。
出了院落,李大人笑著與杜維民說道:“維民,你覺得方牧這小子如何?”
杜維民道:“今晚倒是給了我不少驚喜,沒想到方炘那只知道動武的武夫竟然能生出來這么有才氣的兒子?!?p> 李大人不置可否:“我可是還有另一種看法。”
“哦?”
“這小子,伶俐圓滑地有些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