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王府內(nèi)
這幾日方牧很糾結(jié)。
青樟樹下的石臺上放著那張精致的請?zhí)?，方牧雙手撐著下巴，思考著中秋那晚的詩會自己到底要不要去。
桂花已經(jīng)開過了一記，空氣中雖然仍殘留著些許淡雅的香氣，卻已不再濃郁。
想著既然是南淮郡王世子舉辦的詩會，整個長安城有名的公子小姐以及才子佳人應(yīng)該都會出席，方牧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語道：“算了，去一趟吧，不為別的，只為看看京都大族日后的頂梁柱們?！?p> 天還未暗，長安城里便已經(jīng)開始張燈結(jié)彩起來了，精美的花燈被懸于屋檐兩側(cè)。
看著請?zhí)系臅r辰，方牧持著請?zhí)叱龊罡?，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連南淮郡王府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剛要轉(zhuǎn)身進(jìn)門問問周康，卻見著一個仆從模樣打扮的人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恭敬道：“牧世子，我家郡主派我來接您?！?p> 方牧點頭，道了聲謝，跟著仆從來到拐角處的一輛馬車，登了上去。
打開車廂門板，方牧愣了愣才走進(jìn)去。起初從外面看著，這只是一輛尋常人家代步用的馬車，但是進(jìn)到里面，方牧便開始驚嘆起郡王府的財大氣粗。
馬車四面皆是用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粉色的縐紗遮擋，使車外之人無法一探究竟這般華麗。但是坐于車內(nèi)，又仿佛能夠瞥見外面的行人盈盈揮手的樣子。
馬車的內(nèi)部空間很大，方牧估測了一下，約摸能坐下四五個人。
待坐下身來，一股淡雅的香氣便開始氤氳開來，讓人嗅著不覺得突兀，反而有種安靜凝神的效果。
隨著仆從的一聲吆喝，馬車開始緩緩移動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馬車行進(jìn)地比較慢的原因，方牧絲毫不覺得顛簸。車輪轆轆的聲音傳來，寂寥而單調(diào)，方牧舒服地靠上了車廂，閉上雙眼假寐。
馬車慢慢駛過街巷，馬蹄輕踏，鼻中打出一個響啼，噴出來一口白氣，發(fā)出老長的嘶鳴。
方牧感覺馬車漸漸停止，睜開眼睛，正聽著車廂外的仆從恭敬道：“牧世子，到了?！?p> 方牧走下車廂，抬頭望了望眼前莊重肅穆的王府，朱紅的大門透著古韻，上面釘著猙獰的獸首與粗大的銅釘，漢白玉階從門內(nèi)延伸出來，玉階之上散落著零碎的斜陽。
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絢麗的光華，一整棵黑楠木雕琢而成的門頭高高懸掛而起，正中間是一塊金絲楠木的匾額，上書南淮郡王府五個鎏金大字。
方牧不禁嘖嘖兩聲。
王府門前自有侍衛(wèi)，方牧從懷中掏出請?zhí)肷锨?，卻見著偏門處一前一后跑出來兩人，當(dāng)先一人身著淡黃色的留仙裙，腰間絲帶高高束起，好一番巍峨壯闊的景象。來人不施粉黛，臉上是蔥郁的青春氣息。
在其身后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李奇玉。
經(jīng)過沒什么營養(yǎng)的一番交互與扯皮，方牧被引進(jìn)了王府。
自偏門進(jìn)去，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從側(cè)面看去，正門后面是一堵高大的山水影壁。
院子里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樹木高大且郁郁蔥蔥。再往后，一條青灰色的磚石路直指廳堂。五間抱廈上懸“寧靜致遠(yuǎn)”牌匾。
廳門是四扇暗紅色的扇門，中間的兩扇門微微開著。側(cè)廊的菱花紋木窗開著，干凈清爽。廊前放著藤椅和藤桌，離藤桌三尺，花草正濃。
方牧被兩人引著，李清婉一路細(xì)聲介紹著，李奇玉撇了撇嘴，像是成了個裝飾。
王府內(nèi)早已張燈結(jié)彩，天色稍暗，明黃色的燈光點綴，如夢似幻。
一路到了一處大院，院外粉墻環(huán)護(hù)，綠樟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游廊。中間是一處花池，池內(nèi)荷花已經(jīng)凋落，殘荷枯枝散落，看著竟有一種異樣的美感。
池中有亭，八只角都被點綴了精美的彩燈，里面正有婢女侍衛(wèi)布置著案臺蒲團(tuán)，瓜果點心。亭子四面皆是有一條通路跨在池上，與池邊相接，池邊同樣擺放了很多桌椅板凳與案臺清供，上面整齊擺放著酒水點心及一眾文房四寶。
方牧這才知曉原來自己是最早到的。
當(dāng)下方牧停步，朝著李奇玉與李清婉拱了拱手道：“兩位送我至此便好了，我先在此間隨意找個地方坐著，你們應(yīng)該還要去門口引來客人?！?p> 李奇玉卻是直接一屁股坐在臨近的蒲團(tuán)上，隨意從案臺的盤子里拿出一只糕點扔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道：“他們自有侍衛(wèi)帶領(lǐng)，我們先在這邊安心等著就是?！?p> 瞥見方牧那有些局促的樣子，李奇玉忽然心里就開心了不少，對于他的成見也就沒那么深了。自家妹子那邊是上趕著要給人家送過去，沒辦法的事情。
“詩會應(yīng)該還要好一會兒才能開始，咱們干等著也是無聊，等到一會兒各府小姐到了，李清婉還要去將她們引到那邊的垂花門樓中去，趁著這個時間，你不如給我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或者是長安城以外的一些風(fēng)土人情？”
李奇玉招呼方牧先坐下，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塊糕點：“長這么大，還沒出過長安呢。”
方牧笑著點頭，給他們講了些江南水鄉(xiāng)的人文習(xí)慣與地理環(huán)境，氣氛一時間緩和了不少，不再似此前那般尷尬。
陸陸續(xù)續(xù)有客人被侍衛(wèi)們領(lǐng)進(jìn)來，李奇玉告罪一聲，起身前去招呼，李清婉本想接著陪伴方牧一會兒，卻見著院門處一眾小姐結(jié)伴出現(xiàn)，只得與方牧歉意一笑，告罪一聲，迎了上去。
方牧獨自坐在池邊的坐席上，瞧見不遠(yuǎn)處青樟下面布置了一處座位，便抬步走了過去，此地有些偏僻，但也能將全院的景色攬在眼底。方牧背部靠著青樟，自面前案臺上取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淺飲了一口，看著忙碌的李奇玉及李清婉，心中卻在想著等會兒怎么才能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華燈初上，院中氣氛逐漸熱鬧起來，各家互相認(rèn)識的公子哥兒皆是三三兩兩成群結(jié)隊在言語著什么，不是沒人瞥見方牧這個角落，只是見著方牧自飲自酌，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再看著方牧稚氣的臉龐，眾人也就是視線掃過，更沒有多少在意。
方牧也樂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