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思路
她這一跳出墻,忽然就沒了剛才那股正大光明的勁兒了,如今可好,不僅面紗沒了,這軍事處的出征記錄估計也落到蒲算手里了,簡直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起得跺腳,但是又不敢把這張臉露出去,只能一個人面對著墻角生悶氣。
“姑娘,我們又見面了?!?p> 她正在氣頭上,心中好不容易稍微平靜一些,這如此挑撥浪蕩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忽然就亂了方寸。
媽呀,他怎么來了……
不是吧,出門沒看黃歷,今天簡直就是諸事不順。
“咳咳咳,你認錯人了……”她一邊故意換了一個音色,一邊像只螃蟹摸著墻橫著挪動,盡量逃離他的視線。
沒想到,李淳風大步向前,一把過去抓住她的手臂,這窈窕的身段,自從鼎香樓看過之后,他便再也不能忘記,哪怕是她穿成宮女的模樣出現(xiàn)在姨母的宮殿里極力掩飾。
哼,難不成,還能逃脫他的手掌心?
“你……你干嘛呀!男女授受不親!”
“原來,你長這樣呀?!?p> 李淳風外表一副浪蕩公子行跡,看著身板兒并不魁梧,但這力氣倒是如同干了十年苦力的老牛,執(zhí)拗得很,竟然直接把司徒盈給翻了個面,那張絕美的臉沒有了面紗的掩蓋,就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露出來。
“……怎么了,我不能長這樣嗎,長得丑又不是我的錯!李公子,請你不要再繼續(xù)騷擾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跑出來嚇人的!”她聲音越說越大,竟然慢慢開始熱淚盈眶,一手接著一手地去擦拭眼淚,慢慢地,周圍便聚集了無數(shù)旁觀者,把二人圍在中間,看著這個一直埋頭痛哭的女子被這么一個男人欺負,是個人都忍不了!
“你誰呀你,皇城大內,豈能容你這個登徒子亂闖?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李淳風:“聽我說,你們錯怪我了!”
“聽個屁,你這人,一看就是牙尖嘴利的,大家伙兒,一人搭把手,把這人給抬到里面去好好教訓教訓!”
李淳風還沒來得及解釋,只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他身上,為了避免他吵鬧,便來人蒙了他的嘴,四仰八叉,直接被抬走。
大家都知道,這個丑姑娘肯定心里憋屈,便留她一個人在這里好好平靜。
她哭著慢慢蹲下,卻始終沒有露出絕美的臉一絲半點兒,第一次覺得計謀得逞之后,心里竟然是這么舒爽!
她倒是這么拍拍屁股走人,而李淳風這個倒霉鬼就只能在軍營里過夜了。
“放開我,放開我!我爹是靖西將軍李治!我姨母是申貴妃!你能趕緊把我放開!”
黝黑的小木屋,從頭頂透過幾絲光亮,空氣中的灰塵肆意飛揚,他震咳了幾聲,全身上下嬌生慣養(yǎng)表現(xiàn)出強烈的不適應。
大胡子將軍拎著手臂那么粗的狼牙棒,看樣子要吃人。
“放你娘的屁,靖西將軍家的少爺是個病秧子,怎么可能像你一樣隨時出來調戲我們宮里的人,今天不好好教訓你,就不知道說真話了對吧!”
“真不是??!你不信的話,完全可以去叫我姨母申貴妃過來呀!她一看就知道了!”
“哼,你當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趁著這個檔口溜走!老子可是看穿了你這些小伎倆的!”
李淳風欲哭無淚,真是造孽呀!
一個白天,一個黑夜,李淳風接受了這輩子最大的屈辱,第一次感受到不被人相信的感覺是有多么痛苦,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說到底,他也冤枉啊,不久和一個漂亮的宮女打個招呼嗎,竟然就被這么關在這兒了。
還有,到底是誰到處散播謠言,說他李淳風是病秧子?明明就是一個鋼鐵型男好不好!
媽呀,這兩排大牙估計是不能要了……
“爹啊,娘啊,姨母,姨夫……救命?。 ?p> 司徒盈回到住處時,已經是晌午,剛一回去,便發(fā)現(xiàn)那小家伙不見了,四處查問,忽然才想起來,今日她本該去國子監(jiān)的。
想來,雨兒本來就不是什么懦弱之輩,如今有了她的開導,想必已經鼓起勇氣,一個人去學堂了。
想到這里,她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雨兒說過,盈雨思的秘方究竟是怎么泄露的,這件事她當時并沒有講清楚,如今再想起來,也覺得蹊蹺,怎么會有人盯著雨兒了呢?
忽然覺得,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孑然一身,和前塵往事一一告別,本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忘掉,重新開始,把思路理清楚,一步一步進行,沒想到,今日見到蒲算,竟然也亂了心神,果然,那段刻骨銘心的日子,不是輕易可以忘掉的。
可是,他為什么突然又要喬裝打扮進宮來,和她一樣要找那個記錄本呢,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復雜,整個演武場人仰馬翻,到時候收拾出來,第一個遭殃的肯定就是蒲算,趁亂跑進軍事處,偷記錄,這也需要天大的本事才行。
不對,萬一他沒成功呢……
要是他沒成功,那…….自己也還有機會。
不行,現(xiàn)在太亂了,今天雨兒還沒回來,等明天再去一趟,順便,再去一趟養(yǎng)心殿,哪怕是遠遠地看一眼皇爺爺也好。
一想到皇爺爺,在她的心頭,忽然就涌出一系列擔驚受怕,性情大變,仇視東宮,忽略雨兒,這明顯就是不應該的呀,萬一要是有人動了皇爺爺?shù)闹饕?,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等等,有人……
是它……
從三年前一路引導司徒盈走到這里,給她改頭換面,親眼見證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一個個離她遠去,像是在暗中悄悄的給她牽了一根線,讓她一步一步跟著它的步伐走,不知道未來究竟會經歷什么,還會死所少人,最后又是一個什么結局。
那成韓烈的祠堂,契丹王室內部的蹊蹺,從來就不曾有人追問,甚至是,她為何會偏偏在大安廟前醒來,好巧不巧,屹立那么多年的大佛,非要在她眼前倒塌,然而,通過那個露出來的可以的洞口,竟然讓自己六歲的本體直接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等于是直接宣布司徒盈不存在了。
這么強勢的推進,真的想不出來以后還會有多么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