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疊的身影
“姑娘啊，我看你這樣子，此行恐怕不是來尋馬的吧，倒像是另有所求，莫非，是想進(jìn)軍事處順東西的？”
她心頭一愣，本來想趁機溜走，沒想到竟然被一盒打掃馬廄的老頭全部看穿，如此看來，這個老頭，不是個普通人。
“何出此言？”
“我在這兒干了幾十年的活兒了，”他一手拿掃帚，一手提著糞筐，背微微躬著，衣服也滿是補丁蒼老的容顏上，咧嘴笑得真誠，“也只是喜歡胡亂猜猜罷了?！?p> 她松了一口氣，“既然是胡亂猜測，就不要說出來為好，不然一個不小心，冤假錯案就這么來了?！?p> “你這姑娘，挺傲氣，我說你有心事，你別有目的，你還覺得我是在冤枉你？”
“那當(dāng)然，我此行是奉了上官大人之命前來……”
她還沒說完，只見那老頭終于直起身，一抹笑容看的真切，竟然有些熟悉。
但是，這怎么可能，她和這老頭素未蒙面。
“你說你是來牽馬的，上官家得窮成什么樣才會叫你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丫鬟過來牽馬？雇兩個身強力壯的看著豈不是安心許多？”
一說此話，她確實慌了神，“我……你別看我這么柔弱，說句難聽的，我一招之內(nèi)撂翻你是綽綽有余的！”
“哦？小小女子也能一個頂倆？不過，你要是把我撂倒了，這味兒可就大了。”
他示意了一下手里提著的軟黃金，似笑非笑，總覺得猥瑣。
“……我拒絕和你交談，趕緊打掃吧，今日你對我的污蔑，我就既往不咎了?！?p> “哼，年紀(jì)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不如和我這個老頭子比一比，看你能不能追的上我?！?p> “你這老頭！”她確實怒了，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情，為什么這老頭老是揪著她不放，“誰要跟你比！”
說完，她便轉(zhuǎn)身佯裝是生氣了大步流星地走開，直直的前往遠(yuǎn)在對面軍營深處的地方。
誰知，她還沒有走多遠(yuǎn)，感覺是踢到了什么東西，往下看了一眼，再一抬頭，那蒼老的容顏便空降在她面前，嚇得她后腿了半步。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為老不尊，小心我喊人了！”
“原來是我看錯了，你這丫頭，竟然這么不懂得尊老愛幼?！?p> “尊老愛幼………”
這話怎么聽的那么熟悉，好像曾經(jīng)某個人也這么說過。
“上官盈，你再看看我是誰？”
只見面前的老頭擠眉弄眼，如果是“上官盈”肯定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但是，她是司徒盈，看到他裝扮背后的氣質(zhì)語氣，還有這奇跡般地輕功，那就只有一個人。
“蒲算？”
“叫哥哥！”
“蒲算……哥哥……”
“真乖，看來你還是記得我嘛。”他正說著這話，依舊是蒼老的容顏，卻毫不避諱地向她逼近，看上去確實有些為老不尊。
“你……”
“怎么樣，是不是想我了？”
“你別靠我這么近，臭……”
“你不懂，聞得臭中臭，方為人上人！”
“你對每個漂亮的女孩子都這么調(diào)戲嗎？”
“……這個，你可不要誤會啊，我只是好不容易見到熟人了，一個人在這兒打探情報確實是無聊了?！?p> “打探情報？”
“噓！你小聲點兒！”只見他剛才提過臭氣熏天的軟黃金的手想都沒想就蒙在司徒盈嘴上。
那一瞬間，小小的內(nèi)心里，像是忽然火山爆發(fā)！
“……對……對不起呀……”
司徒盈紅著眼睛，差點兒哭出來，委屈巴巴的，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明明是為她好，但是總覺得心里過不去。
“不如，這面紗給我，我拿回去給你洗干凈再還給你?！?p> “……”
她還沒有說話，只見同樣的一只手就朝她襲來，簡直是要窒息了。
“……蒲算，我忽然覺得，這輩子認(rèn)識你簡直就是一個錯誤?！?p> 伴著這熟悉的話語，在看著她被面紗包裹下的絕美容顏，堪稱天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手里握著上官盈的面紗，卻總是把她和那個已經(jīng)去了另一個世界的孩子重合起來記憶。
仿佛他跟上官盈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和司徒盈說話一樣，一樣的語氣，一樣的無奈，一樣的耍賴。
司徒盈，六歲薨逝，卻剩下了不止六十年的悲傷給他們。
“你……你怎么了，是我話說的太重了嗎？”
司徒盈扇了扇手，眼前的假老頭已經(jīng)定住了，嘴里端著一抹笑容，終于被拉了回來。
“沒……沒有，只是忽然想起一個故人。”
“司徒盈嗎？”
他愣了，竟然一下子就說到心里去了。
“不，不是她，我干嘛要想一個死去的人，不值得?！?p> “……哦?！?p> 其實在蒲算心里，司徒盈從未死去，好像，就一直都在他身邊，餓了的時候會提醒他去工作，困了的時候要喊他去跑腿，實在是憋不住了也會親切地告訴他不做完這件事年終獎就沒了。
如此多悅耳的話語，卻也只能可遠(yuǎn)觀而不可近玩了。
“對了，你在這兒干什么？還喬裝打扮，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呃呃……這個，暫時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這里摸熟悉了，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告訴我，我?guī)湍銈€忙就行了?！?p> “真的！”她激動萬分，忽然左看右看，確定四下無人，便悄悄道：“你知道軍事處在哪兒嗎？”
“你去那地方干什么？”
她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便只道：“我想要去年年關(guān)和契丹一戰(zhàn)時的出征記錄！”
“呃呃……我們倆好像撞到一塊兒去了?！?p> “??？你拿那個干什么？”
“怎么輪到你問我了？我不也沒問你要那個記錄干什么嗎！”
“那……”她忽然紅了臉，有些羞愧，“那可不可以讓給我……”
“害，我正想說呢?！?p> “真的啊，你愿意讓給我？”
“當(dāng)然不，我想說的是，讓給你，我就沒了，你行行好，我就不告訴你了啊，這東西對我非常重要，可不能給你?！?p> “你！這東西也對我很重要！為什么不給我！”司徒盈起得跺跺腳，這人咋這樣呀，剛剛都還哥哥長妹妹短的，現(xiàn)在就變成這樣翻臉不認(rèn)人了！
“看各自本事唄，想要就自己找去，反正我可不會把我的消息告訴你，出于好心，你這美貌，還是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姑娘家家趟這趟渾水干什么？你家神通廣大的哥哥允許你到處跑？”
“哼，要你管！不說就算了，我自己找去！”
說完，她繼續(xù)進(jìn)去，誰知，蒲算才不是個好惹的，大吼一聲，“馬驚了！快跑??！”
瞬間一個小小的馬廄，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鞭炮聲，一群乖順的馬兒忽然驚的一批，“活蹦亂跳”橫沖直撞，剎那間，整個演武場，全都是馬蹄印和馬兒嘶鳴，她嚇得趕緊騰空一躍，直接飛出了圍墻。
然而，落地之時才忽然想起。
“遭了，該死的蒲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