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是誤會

　　結(jié)束了一天的MV拍攝，被大巴載著回到休息處，作為center、鏡頭最多的金村美玖已經(jīng)很是勞累了?？纯磿r間也已經(jīng)快晚上十點的樣子，草草換完衣服的她，滿心想著的都是早點趕上電車回家，然后舒舒服服地泡上一個澡。

　　——順便，還要和洋醬吐槽一下今天的天氣，也太冷啦！

　　恰是準備開溜的時候，她被領(lǐng)隊的經(jīng)紀人桑叫住了。

　　“金村桑，你過來一下，今野桑找?！?p>　　“……誒？好?！?p>　　這時候的金村美玖，才剛剛搭上同團的好友小坂菜緒的胳膊，還來不及親昵一番，就依依不舍地撒開了。

　　“啊、那拜拜哦……今天沒辦法跟奈緒一起回家啦?！?p>　　“嗯，這么晚了，美玖也要注意安全哦……”

　　“……”

　　小坂菜緒倒沒有那么表現(xiàn)在臉上的失望，她什么時候都是像現(xiàn)在這樣，表情淡淡的、說話聲音也小小柔柔的。

　　“嗯，我會的?！?p>　　和小坂告別后，金村跟著經(jīng)紀人七拐八拐，來到了今野義雄所在的會客室。其實，她也并不意外自己的“留堂”。畢竟身為新曲的center，所肩負的責(zé)任也更多，今天多半是總監(jiān)要詢問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外加讓她做好相應(yīng)的覺悟之類的話題。

　　不過意外地，和上次有關(guān)C位的相談不同，這次對談的場所只是一個狹小的房間，而非今野的辦公室，不禁讓金村美玖有一點點無端的慌張——不過在此之前，她也沒做過C位，具體是些什么流程，她也完全沒數(shù)。

　　更讓她意外的是，一進門，今野義雄已經(jīng)在房間里不緊不慢地喝著咖啡了。

　　“啊、今野桑……久等了?！?p>　　“沒事，金村桑，坐?！?p>　　今野抬眼笑了笑，沖著一側(cè)的座位努了努嘴。

　　面對這樣的頂頭上司，金村還是有些拘束，再加上和自己相對比較相熟的經(jīng)紀人桑，不知什么時候也消失在了門口。這樣的獨處，讓她有些壓抑得喘不過氣。

　　“……怎么樣，center的任務(wù)，還適應(yīng)嗎？”

　　上來就是一句客套的發(fā)語詞，金村就算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聽得出了——畢竟，今天才只是她center任期的第一個工作。

　　不過，她可不敢怠慢，還是一板一眼地答道。

　　“嗯，大家也都很支持我，我也會繼續(xù)努力的?！?p>　　“那就好?！?p>　　今野點了點頭，稍稍坐正了些，連帶著金村也緊張了起來。

　　“不過，是center的話，不知道小坂桑和加藤桑她們有沒有和你聊過……”

　　果不其然，在寒暄過后才是正題。

　　“——擔(dān)任center的話，也不只是完成一系列的工作那么簡單，也是要承擔(dān)很多對外社交的工作的?！?p>　　他抬眼看了一眼金村，微微停頓了一下，眼神犀利了起來。

　　“不知道金村桑，是否做好了這個覺悟呢？”

　　“誒……？當(dāng)然啦！”

　　金村愣了愣，很快就微微挺了挺胸脯，一副決心滿滿的樣子。

　　“在各種村外工作上，我也會承擔(dān)好代表日向坂的名片這個責(zé)任的！”

　　在她的認知里，今野總監(jiān)的意思，多半是說之后自己的名字、就將代表整個團體了，那責(zé)任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哈哈，不……”

　　今野笑了笑，重又躺會到椅背上，表情稍稍帶了些玩味。

　　“金村桑誤會了，我說的不是工作上的事?！?p>　　他把玩著咖啡杯的把手，發(fā)出嘎吱嘎吱的、生澀的摩擦聲響。

　　“我的意思是，一些必要的社交場合，你也需要代表日向坂46的大家，去出席。”

　　“您的意思是……”

　　對上今野微妙的、充滿了暗示性的眼神，金村美玖仿佛一下明白了過來什么，心也忽然揪緊了些，開始做起了最差的打算。

　　“總之，下禮拜二會有一場私人性質(zhì)的酒會?！?p>　　無視了她的提問，今野義雄伸手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精美的信封。

　　“到時候你需要代表日向坂，和我一起去。時間和地點寫在了上面，你直接來公司，會有專門的車?！?p>　　“……”

　　燙金的暗紫色信封，在金村眼里已經(jīng)全然是“大人世界”的邀請函的模樣了。她木木地接了過來，還有些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這算是什么？潛規(guī)則？那自己又需要做些什么？或者說、需要被做些什么？

　　而坐在他對面的今野，顯然已經(jīng)是看多了這副模樣的女孩。在他的經(jīng)營下，自己面前的這張座位，金村美玖不是第一個坐的，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所以，他的口吻異常地輕松。

　　“總之，這次是要去和一個高層談事情、是關(guān)于你們?nèi)障蜊嗟馁Y源，所以，你作為代表前來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今野這樣說完，還笑著自言自語了一句。

　　“嘛，雖然也不知道他的喜好就是了……”

　　“……”

　　之后的話語，金村都有些聽不真切了，在她的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聲音。

　　“——以前的大家，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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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藝能界的里側(cè)嗎？”

　　夏洋聽完了金村這個不長的故事，才忽然發(fā)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把床單抓出了兩個蜷成一團的褶皺。

　　金村美玖的敘述，和自己先前所想象過的，那些藝能界的黑暗面完全一致：妙齡的偶像，被帶到充斥著中年大叔的酒肉場合，故作優(yōu)雅地商議著所謂的生意，背地里卻是骯臟的交易——他并不像金村那樣，還會陷入對前輩們的懷疑，他的心里，只有不想自己的女孩去沾染這些的憤懣。

　　還有，深深的無力感。

　　——去了那樣的場合，就算頂著索尼員工的名頭，不會被隨意魚肉，那些避免不了的揩油和作陪，總還是少不了的。

　　“其實，我也有想過，今野桑真的還挺狡猾的，他不是在我center之前和我說這些，用來做要挾的籌碼，而是給了我這個責(zé)任之后才和我說……”

　　金村低著腦袋，還在碎碎地念叨著。

　　“這樣，好像如果我拒絕的話，就會連累整個團隊一樣?！?p>　　“……”

　　夏洋也跟著沉默了，剛剛還想讓女孩拒絕的話語也被梗在了喉嚨口——是啊，他都能想到的反制方法，今野那種老油條，又怎么可能會留余地。

　　“有沒有可能是誤會了……”

　　這時候，他也只能說些同時安慰到兩人的話語。

　　“有沒有可能、只是普通的社交酒會……？”

　　“我也有這樣想過，可是……”

　　金村從包里翻找出那個信封，塞到了夏洋的手里。他翻開來一看，地點是在六木本的一個他沒聽說過名字的會所……如果是正經(jīng)的商談，又怎么需要去那種地方。退一萬步說，正經(jīng)的商談本就不該有金村這樣的女孩參與。

　　“那、你有問過小坂桑她們嗎？”

　　還是不死心的夏洋，始終不愿相信這個太過黑暗了的事實。

　　“沒，我怎么好意思……”

　　金村面露難色，其實他也明白自己說的話有多蠢——怎么問？問你之前是不是去潛規(guī)則了？？

　　“所以……”

　　揉了揉眼睛，金村美玖紅著眼眶，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臉。這分明是格外凄美的模樣，卻狠狠地在夏洋心里扎了一刀。

　　“昨天晚上，我才會決定……把我給你?！?p>　　“這樣，就算真的要發(fā)生些這個那個的……我還是把干凈的自己給了、給了……”

　　金村美玖的聲音越來越小了下去，夏洋也說不上來，自己想不想豎起耳朵、去聽這讓人心碎的話語。

　　“……給了自己喜歡的人。”

　　“……”

　　直到空氣沉默下來，夏洋痛苦地發(fā)覺，自己對這一切，還是只能報以無言。

　　“雖然，我知道這樣說很不負責(zé)任……”

　　良久，他才艱難地開口。

　　“美玖你……有可能拒絕嗎？”

　　聞言，金村美玖低下了腦袋，輕輕地說。

　　“我可以試試。”

　　“……”

　　有關(guān)金村隱瞞的一切的對話，就在這里戛然而止了。此后直到睡前，夏洋和金村美玖，都極力維持著氣氛的溫度，刻意地回避開了這個話題。

　　在協(xié)同的努力下，女孩也開始露出了一些笑容，只是，夏洋不知道這樣的笑容，是不是和自己現(xiàn)在臉上掛著的一樣，只是盡力的粉飾——要說粉飾的話，女孩這一周以來是怎樣的心境，他都不敢去回想。

　　“……晚安?！?p>　　互道晚安之后，兩人只是相擁而眠。相比于昨天的情欲，今天的擁抱，則更像是苦命鴛鴦的互相依賴。

　　無言的夜里，聽著金村美玖平穩(wěn)的、入睡的呼吸，夏洋卻遲遲沒有困意。他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的念頭，一時間心亂如麻：兩天后的禮拜二，會發(fā)生些什么？女孩是不是擔(dān)心、沾染了污濁的自己他會嫌棄？難道，就連索尼旗下的頂級偶像都逃不開這些命運嗎？在藝能界無依無靠的他和她，有任何能力去改變嗎？

　　“索尼、偶像……”

　　夏洋猛地一睜眼，他忽然想到了，或許可以商談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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