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的騾車,行駛在當(dāng)年救下白秀娥的這段路上,跟在后面的騾車?yán)铮惴蚨普蛥窍壬?p> 趙四沒有坐在車廂里,而是悠蕩著兩條腿,坐在了車轅上,另一側(cè)車轅,坐著趕車的柱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經(jīng)過路旁一片樹林,觸景生情,自然便聊起了,當(dāng)年遇到白秀娥的情形。
直到現(xiàn)在,柱子還是有些不服氣;
“當(dāng)時你就是出手太快,要是再晚那么一小會兒,老子早撂倒幾個兔崽子了,就沒見過你這么,沉不住氣兒的主兒?!?p> “得了吧你,那時我可看到你小子,正往樹窩子里鉆哩!”
趙四嘲笑著柱子。
“誰……誰說的,俺……俺那是在找棍子呢!”
柱子不服氣的辯解著,但是想想當(dāng)時的情形,不由得臊紅了臉,有些掛不住,但卻依然梗著脖兒頸,不服輸;
“當(dāng)時兔崽子可是四個人,娘的,各個都不是善茬兒!”
聽著柱子的辯解,趙四莫名其妙就想到了順子。
順子的脾氣和柱子恰恰相反,人很機(jī)靈,鬼點(diǎn)子也多,有時候可能也會沖動,但絕不會做得太出格兒。
順子對趙四的吩咐,可謂言聽計從,有時還能弄出點(diǎn)新花樣。
交代給他辦的任何事情,總能千方百計,不擇手段也要完成。
有些需要耍心眼才能辦成的事情,趙四都放心交給順子去辦。
對于柱子,卻是不敢放他獨(dú)當(dāng)一面。
這家伙的犟脾氣要是上來,是會不管不顧,天王老子的話也不好使,不計后果,常常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情,卻被他弄得不可收拾。
不過柱子很對趙四的脾氣,性情雖然魯莽卻不失率真,而且很講義氣,對趙四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可以毫不夸張地講,趙四讓柱子往西,就絕不會向東,即便是西面有堵墻擋住去路,柱子也會扒掉擋著的墻,繼續(xù)向西。
這就是柱子,認(rèn)準(zhǔn)一條道兒,跑到黑的柱子。
還是上次救白秀娥的那件事兒。
當(dāng)時幾個拐騙白秀娥的混混,被趙四打翻二人之后,并沒有真的跑遠(yuǎn),反而暗中跟著趙四的騾車,尾隨進(jìn)了縣城。
看到趙四走進(jìn)‘善緣典當(dāng)行’以后,幾個人才回到馬山鎮(zhèn),去找把頭大哥訴苦,說一個開當(dāng)鋪的商賈,搶了他們的買賣。
手下兄弟在外面吃了虧,把頭大哥當(dāng)然要為其出頭,不然以后還怎么做大哥。
況且,那人還是個富得流油的商賈,找這茬兒還找不到呢!
于是,把頭大哥問清楚了,當(dāng)鋪的名號與地點(diǎn),領(lǐng)了幾個手下的混混,便從馬山鎮(zhèn)趕到肥城縣城。
很快找到善緣當(dāng)鋪。
把頭大哥領(lǐng)人沖進(jìn)店里,兇神惡煞一般,說要找老板出來說話。
當(dāng)鋪里的伙計,剛剛說了句,老板不在。
把頭大哥已是一巴掌扇過去,打得那個伙計,兩眼冒金星,頓時找不著北。
其他伙計見了,嚇得連忙躲了起來。
柜上的先生經(jīng)歷的事兒多,暗中使了個眼色,打發(fā)個伙計出去報信兒。
隨后,已是滿臉笑容,抱拳與那位把頭大哥,虛與委蛇的說著客氣話。
那天趙四正好有事,去了鄉(xiāng)下貴和堂,好巧不巧的不在縣城。
把頭大哥嚷嚷了半天,不見有檔事兒的人出來說話,便以為這個當(dāng)鋪掌柜,是個怕事兒的主兒,都不敢出來見人。
也就更加囂張起來,指手畫腳,指使著領(lǐng)來的人砸鋪?zhàn)樱炖镞€罵罵咧咧;
“媽的,原來是個縮頭烏龜,老子今天砸了你的鋪?zhàn)樱茨愠鰜聿怀鰜??!?p> 出來報信的伙計,一路小跑著找到了順子,氣喘吁吁的說道:
“有伙人在當(dāng)鋪鬧事兒,四爺不在,那些人把伙計給揍了?!?p> 順子皺起了眉頭,豁然站起身來。
抬手之間,招呼上幾個人,匆匆忙忙趕往當(dāng)鋪。
在當(dāng)鋪的街門前,遇到把頭大哥帶來的人手。
雙方頓時劍拔弩張。
還不知道具體怎么個情況,順子壓服著帶來的兄弟,沒有貿(mào)然動手。
何況,這里畢竟是縣城,雙方都還有所顧忌,只是互相推搡,瞪起眼珠子比氣勢,卻還沒有大打出手。
不想,把頭大哥的一句話,卻如同火上澆油般,瞬間挑起了事端。
把頭大哥見趙四始終沒有露面,以為遇到怕事兒的慫貨,便跳著腳罵趙四是縮頭烏龜,惹了事兒,卻不敢出來見人的熊包……
就這句話,把個好脾氣的順子惹毛了;
“狗日的,是特么欠揍!”
這般說著,已是率先動起手來。
其他人見了,哪里還有什么顧忌,跟著一擁而上,雙方頓時廝打起來。
縣城畢竟是順子的地盤,得到消息趕過來的幫手,越來越多。
傍邊看熱鬧之人,也還有幫閑忙的,這個逮到機(jī)會,抽冷子踹一腳,那個又伸腿使個絆子……
把頭大哥見這架勢,越打?qū)Ψ絹淼娜嗽蕉?,他很快便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
也幸虧這是在縣城里,對方還不敢下死手,若是在城外鄉(xiāng)下,自己帶來的這些人手,估計早被打趴地上,爬不起來了。
看到眼前的情形,把頭大哥有了怯意,抬胳膊蕩開迎面打來的拳頭,跳起來避開看熱鬧的絆子,連忙退到一處無人的墻下,招呼著手下兄弟靠攏。
帶來的幾名手下,被人推搡著,跌跌撞撞地聚攏過來。
有的人是被一腳踹到了近前,各個狼狽不堪,已是被打得鼻青臉腫,不時抬起袖子,抹一把鼻子流出的鮮血。
驚懼地看向圍在四周的人群,分不清哪個是看熱鬧的,哪個才是對手。
把頭大哥抹了把鼻血,示意手下往城門方向移動,卻還在虛張聲勢;
“今個這事兒沒完,明個兒再來找正主說話?!?p> 順子沒有再難為這些人,只因這里是在縣城。
況且,人也打了,氣也出了,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估計縣里的那些衙役捕快們,這會兒已經(jīng)隨時準(zhǔn)備出動。
行事謹(jǐn)慎的順子,不想在此將事情鬧大,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圍著的人群這才讓出通道,放了把頭大哥等人離開。
把頭大哥領(lǐng)著手下落荒而逃,眼瞅著就要出城門了,后面也沒人追趕,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于是,轉(zhuǎn)身大聲嚷嚷著:“媽的,這次是你們仗著人多,老子下次來,一把火燒了你狗日的當(dāng)鋪。”
放下這句狠話,把頭大哥領(lǐng)著人,慌慌張張?zhí)映隽丝h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