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徐安先是以回老家掃墓的名義,到了山東即墨縣,其實他老家并不在這里,但誰又能知道呢?
為什么選這里,因為即墨縣為后世青島的前身,不僅氣候宜人,環(huán)境優(yōu)美,是重要的旅游城市,更是天然的良港,但這個時代的即墨還只是一個地貧人窮的濱海小縣。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著大海的即墨人卻沒有享受到海的半分便利,山多地貧,活路在海上,可自太祖皇帝起,就實行嚴厲的海禁政策,杜絕一切海商貿(mào)易,連瀕海之民下海捕魚,也只能駕單桅小船,漁獲還要加收重稅,后來倭寇亂起,朝廷在此陸續(xù)設兩衛(wèi)六所,更是將出海之路徹底堵死。
現(xiàn)在的即墨已接近一塊白地,百姓不堪重負,紛紛逃亡,兩衛(wèi)六所的衰敗比九邊重鎮(zhèn)更加嚴重,但對徐安來說,這可就是一塊寶地了,沒人打擾,可放心播撒耕種的希望之地。
先是花大價錢,從江南找來懂得碼頭營建的工匠,沿著海岸線轉了個遍,千挑萬選了一個叫沙嶺的地方,此地水深適中,沒有泥沙淤積,且常年不凍,非常適合建港口。
雖然方圓幾乎是一塊白地,但該走的流程還得走,借用萬寶通的名號,把這一大片地都買下來,即墨知縣很是疑惑,要是買良田還能理解,但買這么大一片的沿海山地,難道只是為了欣賞海景?
徐安的解釋是自己發(fā)達了,富貴不還鄉(xiāng),如同錦衣夜行,沒人看見,那有什么意思?把祖輩居住的土地買下來,作為日后落葉歸根的歸宿,而且自己富貴也不能忘了鄉(xiāng)親,將在即墨縣城開設分行。
淺顯的話語贏得了知縣一片贊譽,上下打點后,很快就把地契過戶,當然,這漏洞百出的理由很多人都不信,幕僚就曾向知縣私下進言:“沙嶺一帶的戶籍上根本沒有徐姓,這伙人怕是別有企圖?!?p> 知縣則干脆利落:“什么別有企圖,不就是要從這里出海,即墨太窮了,把全縣的泥腿子都放鍋里炸,都炸不出個油花來,這好不容易來個肥羊,可不能讓他跑了?!?p> “但朝廷的海防禁令...”
“海禁早就是一紙空文了,再說,這些年到處是大亂,朝廷那里還顧得上咱們這邊邊角角?趁此多攢些錢財才是正理?!?p> 這些都是后話,徐安可沒工夫管,一拿到地契,就通過商行,把徐家寨的災民都送了過來,炸山開石,大興土木。
附近的漁民也要,以后碼頭建成,出海的船員指不定就要落在他們頭上。
發(fā)出招工的消息后,愣是從一片白地中,鉆出不少的漁民青壯,就為著每天的三頓飽飯和不多的工錢,把他們從藏身的犄角旮旯吸引出來,大多面目黧黑、神情麻木,只有在吃飯和結算工錢的時候,才能看到眼中的神采,一如最初的徐家寨,但也有少數(shù)面目兇惡,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的人,干活不上心,眼睛卻四處打轉。
徐安并不擔心,運送災民的同時,李忠?guī)Я艘话傺捕『腿傩戮毘傻纳绦凶o衛(wèi)也一并到來,沙嶺這窮胸僻壤的能有什么像樣豪強,頂多是些小股海盜,把人看緊了,要是敢有異動,先問過巡丁手里的刀。
話是這樣說,但李忠可不敢大意,每天帶人緊緊跟著,畢竟是初來乍到,生怕一個不小心,造成什么難以挽回的后果,而徐安最近也老感覺到,在巡查工地的時候,好像總是有一雙眼睛在背后盯著自己,可回頭看時又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心中模糊有了一種預感,山東之事可能不會像想象中的那么順利。
預感很快就應驗了,一天夜里,李忠巡夜的時候,抓住了一個刺客,人已帶到徐安跟前。
眼前的人是標準的漁民模樣,面目黧黑,只有混著血水的牙齒是白的,衣衫已被剝?nèi)?,露出同樣的一身黑肉,前胸后背隱約有著刺青,花白的頭發(fā)表明他已年紀不小,可身體壯實,一連打翻了三個巡丁,才把人抓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深夜來我這里做什么?”
黑漆漆的漁民并不驚慌,只是抬起頭環(huán)視眾人一圈,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徐安臉上。
“嘿嘿,是了,就是你?!?p> 這前言不搭后語的回答,把所有人弄的一頭霧水,徐安也有些惱火,落人手里還這么囂張。
“你在找我?有什么事就說吧,要是說不出個子卯來,就按你們的規(guī)矩,丟海里喂魚?!?p> “先讓這些人下去?!?p> 徐安眼睛微微瞇起,盯了他幾秒,地下之人也不畏懼,和他對視。
“把他綁結實了,扔海里?!?p> 說著就叫手下動手,徐安失去了耐心,既然敢一個人來,想必也是不怕死的,那就用他的命來告訴幕后之人,他們?nèi)清e人了。
漁民一見動真格的,急了,直到拖著他到了懸崖邊上,才大聲叫嚷起來。
“徐虎,徐老虎...”
......
人又被帶了回來,扔在地上,他喘著粗氣,不斷地調(diào)整身位,身上的繩索并沒有解開。
“現(xiàn)在就咱們兩個人,有什么話就說吧?”
徐安表面冷靜,其實內(nèi)心早已泛起波瀾,一直不知道父親的過往,今天竟然機緣巧合,碰到了認識父親之人,那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自己隱約記得山東的老家是在鉅野,怎么會在即墨碰到?
“先給解開啊,嘿嘿,和徐虎年輕時候一模一樣,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父子,沒想到啊,他還是回來了,人在哪呢,快帶我去見他。”
“你說的沒錯,徐虎正是家父,可他現(xiàn)在并不在這,有什么事就和我說吧。”
“嗯,也好,那你聽著,我是你爹的拜把子兄弟,黑魚,你還得叫我一聲叔,老虎這混的不錯啊,可以前的護法兄弟們還餓著肚子呢,怎么的也得接濟一下...”
徐安聽得一頭霧水,黑魚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說的徐安根本沒有反應,
“他這是什么也沒和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