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游人語人夢游
高鈺瑩死了。
死在一座荒島上。
可讓黎濤來說,這未免也太湊巧了吧?
“但是那浪拍下來,目的地究竟通往何處應該沒有人能確定啊……”
黎濤蹲在地上,看著已經被他翻過身滿臉污泥的女人,心理是濃濃的困惑不解。
如果說有人在幕后操縱著他來到這座島,誘導他順勢去發(fā)現高鈺瑩的尸體,以此來串聯陰謀……
可這未免有些太天方夜譚了吧。
因為即便那個人對黎濤了如指掌,對方還得需要在高鈺瑩死之前知道他的行蹤。
今天黎濤來這個島,理論上又只有柳仁娜知道,柳姨當然不可能和外人來謀劃事情。
那這樣說來今天遇到的人都有嫌疑,甚至可以把這沙灘上的所有人都算上。
黎濤想不出頭緒,雖然沒有任何線索說明這一切是被設計好的,可黎濤依然把這是人為因素作為先提條件。
“難道人是在中午十二點那場大雨里的時候,死在這里的么?”
那場雨,讓排球比賽提前終止,同時躲雨黎濤和柳姨三個女人也在火鍋店里解決了午餐問題。
可是他和柳仁娜來學習游泳就沒別人知道了。
何況關鍵的一點,即便有人無時無刻不監(jiān)視著黎濤,掌握著他的實時行蹤,但是就連柳仁娜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泳衣被浪拍走后,會被她的寶兒一口…
所以就算對方知道這些,也應該認為有柳仁娜的存在,黎濤二人在巨浪的拍打下不會移動分毫,更不該出現在這個荒島上。
各種推理都無疾而終,這種該死的感覺就仿佛被人囚禁戲耍一樣。
黎濤從地上拔起了那種纖細的小草,繞著十根手指分別纏了一圈,以此來作為個簡陋防指紋的手套。
他輕輕撥掉高鈺瑩臉上的泥巴,女人那張大大咧咧白凈的小臉已經泡得滿是死皮,泥土也趁虛而入,卡進皮膚里。
泥巴是濕的,當然整片泥地也都是濕的,不過有一點的確值得注意,高鈺瑩鼻孔塞了滿滿的泥。
黎濤蹙著眉頭,大體檢查了一下高鈺瑩的身體,沒有傷口,甚至沒有淤青。
但是她心跳停止了,呼吸更是如此,畢竟鼻孔都被堵住了。
雖然黎濤不是法醫(yī),可憑常識來看,這似乎意味著高鈺瑩趴下的時候還沒死,在泥土里的呼吸讓她鼻孔很快堵塞,進而窒息死亡。
是否是窒息死亡,后續(xù)還是要由專業(yè)的人來判斷,這屬于命案,黎濤不會爛在肚子里的。
黎濤站起來在高鈺瑩的周圍踱步,仔細觀察著周圍是否存在比的線索。
等等,這泥土上層疊的圖案似乎很有規(guī)律,起初黎濤以為這是風吹,或者其他自然氣候導致的。
可隨著他用心去審視,他突然覺得自己踩著的這片泥巴地,以高鈺瑩最開始趴著的位置為中心,半徑兩米之內,都像是一個人為勾勒出來,類似祭祀的圖騰。
黎濤逐漸瞇起眼睛踮高腳,通過抬高自己的視野,來完整的去觀察整個圖案。
“啊——”
柳姨的一聲尖叫嚇得正全神貫注黎濤,魂兒都快鉆出來了。
回頭看了一眼,柳姨的小下巴正壓在自己肩頭,那雙狐媚大眼睛里填滿了獵奇的興奮。
“嘛呢,嚇我一跳?!?p> 黎濤彈了她一個腦瓜崩,然后去揉自己耳朵,那一聲給他震得耳鳴了。
“對不起嘛,我這不是恢復不過來,發(fā)現你不在人家身邊,而且姨這不是還光|著身子嘛,怕怕呦~”
柳仁娜不提,黎濤倒是忘了這茬,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身后,那個點著小腳把腦袋壓自己肩頭的美婦,衣不裹|體啊。
“呃,不……不冷吧?”
黎濤忍不住用余光撇了一眼,雖然很快把目光收回來了,但還是把他心肝勾得砰砰亂跳。
妖婦啊~
“冷呢,抱抱~”
柳姨藕臂穿過黎濤臂彎,從身后緊緊把他抱住。
“這樣就差不多了。”
“別著涼就行。”
黎濤本想拍拍她小翹豚,不過想到那里沒點布料擋著,也只能遺憾的縮回了手。
“柳姨,你看這個女生,死得是不是有些奇怪?”
“奇怪?”
柳仁娜遠沒有黎濤高,站他身后,根本看不見前邊,所以她想都沒想,直接要走到黎濤眼前,好在自知心性不足的黎濤及時制止了。
“別,在我給你找到衣服之前,不能走到我前邊?!?p> “嗚嗚,你不想看見我嘛,白眼狼,打你?!?p> “啪~”
耳光打聲音,可行為卻發(fā)生在他后背上。
黎濤眼珠子差點蹦了出來,他聲音沙啞道:“你剛才用哪打的?”
這么清脆……
“用身子~”
“你給我老實點,我背著你看?!?p> 黎濤說完,不由分說直接蹲了下來,雙手勾著柳仁娜點腿彎,把她背在了身上。
柳姨把小腦袋從后面探到前面,對著黎濤側臉親昵的亂噌。
“看看這地上,我覺得這個圖案像個祭祀的什么東西……”
“圖案?”
黎濤說話這么嚴肅,柳仁娜也不得不正經起來,她下巴壓著黎濤鎖骨,靜靜端詳著高鈺瑩身體周圍,泥巴勾勒出的詭異圖形。
沉默了好一會兒,柳仁娜輕聲道:“是個梅花?!?p> “梅花?”
黎濤呢喃著品味了一下這個詞,緊接著她瞳孔縮成了針狀。
“是撲克牌里的四種圖案之一,梅花!”
柳仁娜沒說話,下巴使勁壓了壓,算是肯定了黎濤的疑問。
“她是暗礁組織殺的?”
自從接觸到暗礁以后,提到撲克牌,黎濤就能想到這個喪心病狂的組織。
“這個小姑娘是自殺。”
“我剛剛也是這么推測的?!崩铦胶偷?。
柳姨用下巴點著黎濤肩膀,示意他蹲下來方便她進一步觀察。
黎濤緩緩蹲下,順手掰斷了一個枝條,遞給了柳仁娜。
“柳姨,這個女生叫高鈺瑩,我認識她……”
“嘶——”
這吃痛的聲音自然是黎濤發(fā)出來的。
黎濤說到一半,肩頭就被柳仁娜的小銀牙啃住了,她含混不清的說道:“臭孩子,背著我在外面勾三搭四,你給我戴綠帽子~”
“別胡扯,我連你都沒睡呢,睡誰啊,我不想在這學校呆了嗎?”
“那你勾搭也算出軌~”
柳仁娜開始用他肩膀的皮膚磨牙了。
“沒有,你先住嘴?!?p> “唔(我)補(不)!”
黎濤嘆了口氣,只能從咖啡店遇到高鈺瑩,聽到那閨蜜三人的交談,原封不動的給柳仁娜敘述了一遍。
“嘶——我都給你說了,怎么還咬這么狠一口?”
黎濤揪著柳姨的小瓊鼻,疼得一抽一抽地。
“你為了要她聯系方式,都開始耍心機動心思了,你什么時候動心思調戲過我啊,姨吃醋啦!”
柳仁娜虎著個小臉,咿咿呀呀的對黎濤斥責。
“哎喲,別再跑偏了,柳姨~”黎濤都忍不住開始撒嬌了,暗礁的所有信息對他來說都是很重要的。
“你快說說,怎么看出她自殺,還有這個梅花圖案代表什么啊?”
“天黑了,這海風變大了,小屁屁冷~”
黎濤:“……”
見黎濤沒反應,柳仁娜又重復了一遍。
紅著臉,黎濤給她遮住了,硬著頭皮裝作若無其事道:“所以代表什么啊?”
“大手真暖和~”
黎濤:“?。?!”
“好啦,我跟你說說吧,你也知道,你柳姨我屬于干一行,愛一行,精一行,這心理醫(yī)生一開始我雖然是冒充的?!?p> 黎濤撇撇嘴,從小到大就沒見她除了家務做飯以外,能堅持一個星期的事情。
“但是現在呢,我博覽群書,剖析了這時間無數的心理案例,終于算得上是心理學巨擘了?!?p> 見黎濤沒反應,她啃了一下黎濤脖子,含糊不清道:“此處應該有掌聲。”
“啪啪~”
拍拍屁——股,黎濤應付了她一下。
柳姨紅著臉繼續(xù)道:“根據心理學的微表情分析來說,死者生前最后一刻,表情依然是麻木的,也就是說,從把臉埋進土里,一直到窒息而亡的全過程,她都是面無表情木訥著的?!?p> “雖然沒和她有過深入交流,可是那天在咖啡店,我偷聽她們閨蜜三個人聊天時,感覺高鈺瑩應該是個活潑的女生,突然自殺,還在這個荒島上,也太奇怪了吧?”
“難道她被人洗腦了?”黎濤突然回憶起安東尼奧的古怪行為。
柳仁娜用那小樹枝想撥開高鈺瑩眼皮,被黎濤連忙阻止了。
“別這樣弄,太不禮貌了,我給你用手掀?!?p> 黎濤用繞著青草的食指掀開了高鈺瑩的眼皮,她的瞳孔已經渙散了。
“跟洗腦差不多吧,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夢游,我最近開始看的一本書,方洋寫的夢游癥調查筆記,里面對這個狀態(tài)的敘述很詳盡?!?p> 黎濤倒是有印象,他坐柳姨辦公室的老板椅上看見她桌上擺的這個書了。
“等等……你說她在夢游?”
黎濤瞳孔顫了顫,雖然柳姨那溫熱的小身子在后面貼著他,可他依然后背發(fā)涼了……
“對,她在夢游,她死在自己的夢里?!?p> “轟——”
柳姨的肯定答案對黎濤來說不失為一個顛覆性的答案。
“我剛剛說……”
“我知道,你想說她跟那兩個閨蜜,說她的舍友白慕貞在夢游?!?p> “對,她說是白慕貞在夢游,前期白慕貞似乎和一個當老師的親戚有聯系,后來高鈺瑩說她又在洗澡的時候偶然聽到白慕貞和電話那頭的老師親戚發(fā)生了口角……”
再然后,高鈺瑩就說白慕貞經常性會夢游,而且會到海邊,可她不敢靠近,也不知道白慕貞究竟去干什么。
“呵~”
柳姨突然輕笑了一下,把黎濤嚇得嘴都歪了。
“嚇死我了,突然笑干什么,我打你啊?!崩铦龥]好氣道。
天已經黑了,這荒島上的海風因為裹挾了高鈺瑩尸體的血氣,變得都有些陰氣森森了。
“膽小鬼,有柳姨在呢你怕什么?!?p> 戳著黎濤太陽穴,柳仁娜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只是覺得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說別人夢游的人,自己反而夢游自殺了,而被說是夢游的人早就死了,寶兒,你有沒有感覺這像是……”
黎濤吞了口口水,遲疑問道:“這像是什么?”
“像是一種,傳染病。”
海風在這一刻狂躁起來,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彈起了爪子朝著黎濤二人的皮膚撓來。
“是高鈺瑩殺的白慕貞?”
柳仁娜緩緩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就聽了你這只言片語而已,等回岸上調查一下吧?!?p> “那這個梅花?”
“現在不好說,等我給秦可卿打個電話,向她了解一下吧。”
黎濤也只能嘆口氣,這學校的死亡率高的簡直離譜。
“那我們在島上過夜嗎?”
柳仁娜當即拒絕道:“當然不行,專門來這邊泡溫泉的,咱倆鴛鴦浴呢~”
“那……”
黎濤看著地上的尸體,一時間也有些拿不準了。
“放心吧,尸體死了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再拖一段時間也不影響解剖。”
柳仁娜畢竟是血屠幫的悍匪頭子,死在她手上的敵人那么多,經驗自然累積起來了,很容易可以看出高鈺瑩的死后狀態(tài)。
“那我們先回去,再給學校方面報告一下,讓他們找人運走?”
“對啊,先去鴛鴦浴,寶兒,我給你洗身子,有肥皂泡泡哦,還有黏糊糊的沐浴露,高興嘛?”
“那你不把人家溫泉糟蹋了?”
“管它呢~”
背著柳仁娜從新回到了海邊,白天的時候黎濤都分不清楚方向,更何況現在天黑了,茫茫大海都在黑暗中陰郁著。
“柳姨,那咱怎么回去???”
這回換柳仁娜彈他腦瓜崩了,嬌聲道:“怎么來的,怎么走唄,我背著你游過來,當然我背著你游回去唄?!?p> “這方向……”
“所以說你還是離開柳姨不行吧,需要柳姨無時無刻不保護著你?!?p> 柳仁娜感覺自己信念感十足,她戳了戳黎濤的耳朵道:“我在這里,只要想聽,就可以聽到方圓萬里所有聲音,包括……人類的心跳?!?p> 柳仁娜可以憑借這個來確定西海岸的方向。
“我們沒被浪拍太遠,這個島距離西海岸,大概也就八九千米吧。”
柳仁娜說著已經像個美人魚一樣滑入海中了。
黎濤不禁一陣唏噓,他接受血屠幫那些人的訓練,一直不敢怠慢,可比起柳姨來,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必須感慨,這就是老天爺賞飯,柳仁娜就是獨得上蒼偏愛,不禁有著世間最美的容顏,連武學方面的天賦也是恐怖得讓人望洋興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