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隆啟皇帝真下了誅張氏三族之圣旨,理由是從張府查抄出了金絲龍袍,實為大逆不道。
這自然是林禹的主意。
反正你張鶴年不知什么原因確實私下干了這事。
雖然被你料理干凈查無實據(jù),但不妨礙我把這贓給栽回到你頭上??!
不服?
不服就出來單挑咯!
于是,這天正午,張府一眾被抓回來的三族親眷皆脖插亡命木牌跪在刑臺待斬。
蘇筱筱抱著兒子亦跪在一大水缸之前,母子顯是被處以溺刑。
刑臺就設在京都西城門口,前來觀刑的民眾人山人海。
一旁的觀刑臺上,林禹和其他官員肅穆端坐,手上卻捏了把汗。
監(jiān)斬官乃新任刑部尚書曹珙。
眼看午時將至,曹珙站了起來,拿起圣旨再宣讀了一遍,已經(jīng)被日頭曬得蔫蒜般的一眾死囚立馬騷動起來,哭聲大作,屎尿橫流。
宣讀完畢,曹珙把圣旨收起,拿起木案上唯一的一塊金制亡命牌就要摔出。
呼!
忽然狂風大作,瞬間飛沙走石,整個刑場立馬亂作一團。
曹珙惶然大驚,忙不迭地望著林禹:“林禹,他……他……來了!”
林禹站了起來:“曹大人莫慌,張鶴年再厲害,也是不敢親自動手殺人的,否則咱們早就被他殺了個干凈,這不過是他虛張聲勢為他兒子張松前來劫這刑場助威造勢罷了!諸位兄弟,聽吾號令,脫衣亮甲!”
唰!
來觀刑的民眾中忽然很多人齊齊褪下褂袍,亮出了清一色的制式皮甲和長刀,卻是數(shù)千大夏最精銳的軍隊——皇家御林軍。
“呼嗬!”
一聲洪亮的呼喝響起,整個刑場立馬壁壘分明地呈現(xiàn)拱衛(wèi)陣型,觀刑臺被里三圈外三圈團團護住,剩余的圍觀民眾自很快被驅(qū)回了城內(nèi)。
嚴陣以待。
“殺??!”
一聲嘹亮的喊殺聲伴隨著隆隆馬蹄聲忽然就海嘯般從西邊席卷而來。
林禹手搭涼棚一望,不光大道上,一眼望過去的山頭田地間皆布滿了這些黑甲騎兵。
如一波黑潮般迅猛沖來。
來勢洶洶,摧枯拉朽。
那些災民窮人在城外凌亂搭建的低矮草棚木屋,自眨眼便被踏平。
好在因為大都趕來觀刑了,應該也沒造成多大傷亡。
林禹饒是有所準備,也被這陣勢震驚到了。
想著還是陛下更熟悉這張鶴年的底細,否則沒有禁軍坐陣,這刑場自要被他成功劫了去。
更甭提能擒獲張松了。
原來隆啟皇帝在聽了林禹的計劃后,雖然點頭贊同,卻又憂心仲仲地告訴了林禹一個秘密。
那便是張鶴年不光在朝堂培植了大多爪牙,更在其私地豢養(yǎng)了三千私軍。
這三千私軍平時不參與任何活動,也與外界無半點聯(lián)系,皆因在萬國契約中,修真者享有建立私軍的權(quán)利,以防止各國皇室萬一變故對他們的權(quán)益造成潛在性的沖擊,畢竟他們自身是被禁止利用自身修真之術(shù)來對付凡人的,換句話說就是修真者額外豢養(yǎng)了一批打手,以捍衛(wèi)和保障其權(quán)益的穩(wěn)定和延續(xù)。
雖然隆啟皇帝講的很籠統(tǒng),林禹也聽得一知半解,但結(jié)合張鶴年的實際表現(xiàn)來對坐入號,林禹還是隱然明白了這里面的道道。
想來張鶴年帶張松并不是逃走,而是跑回私地細細謀劃去了。
派刺客殺了睿王固然是給自己下戰(zhàn)書,其實也是借此亮明了與大夏皇室徹底決裂的態(tài)度。
張鶴年雖然不能親自出手,但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兒子張松扶植為自己的代理人,甚至讓張松登上大夏皇位也是可行的。
恐怕他之前就是作如此打算,但被某種原因阻止了,結(jié)果卻又被自己揪住小尾巴露出了原形,再加上自己用斷子絕孫這一招,自激得他只有破釜沉舟,卸下偽裝正面剛,一條道走到黑了。
看來這萬國契約還真是對修真者起了很好的束縛作用,這也讓林禹深感此間情況當真是遇所未遇,聞所未聞,進而對此間修真者為何會落到如此窘境越發(fā)感到好奇。
當然,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問題是要如何料理接下來的局面。
這是一場再所難免的硬仗,是一場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親身經(jīng)歷的殺戮。
他莫名地有些緊張。
張家軍誠然是兵強馬壯,但大夏皇家禁軍也不是吃素的。
見沖勢猛烈,禁軍們當即在統(tǒng)領(lǐng)的指揮下迅速分成了五個縱隊,如五把巨劍般從觀刑臺直戳而出,槍芒星綻,自成寒鋒。
“呼嗬!”
一眾禁軍皆攥緊手中長槍,腰身半蹲,以迎接即將到來的沖擊。
黑甲騎兵領(lǐng)頭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囂張跋扈的張松,此刻卻一改往日浪蕩公子哥的形象,化身為一員鷹揚虎視睥睨四顧的驍勇將軍。
林禹看見了他,他自也一眼就錨定了林禹,陰隼的眼眸里燃著孜然怒火,嘴角卻撇出一抹輕蔑的微笑,似乎林禹在他眼中已經(jīng)是個死人一般。
馬不停蹄,如疾風飆狂,他竟爾毫無顧忌地率先沖進了這楔形大陣里。
咔嚓嚓……
遭他沖撞的禁軍們方把長槍猛捅過去,卻如同戳在鐵板上一般,幾根結(jié)實的鐵槍竟然如同枯枝般簌然折斷!
這自讓眾人大驚不已,尚未回過神來,只見張松手中長劍如長虹貫日般一掠,幾個靠他最近的禁軍還沒明白怎么回事,頭顱就飛了起來,如一個個西瓜般摔在地上亂滾,并旋即被擁上來的騎兵踩爆踩爛,些許腦漿甚至順著風飛濺到了林禹臉上。
“這廝怎么忽然變得如此生猛?!”
林禹大驚不已,很快便醒悟過來:“馬勒戈壁的,定是他那該死的爹給了他些修真者用的厲害玩意,這特么純屬作弊??!”
然而就算自己知道又如何?
形勢已然大為不妙,饒是禁軍驍勇,也在張松這變態(tài)的裝備下幾無還手之力,楔形大陣須臾之間便亂了陣腳,再被后續(xù)大軍一沖,很快便陷入混戰(zhàn)之局。
觀刑臺的一眾官員自嚇得屎尿橫流,很快便一哄而散,抱頭鼠竄地朝城內(nèi)逃去。
遽變的戰(zhàn)況讓林禹茫然無措,腦子一片空白。
陪他的耿青沖了上來,一把拽住他的手:“大人,快跑?。№敳蛔〉?!”
林禹卻被他驚醒過來,站著不動:“你且去吧,本官不走!本官要親手砍了這該死的混蛋!”
耿青急得跳腳:“大人,你這是說什么話!瞧這架勢,他們并不只是來劫刑場的,恐怕會直接殺進皇宮去……”
林禹一怔:“啊!你說得沒錯!他們這是想畢其功于一役!”
正自驚懼間,直見半空中徐徐現(xiàn)出一個人影來,一臉無謂地懸立在林禹頭頂不遠處,不是那張鶴年是誰?
“好你個林禹,老夫本還想多陪你玩玩,你卻急著自尋死路,這就怪不得老夫下狠手了,你就等著受死吧!哈哈……”
囂張狂傲得不可一世。
“你個老匹夫,有本事現(xiàn)在就殺了本官!來??!來啊!”
林禹脖子一梗,破口大罵。
“呵呵,你這條賤命,還不值得老夫親自動手,吾兒自會讓你后悔生到這個世上!”
言畢,那張鶴年便再也不搭理他,只是懸浮在半空冷冷看著自己的手下砍瓜切菜般收割著一個個禁軍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