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祭
蘭蛹和蘭繭害怕地抱在一起。
她們已經(jīng)從藿璞那里知曉了一切，但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圣冕殿下。”蘭蛹聲音顫抖地道，“我們真的要這么做嗎？”
“沒有辦法……”藿璞不再哭了，因為她的眼睛已經(jīng)干了，“血剎若是再次肆虐，對法耶將是巨大的災難。為了法耶，只能犧牲他們……”
除了她們，大主祭和宇托比亞也來到了后院之中，夜還很深，教堂里的其他人都還在睡覺，無人被驚醒。
大主祭和藿璞都神情肅穆，只有宇托比亞抱著臉唉聲嘆氣：“我還想讓高文繼續(xù)教我《圣騎錄》呢……”
“孩子?！贝笾骷烂钔斜葋喌念^，“我之后會帶你去圣城，會為你找一個好老師的。”
“可我挺喜歡高文的……”宇托比亞抬著頭看大主祭，“真的要他們死嗎？”
“嗯……”大主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我知道這很困難，但這是必須做出的決定。《美德錄》中有一種美德叫【犧牲】，他們是為了法耶的人民犧牲，光榮無比，神會保佑他們的靈魂的?！?p> “聽不懂……”宇托比亞嘀咕著，“我還是想讓他們活下來……”
“你是個好孩子?！贝笾骷浪砷_手，“或許不應該讓你看到這些，但這對你也是一種成長。”
“要開始了嗎？”藿璞面無表情地問道。
“嗯，此事宜早不宜遲?！贝笾骷赖?，“圣冕，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負擔，我們在做我們應該做的事情，即使圣皇陛下知道了，他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p> “我知道……”藿璞淡淡道，“犧牲小我，成全大局，我明白的……”
蘭蛹和蘭繭擔心地看著藿璞，盡管白發(fā)女孩此刻看起來很平靜，但從她緊握得發(fā)白的雙手和微微顫抖的肩膀來看，藿璞現(xiàn)在非常痛苦。
“那我開始了?！贝笾骷离p手合十，誦讀道，“【于塵土之中墜地的野獸，或吼或啼，在乳汁中傳承】?！?p> 大主祭的身邊出現(xiàn)了一只奇怪的野獸，看起來像豬但又不是豬，四肢短小，耳朵也很小，鼻子卻長得垂到地上。
“這是我的【肉獸】，睡貘?！贝笾骷乐烙钔斜葋喴獑枺崆案忉?，“它的能力是能放出致人安然入睡?！?p> 大主祭再次雙手合十，閉目祈禱。
一陣風突然刮起，睡貘此時也從鼻子里噴出淡淡的藍色霧氣，霧被風刮走，在風里迅速擴散，很快，整個教堂都被藍色的霧所包裹，連帶牲畜們也一起吸入了藍色的霧。
“我在讓他們都昏睡不醒。”大主祭道，“這樣他們走的時候，可以感覺不到痛苦。”
“你好溫柔啊。”藿璞淡淡地說了一句，很難聽出是真心話還是嘲諷。
大主祭沒回話，他身邊的睡貘消失，然后大地突然開始顫抖了起來。
大主祭一抬手，教堂底下的地面高高涌起，將教堂給撐了起來。
地面之下的東西令人震驚。
教堂底下居然埋藏著許許多多的尸骨，大部分是人類的骨頭，也有少部分動物的。
蘭蛹和蘭繭哪見過這場面，頓時嚇得手腳冰涼。
宇托比亞也很驚訝：“我都不知道教堂底下埋了這么多死人誒。”
“應該是上一次喂血剎時的祭品?！贝笾骷谰o鎖眉頭，繼續(xù)讓土地翻出越來越多的尸骨出現(xiàn)。
土地涌起產(chǎn)生的響聲十分巨大，但卻吵不醒教堂里的人和任何牲畜。
“難怪唐奇神父不愿意打掃這教堂。”藿璞看著那些尸骨，“底下埋著這么多死人，就算把上面打理得光鮮亮麗，這座教堂也是個污穢之所?！?p> 土地繼續(xù)拔高，尸骨之下，出現(xiàn)了一顆巨大的樹。
那是一顆白色的樹，巨大得能托起整座教堂，沒有樹葉，樹皮看起來很光滑，所有尸體都掛在它密集的枝杈上面。
“這是《啟示錄》中的【賜予白木】。”大主祭喃喃道，“這是唐奇神父，最得意的本領之一……”
土地繼續(xù)翻涌，在巨大白樹的底下，壓著一個更加巨大的東西。
一個血肉組成的猩紅大球。
那仿佛是一顆正在跳動巨大的心臟，又仿佛是一個正在孵化的胎體，體型幾乎是整座教堂的兩倍有余，粗大的青筋遍布其上，刺鼻至極的血腥氣令人反胃。
“這就是血剎……”蘭蛹和蘭繭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她們緊緊牽著彼此的手，分擔著對方的恐懼。
至于另外兩個年幼的孩子，藿璞卻沒有害怕，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不怕，宇托比亞也是老樣子，看著大肉球的目光只有好奇。
“看樣子血剎還沒有消化完上一次奪走的血肉。”大主祭道，“不過也快了，它在躁動，必須給它新的血肉補充，一旦它陷入饑渴，就晚了?！?p> “那還等什么，快做吧。”藿璞咬著牙關道。
“嗯，先獻祭牲畜們吧?！贝笾骷滥畹溃啊九c塵化云，最接近天空之物騰飛于此】?！?p> 一只大鳥出現(xiàn)在大主祭頭頂。
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飛禽，足有半人高，身上的羽毛極為亮麗鮮艷，在黑夜之中甚至有些發(fā)光發(fā)彩的感覺。
“我的【羽飛】，極樂鳥。”大主祭道。
宇托比亞張大嘴看著極樂鳥，他記得藿璞說過，《創(chuàng)世錄》中的《人卷》是無法修行的，那《飛卷》就是人能修行的極限，而極樂鳥又是《飛卷》之中等級最高的【羽飛】。
也就是說，大主祭在《創(chuàng)世錄》上的造詣已經(jīng)登峰造極。
“去吧。”大主祭對極樂鳥道。
極樂鳥長鳴一聲，它的速度極快，以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抓來了家畜們，將它們不斷地投向肉球之中。
睡著的家畜們像是跌入水中一般沒入猩紅肉球，消失不見，眾人不知道進入了肉球內(nèi)部會怎么樣，他們也不想知道。
除了宇托比亞。
極樂鳥很快就把所有家畜家禽給丟入了肉球，肉球的跳動速度稍微減緩了些。
“果然，光靠家畜的血肉很難讓血剎平靜下來?！贝笾骷绹@了口氣，“開始讓人進去吧?！?p> 極樂鳥飛入教堂，它抓出了一個侍女。
蘭蛹和蘭繭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藿璞其實也不想看，但她強迫自己去看，并且要看進去每一個細節(jié)。
極樂鳥將侍女丟入肉球之中。
肉球的一下子平靜了許多，但還是在跳動。
“繼續(xù)?！贝笾骷赖?。
極樂鳥不斷折返，將一個個還在熟睡中的人丟進肉球，教宇托比亞騎士戰(zhàn)跡的高文也被丟入其中。
“啦……啦啦……啦啦啦啦……”藿璞突然唱起了歌。
那是極為空靈、澄澈的歌聲，藿璞唱得很認真，優(yōu)美的旋律讓這安靜的夜色更深了。
蘭蛹和蘭繭也跟著藿璞唱了起來。
“她們在唱什么？”宇托比亞沒聽過這歌，只是覺得很好聽。
“七大《神典》之一的《平安錄》，《平安錄》記載的全是神明所唱之歌。”大主祭低聲為宇托比亞解釋，“那是為生者祈福，為死者送靈的歌聲?！?p> 宇托比亞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聆聽著歌聲。
夜晚很寧靜，除了三女的歌唱，還有大肉球跳動的聲音，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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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眾生平安。
——《平安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