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
滄城
她慢慢從床上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躺的床竟是木板床。
她聞聲掀開蚊帳,發(fā)現(xiàn)地板上是黝黑的泥土,很像鄉(xiāng)下里的房子。
“怎么回事?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越想越頭疼,仿佛腦子里的記憶都是混亂的。
“我是誰?”接著莫名其妙的說:“我是王...秋...晨...”
仿佛腦子里的記憶并不是她,但又覺得是她。
她穿上拖鞋,很習(xí)慣性的走到鏡子面前,鏡子里的是一個小女孩,正是如今她的模樣。
“我...我這是怎么了,怎么感覺怪怪的,為什么我腦子里好像...”她緊皺眉骨,雙手拍打自己的頭,實在是想不起來,哪里不對勁!
“謝?謝什么來著?”她喃喃自語,“我怎么感覺...”
話幾乎沒說完,一些混亂的記憶不斷在她腦海里交錯顯現(xiàn)。
我是謝欣怡?不對,我是王秋晨才對。
這時,王秋萍突然開門進來,看到她醒了,立馬露出溫暖的笑容:“小妹,你醒啦?”王秋萍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像已經(jīng)退燒了。你要不要多睡一會兒?。康认陆憬憬o你做你愛吃的火燒...”
王秋萍話還沒說完,從她身后走進來她的母親錢惠芝,如同潑婦一樣,嗓門兒聲特大:“睡什么睡...既然都好了,趕緊出去給我把衣服都洗了?!?p> 她面對眼前的這位兇惡的婦人,倒也沒覺得害怕。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一下就不懼怕自己的母親了。
王秋萍看自己的母親出去了后,才湊過來她的身邊,語氣很溫暖的說:“別怕,待會兒姐姐幫你一起洗。”
姐姐?
沒錯,她是她的姐姐,一個從小就一起長大的姐姐。
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什么看到自己的姐姐,那一秒竟然有些陌生的感覺,姐姐跟她長得好像。
不過不奇怪,她跟姐姐是雙胞胎,現(xiàn)在都是17歲。
剛從外頭回來的弟弟王秋榮,一進門就被錢惠芝立馬抱住,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哎呀,我家乖兒子回來啦,累壞了吧,媽媽給你做了你愛吃的火燒,媽現(xiàn)在給你拿去啊?!?p> 她望向王秋榮,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他心里有股敵意,接著一臉不屑的轉(zhuǎn)過頭去。
王秋榮在她沒看見的情況下,朝她做了一個鬼臉。
在這個家,只有王秋榮才是爸媽眼里的心肝寶貝。
而王秋萍和她則是在家里幫忙干家務(wù)的傭人。
姐姐已經(jīng)輟學(xué)回家了,爸媽覺得女孩子讀那么多書也沒用,還倒不如回家干活,等以后趁早找個人家給嫁了就好,還能賺點彩禮錢。
在這個家,爸媽重男輕女的思想一直讓她跟王秋萍飽受折磨。
她和姐姐共同住在一間房,而弟弟可以單獨住一間房,爸媽住一間房。
原來這套平房是爺爺奶奶留下的。
1990年,爺爺奶奶過世后,這套平房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牧艚o了爸媽。
家里原先只有兩間房,而弟弟占去一間后,爸爸只能將外頭的廚房給分成兩半,一半給王秋萍和王秋晨兩姐妹一起住,另一半則是用來做飯的廚房。
長久之下,那半間房不單只顯得擁擠,光線暗淡,而且油煙味特濃。
兩姐妹只能在這黯淡無光,空氣稀薄的房間里住下。
“兒子啊,趕緊過來吃飯,媽給你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卞X惠芝朝王秋榮房間叫道,唯獨從來都不會叫她們兩姐妹吃飯。
王秋榮從房里出來,慵懶的伸了一下懶腰,顯然根本就沒在房里做作業(yè),而是在房里偷懶睡覺。
“媽,能不能給我買個游戲機啊,我班上的二蛋都有游戲機,我也想要一個?!蓖跚飿s向錢惠芝撒嬌。
“游戲機是什么玩意兒?”錢惠芝聽的一臉懵。
正在房里的兩姐妹,依稀聽到王秋榮在吵著要游戲機。
王秋晨邊寫作業(yè),邊好奇的說了一句:“游戲機有什么好玩的!現(xiàn)在的小孩都玩手機了。”
王秋萍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小妹,你這話說的不對吧,小孩哪玩得起手機??!況且秋榮才15歲,就算想玩手機,爸媽也不一定會給他買啊?!?p> “也是。不過,現(xiàn)在很多10幾歲的小孩都玩得起iPhone了,肯定都是家長有錢,不然怎么會...”
王秋萍滿臉疑惑看著她。
她有些蒙的問:“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
“小妹,愛瘋是個啥東西啊?”
“姐,你竟然不知道i...”王秋晨欲言又止,腦子里的記憶又再次混亂。
她突然感到頭疼,一到想說的話,好像被什么給控制了一樣,想說也說不出口,好像有一段記憶被什么給鎖住了似。
“小妹,你怎么了?”
“沒事,就頭突然有點疼。”
王秋萍摸了下王秋晨的額頭,發(fā)覺沒什么問題。
“大概是你感冒剛好吧,還是多注意休息?!?p> “但是……”
“哎,有姐姐在呢,家務(wù)活姐姐來干。”
兩人互相對視笑了笑,感情好的沒有任何猜疑。
也是,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相比自己的爸媽,姐姐才是讓她感到安全的人。
錢惠芝和王秋榮吃完飯后,王秋萍和王秋晨才從房里出來到客廳里吃晚飯。
“姐,今天怎么這么晚才出來吃飯???”王秋晨疑惑。
她只見王秋萍從拜神的香爐后面,拿出了一個黑色的膠帶,里面不知道裝了什么,膠袋顯得鼓鼓的。
“姐,這里頭裝的是什么???”王秋晨不解的問。
“小妹啊,你最愛吃的火燒…姐姐沒給你弄到,這是姐姐昨天去春奶奶家干家務(wù)的時候,春奶奶給的米糕,很好吃的,你嘗一下?!?p> 王秋萍很疼王秋晨,對她來說,自己的妹妹才是她最親的人。
從小到大,每次挨打挨罵,都是由姐姐頂著,所有難聽的言語和傷痛都是姐姐承受了下來。
家里的條件只給兩個人讀書,原本是犧牲王秋晨的,但王秋萍是長姐,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妹連書都沒得讀,所以便犧牲了自己,換給王秋晨一個讀書的機會。
這次因為王秋晨感冒發(fā)燒好幾天,她答應(yīng)給王秋晨做驢肉火燒,但偏偏被媽媽全拿走都留給爸爸和弟弟吃,唯獨她們兩姐妹,什么都沒有沾到。
幸而前天,王秋萍去下村的春奶奶家做保姆,春奶奶送了兩塊米糕給她,剛好彌補王秋晨沒有吃到火燒的遺憾。
“怎么樣,小妹,好吃嗎?”
王秋萍看著王秋晨吃的津津有味,自己卻在吞口水。雖然,她也很想嘗一嘗米糕的味道,但這兩塊米糕份量不大,幾口下去就幾乎沒了。
她看到妹妹好不容易吃上一次這么好吃的東西,自己也挺開心,自己吃不吃也無所謂,只要妹妹能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便是她的幸福。
“挺好吃的,姐,這一塊留給你,你試一下?!?p> 王秋萍看著王秋晨手里的那一塊米糕,戀戀不舍的目光落在那塊來之不易的米糕上,她忍不住再次吞了吞口水,但還是不忍吃那塊米糕:“不了,還是小妹吃吧,姐姐在春奶奶家吃了好多呢?!?p> 那塊米糕,她真的好想試一下是什么味道。但為了妹妹,她只能忍著,只能吞口水來緩解自己的欲望。
晚上,爸爸王大強回到家,還特意帶回了水果,但卻只給王秋榮吃,并沒有打算給她兩姐妹。
“你今天怎么這么晚?。慷?點了!”錢惠芝看了看墻壁上的時鐘,已經(jīng)是晚上9點整。
“今天倉里活比較多,所以耽誤了一點。這是我在路上買的蘋果,咱兒子睡了嗎?”王大強將那袋蘋果交到錢惠芝手里。
“還沒呢,咱兒子勤奮,在房里做作業(yè)呢。”
然而并不是。
王秋榮每次都說在房里寫作業(yè),實則是偷懶睡覺,不然就是折紙飛機,在房里玩玻璃珠。他跟錢惠芝撒謊,不希望爸爸媽媽在他寫作業(yè)的時候進來他房里,否則會干擾到他學(xué)習(xí)。
錢惠芝跟王大強肯定是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從那天開始到現(xiàn)在,每次王秋榮寫作業(yè),錢惠芝和王大強就不會去敲他的門,更不會進去。
他們完全相信王秋榮真的在房里乖乖的學(xué)習(xí)。
“對了,咱們倉里的一位領(lǐng)導(dǎo),就是甘林他家親戚,他家的小兒子好像看中了咱家秋萍了,今天不停地問我,秋萍的生辰八字。”王大強說。
錢惠芝擺好了碗筷,盛上剛熱好的飯菜擺在飯桌上,她有些驚訝的問:“欸,他家的小兒子今年多大了?”
“嗐,年紀(jì)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家可是在咱們縣城里是個大戶人家,家里有好幾塊地呢,他家小兒子看上咱家秋萍那丫頭,是她的福氣,還管人家年紀(jì)干啥?!?p> “也對,咱家秋萍那丫頭過完今年也18了,是得嫁人了。”錢惠芝突然想到,“誒,對了,那他們家有沒有說給彩禮多少?”
王大強豎起了5根手指。
“5萬啊……”錢惠芝細聲道,臉上遮掩不住竊喜的表情。
然而,這一切卻被外頭的王秋晨給聽的一清二楚。她剛好上完廁所回房里睡覺,經(jīng)過大門的時候,偶然聽到父母的對話。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到房里,將這一切說給了王秋萍聽。
“姐,姐……”王秋晨推門進來。
王秋萍剛補好破洞的褲子,回頭問:“咋啦,小妹?是不是上廁所又沒帶紙,屁屁沒擦???”
“不是??!我剛在門外聽到爸媽說,什么領(lǐng)導(dǎo)家的小兒子看中你了,想讓你嫁出去?!?p> “什么?”王秋萍一愣,“真的假的?”
“真的,不然你去問爸媽好了。”
王秋萍本想起身去問爸媽,但一想到現(xiàn)在這個點去,爸媽肯定又得罵她不早點睡,耽誤明天一大早起來干家務(wù)活了。
“還是算了,明天我再去問吧!”
犬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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