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一洗白日里的焦灼,一切都仿佛安靜了下來。
映著當空皓月,伴著松葉風聲,童仁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練——輕——功。
被全身捆著的肇寅斜躺在山洞口,看著童仁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暗忖道:“此人果然沉穩(wěn)老練,絕不是個簡單人物!眼下危機四伏,他卻不急著逃走,此處山洞隱蔽,他手里還有我這位著名門派的大弟子,難怪……或者說,他還有未了之事?亦或者他在等待什么人?!”
肇寅哪里知道,童仁之所以沒有繼續(xù)逃走,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他把剛剛學會的牛掰輕功,給忘記了!
沒錯,他不會了,騰不起來了。
童仁在洞口前面的平地上閉目凝思,仔細回憶,用心體會,倆腳冷不丁地來回交替著踹地,鼻腔里還發(fā)出嗯嗯嗯、哼哼哼的聲音,因為他怕暴露了。
在連續(xù)多次嗯嗯嗯、哼哼哼之后,童仁聽到了另一個嗯嗯嗯、哼哼哼的聲音。
那是嘴里塞著襪子的肇寅。
肇寅覺得,不能叫童仁的奸計得逞,這個家伙在這里鬼鬼祟祟的磨蹭著,必定有詐,他得抓緊把這個人支走。
童仁來到跟前,說道:“你有話要說?摘了可以,絕不可以大吼大叫,萬一嚇到森林里睡覺的小動物們就不好了。”
嗯嗯嗯,肇寅使勁點頭。
襪子終于被摘下來了,肇寅感覺夜晚的空氣好清新呀。
肇寅看了看童仁,道:“那個,我想起來梵靈寺的方位了,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了?!?p> “好,你說吧?!?p> “自此地始,朝西南方向行三千里,遇到一條河流,逆河流而上,直至源頭,見一座直沖云霄的陡峭山峰,峰頂之上,便是梵靈寺所在!”
“好,我記下了,謝謝?!?p> “你不現(xiàn)在就去么?”
“明兒再走?!?p> 肇寅初時還想著如何拖住童仁,以便追捕者趕來,眼下越發(fā)肯定自己的想法,便提醒著:“你若再遲疑下去,待追兵趕到,你插翅難飛。”
“我不用翅膀也能飛!”
童仁不再理他,直接用襪子又把他的嘴巴給堵住了。
“嗯嗯嗯、哼哼哼?!?p> “行了,行了,知道你自己的腳有多臭了就好?!?p> “嗯嗯嗯、哼哼哼?!?p> “別學我了,更別打擾我?!?p> 說完,童仁快步走到洞口平地處,再次回憶起那輕功來,他想到一個瞬間,就是越過高墻沖天而起那飛一般的感覺。
連續(xù)嘗試了多次后,終于,童仁在一個瞬間騰起身來,并且在空中踩了三腳!
他眼睛一亮,繼續(xù)下去,可一直是只踩三腳就掉下來了,他索性就以三腳為基礎,在第三腳時猛地朝著樹枝上一踏,身子宛如輕盈飛燕,朝著斜上方又竄出三米的距離。
“嗯嗯嗯、哼哼哼!嗯嗯嗯、哼哼哼!”
肇寅看到這里,內(nèi)心驚駭滔天,身體亂動,鼻腔狂鳴。
童仁不耐煩地走過來,一把扯掉了臭襪子,罵道:“我看你不叫肇寅,你應該叫噪音!”
肇寅驚呼道:“你在練輕功!?”
童仁:“很稀奇么?”
“誰教你的?!”
“誰教我的?呃……草上飛?”
“???”
“你激動成這樣就想知道這?”
“不是!你這步法,身法,乃是我們逍遙門的絕學,太像了!太像了!”
“你是說我剛學的這個輕功是你家的?你想拿走么?”
“不是。”
“這輕功你追我的時候不是看見了么?”
“但沒有這腳踏虛空??!這是腳踏虛空加梯云縱!”
“名字挺霸氣啊?!?p> “你的方法不對,我來教你,你得學會用丹田之力?!?p> “干嘛要教我?”
“還不是希望你快點離開!”
“???”
“呃……你能早點脫身,我就能早點解繩子,而且,我看你不像魔道中人,應該是被誤會了,我也希望你早點去解除這個誤會嘛?!?p> “解誤會可不像解繩子那么簡單?!?p> “我知道,尤其七大掌門剛剛身死殿中,半個時辰后你從那大殿沖出,這誤會太深了,根本是解不開呀。”
童仁坦然一笑:“對他人的誤解,不妨試著置之一笑,給時間一個印證的機會?!?p> 肇寅一怔,心說:“這家伙說話怎么跟梵靈寺那些和尚似的?”
肇寅繼續(xù)道:“光交給時間不行,你得主動解開啊,就好比你捆了我,其實如你所說,這也是誤會,我若不追你你必不會捆我,這都得主動去解開?!?p> 童仁道:“你的火氣仍未消,倘若不能原諒和理解我捆你的本意,那你定會郁郁不樂,當你原諒了一切后,你會發(fā)現(xiàn),你將上升一個高度?!?p> 肇寅瞠目結舌:“這……這都誰教你的?”
童仁:“又問誰教我的?我也不知道,隨口一說,話自然就到嘴邊了?!?p> 肇寅無奈:“好吧,好吧,我原諒你了行了吧,來吧,快跟我學!丹田聚氣,腳底聚力,氣清身自輕,若飛燕,若浮萍,步步登梯,承載萬物,入太虛,游太清……”
隨著肇寅的口訣引導,童仁進入了一種玄妙的境地,他一步步在虛空中堅實踏出,足足高達數(shù)十米,最后他更是身子一躍,影入皓月,在渾圓的明月的襯托下,童仁的身影飄逸,仿佛仙人臨世!
就連肇寅也看得癡了,連連驚呼道:“腳踏虛空!這是大圓滿境界!逍遙門的最高絕學!弟子肇寅有幸,得以親眼見證!”
BIA JI!
童仁又從半空中掉下來了。
這么老高掉下來,童仁跟沒事兒人的似的,拍打了身上的塵土,跑到肇寅跟前道:“別大呼小叫!咦?你怎么哭了?”
“嗚嗚嗚,哇啊!”
經(jīng)童仁一說,肇寅哭得更慘了。
他感動,他看到了本門最強絕學的最高境界。
他委屈,他門中最強絕學被一個外人塑隨便隨便學去并施展出來了。
他糾結,他不知道應該跟眼前這個家伙為敵還是為友。
“我方才告訴你的梵靈寺的方位,是錯的!”
“無妨,現(xiàn)在改了就好了。”
“我被你捆之前,暗地里放飛了門中信鴿?!?p> “無妨,信鴿也有迷失的幾率,并不靠譜。”
“你若去了,他們知道是你捆了我,定會把你逮住,以十倍的大捆繩來還你的?!?p> “無妨,既然他們誤會我捆了你,便也需去一趟,解開誤會。”
“你當真非去不可?何必呢?”
“是你告訴我,光交給時間不行,得親自去解開?!?p> 說著,肇寅身上的金繩陡然松開,簌簌地鉆進了童仁手中的金鎖里。
童仁咧開嘴一笑:“我該脫身了,你也該解身了?!?p> 說完,童仁腳踏虛空,飄然而去,那叫一個瀟灑,比逍遙門的人還瀟灑。
身后,是肇寅賣力的哭腔傳來:“你也要解開誤會?。 ?p> BIA JI!
遠處的叢林中,童仁罵道:“又大呼小叫干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