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郭子銳的叛逃
你為什么會成為一個這么有故事的人？
因為在我生活中發(fā)生的不幸實在太多了。
？？？？？
如果一直是愉快的，誰還會刻骨銘心呢！
請相信，不幸過后，就是幸運！生活不可能對你無限期的壞下去！
我們或許要等好久，而如今，卻始終，沒有等來郭子銳同學的回應，現(xiàn)在我還會時常想起他，實際上，卻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記得了，但他的“悲慘”卻是歷歷在目。
你迎來了你的幸運沒有？
第一個星期，總算安然無恙的度過了，可我卻是精疲力盡，報名時對家長許諾，是可以住宿的，因為我們本身，就是寄宿制學校，可是因為工程的延誤，學生公寓還不能住進去。
說是等到十月份差不多，于是，我們得一個一個給家長打電話，給他們解釋，如果有特殊情況，那就安排在初二初三那邊，還有幾間空的寢室。
也許這是我第一次，遭受到不理解的謾罵吧。那邊傳來怒罵，我是很想罵回去的，但我的身份，告訴我，這是不允許的。
“那你必須幫我解決，老師不就是為人民服務的嗎？怎么感覺你這個老師這么沒用，當初說的好好的，可以住校，我們才把孩子放你們學校的，結(jié)果，告訴我不能住，還要等，這是怎么回事？”
“是這樣的，公寓已經(jīng)修好，但是還沒有進行安全檢修，我們也不敢讓學生住進去啊，萬一出事了，也不好，是不是，希望家長能夠理解”
“理解個屁啊，你們是怎么辦事的”
我還正想解釋，就把電話掛了……
隨后，接踵而來的不理解，讓我崩潰了，52個學生，52個家長，我扔掉手機，在周末艷陽天里，躲在被窩里哭泣。
看了看聯(lián)系簿，一半都還沒有完成，哭了一會，又擦干了眼淚，繼續(xù)打電話。
“喂，你好，我是xx的班主任，很不好意思，因為學校公寓還沒有完善，暫時還不能住進去，什么能住啊，大概是十月份吧，對，這段時間，請晚上五點來接孩子，好的，謝謝理解。”
不知覺中，我趴在桌子上睡了，手上還拿著聯(lián)系簿，上面打了勾的，是已經(jīng)溝通好了的，半勾是有意見還沒處理好的，沒有勾的是還沒有聯(lián)系的。
“我曾懷疑我，走在沙漠中，從不結(jié)果，不管種什么夢……”電話響了，我隨手接了，是媽媽的聲音。
“喂，媽，飯，什么飯？”我抬起頭，看了看窗外，已經(jīng)這么晚了，怕媽媽擔心，就跟她說，已經(jīng)吃了。
看著桌子上一片狼藉，學生的信息還沒輸入，成員信息也沒統(tǒng)計，身份證號碼，家庭住址，電話號碼，戶籍，民族等，所有的信息都要輸入電腦。
打算點個外賣，家長來了電話。
“您是郭子銳的班主任嗎？”
郭子銳？這個名字很熟悉啊，我翻了翻報名冊，確實有個郭子銳，我這人，天生記名字比較慢。
“是的，怎么了嗎？”
我立刻穿好鞋，朝外奔去，如果不是那輛火車飛馳而來，我真的會飛快跨過鐵軌，直奔公交車站。
“老師，郭子銳離家出走了，您知道他在班上都和哪些同學玩嗎？您能幫我問問嗎？”
等等，別慌，讓我冷靜冷靜，想想，他平常都和誰一起玩，我閉著眼，仔細回憶。
想不起來，離家出走，就為了幾塊錢？
哦，對李世幸，他平常和李世幸在一起玩，想起來了。我趕緊給李世幸的家長打電話，他也出去了，他們應該是在一起的。
我去了這里所有的網(wǎng)吧，跟家長也碰頭了，得先把人找到吧。我問了班上幾個同學。
最后在一個叫做“天吧”的地方找到了他，他的爸爸，什么也沒說，一上來就是一巴掌，聲音特別響，他的眼神很倔強，帶著濃濃的恨意，即使被打倒在地，也不認錯。
他只是不說話，眼睛瞪得圓圓的，他的爸爸又使勁踹了幾腳，罵了幾句十分難聽的話，我大概是被嚇到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或許，我該攔住他的，可是我竟然，慫了，不敢，那一刻，我竟然忘記了我是一名老師，我把自己，也當成學生了，是啊，此刻離我畢業(yè)，也只有寥寥數(shù)月而已。
他爸爸把他提起來，對我說，星期一一定會按時把他送進學校。
我親眼看著，他們就像警察抓罪犯一樣，把孩子拎走。在這個過程中，我沒有看到的所謂的慈善，所謂的父愛，所謂的寬容，所謂的“家庭教育”，我很震驚，為什么，這不就是很正常的，小孩子貪玩嗎？
我一直心系著郭子銳，想著他到底會不會在星期一如約而至呢？
我等在校門口，這也是這所學校對學生和家長實行的一種禮待，我雖不贊同，但也不得不實施，畢竟職場新手，不能太有個性，況且我還是借調(diào)過來的，我本身的編制，是在鄉(xiāng)下的。
我只是不停地張望，看著時間，覺得大概是等不到了，正轉(zhuǎn)身回教室的時候，他出現(xiàn)了，依舊是他的父親來送的。
我揚起笑意，去跟他們打招呼。
郭子銳面無表情，看都沒看我，他父親重重打了一下他的頭“有沒有禮貌，見到老師都不喊?！?p> “沒關系的，既然來了，就好好上課吧，跟老師去教室好不好，子銳爸爸，放心把他交給我，你先回去吧，我會和他好好談談的?！?p> “那就麻煩你了，老師”轉(zhuǎn)而對郭子銳交代“你給我老實一點，好好待在學校，不然你就給再滾回那個地方去”聽到那個地方，他似乎很緊張，拳頭握得緊緊的，沒有緊皺。
爸爸一走，他就朝著教室，快步走去，全然不理會我的叫喊。
“老師，郭子銳抽煙，我都看見了，在廁所”有人跟我匯報。
我便叫來了郭子銳，聞了聞，身上果然有煙味。
“郭子銳，你是不是抽煙了”起初他一直不肯承認，最后才說是抽了，還說自己從小學的時候就抽煙了，已經(jīng)上癮了，戒不掉了。
我心里挺慌的，常聽其他年級的班主任講，抽煙很恐怖，傳染性極強，班上只要有一個人抽，就會有好幾個，而且一旦上癮，是戒不掉的。
“你還這么小，怎么能抽煙呢？抽煙對身體傷害很大的，校規(guī)校紀里明確規(guī)定，學生是不準抽煙的，你犯了校規(guī)校紀了，你知道嗎？”
“那你要開除我嗎？隨便啊，反正我也不想讀?！彼膽B(tài)度挺橫，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氣的。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不知道自己錯哪嗎？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還很小，正在生長發(fā)育，這種傷害，對你而言，是雙倍的，抽煙會致癌你不知道啊，你信不信，我告訴你家長”
“我知道啊，老師，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抽煙嗎？”
我都不知道，眼神這么倔強堅定的男孩子，會哭。
“就是我爸，我親爸，教我的”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撒謊，我不是不信他，只是覺得這件事太荒唐了。
“我很小的時候，還什么都不會，我爸他，游手好閑，成日里就知道賭錢，每次他把他那些狐朋狗友帶到家里，為了顯擺，就讓我在他們面前表演抽煙，抽著抽著，我就上癮了，再也戒不掉，我知道它有危害，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恨他?！?p> 提起爸爸，他那稚嫩的眼神里，絲毫沒有光亮，反而是充滿了，恨意，咬牙切齒，仿佛，他與他口中之人，并不是父子關系，而是有些血海深仇的敵對者。
我從未想到，一個才不過十二歲左右的孩子，會滿身是傷，眼中悲戚，看不到一絲快樂，語氣里，盡是壓抑。
我開始心疼他，不忍苛責了，畢竟，這種事，一時半會是搞不好的。
下午，有學生告訴我，郭子銳翻墻了，這一消息，如五雷轟頂，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我會不會受處分，很可笑吧，可我的的確確，只想到了自己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受到領導的處罰。其次，是他的安全，可就連想到他的安全，都只是為了我自己，他安全，我才能安全啊。
我趕緊給他爸爸打電話，他爸爸倒是沒說我什么，還說了句很抱歉給我?guī)砺闊┑脑挘麜フ宜摹?p> 一個晚上，我都睡不著，反復想了我對他說的話，想知道是不是有不妥當?shù)牡胤?，是我的問題嗎？
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上班，為了能多睡會，我今天破費打的，不擠公交了。
到了學校，等了好久，終于等來郭子銳家長的電話，人已經(jīng)找到了，他希望我能去把他勸回來，于是，我去了。
遠遠的，我只看見，他爸爸將他牢牢擒住，大概是怕他跑了吧。
他的臉是腫的，我立刻跑過去，阻止他爸爸再次打他。
“子銳爸爸，讓我跟他聊聊吧，打不能解決問題的，我們應該要和他好好溝通，他現(xiàn)在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尊嚴了，他也需要我們的尊重啊，讓我先和他談談吧。”
“可以，老師，我今天早上是在學校附近的抓到他的，他自己找了個旅館住，我們都沒給他錢，他居然還有錢住那么貴的地方，你說，你哪來的錢”
“別人還我的”
“別人還你，那你哪來的錢借別人?！?p> “我自己掙的，反正不是你的”
“你自己掙的？你自己都只是個小孩，你怎么掙錢，你做什么能掙這么多錢，你莫不是幫別人干違法的事哦”
“我沒有，我自己找的，還有媽給我的”
“你媽，你媽能給你多少錢，她自己都沒有錢”
“又沒有好多”
“沒有好多，幾百塊還不多？你不給別人借那么多，別人會給你還那么多啊?！?p> “我是跟他們借了一點”
“借了多少？老子告訴過你了，不要跟別人借錢，你有本事了是不是，還學會了跟別人借錢”又是重重一巴掌。
“哎，子銳爸爸，咱們別動手行嗎？讓我跟他說說吧，我先帶他回學校好吧?！?p> “老師，還是不要了，我怕他再跑出去，這小子，最會撒謊了，嘴里沒一句真話，我就問你，你想不想讀書，你要是不想讀書，那我馬上就帶你回去，這書就莫讀了?！?p> “我本來就不想讀書，是你逼我的”
“真的不想讀了”
“對，就是不想讀了”
“好，那你現(xiàn)在就跟我回去，走”
“子銳爸爸，他還這么小，怎么能不讀書呢，這樣，你在這里等，我單獨和他聊聊行不行，如果他還沒改變主意，我就讓他跟你走，可以嗎？”
“好”
“郭子銳，郭子銳，郭～子～銳”喊了好幾聲，他都沒反應。
我面子有點掛不住了，加重了語氣，又喊了幾聲。
“算了，老師，你看這小子的態(tài)度，那你莫讀了，跟我回家去”。
“郭子銳，你真的是不想讀書了嗎？”
“是，我不想讀了”
“好，那我問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讀了，你來學校干嘛？”
“我?guī)讜r來學校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來學校了”
“我聽同學們講的，你知道嗎？昨天下午放學的時候，有同學說見到你了，今天早上，又說見到你了，說明你一直在學校周圍晃蕩，如果你真的不想讀書，你跑到學校干嘛？真正的不想讀書的人，只會離學校遠遠的，越遠越好?！?p> “我那是等我朋友”
“等你朋友，現(xiàn)在也等你朋友嗎？他們才進學校，短時間內(nèi)應該不會出來吧，既然這樣，你怎么還不走，還在周圍晃，如果你不是一直在學校周圍，你爸爸也不會那么輕易找到你吧?！?p> “我等我朋友不行啊，他說的，等會他就跟班主任要請假條，說他肚子疼”
“我不信，你雖然到六班才一個星期，可是班上同學已經(jīng)把你當成朋友了，你就是這個大家庭的一份子了，同學們都很掛念你，希望你趕緊回去上課，一直問我，你怎么還不回來，還讓我趕緊去把你找回來”
“鬼扯，我和他們一點也不熟，少騙我”
看來他挺聰明，不吃那一套，不過同學們問他的情況倒是真的，沒心沒肺的學生，大概也只是因為好奇吧，我不忍戳破而已，他識破了我的謊言，可他父親好像相信了。
“你看同學們多關心你，你還不肯去學校?！?p> 郭子銳沒有說話，我接著說“郭子銳，你媽媽知道你這樣嗎？她不管你嗎？”媽媽是他的軟肋吧，聽到媽媽，他的目光終于不那么兇狠了，變得柔和了些。
“郭子銳，我再問你，你是真的不想讀書了嗎？你可以告訴我實話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看，你長得也不錯，可想而知，你媽媽一定也很漂亮，你應該很愛你媽媽吧，她肯定不愿看到你這樣?！?p> 他情緒緩和了不少，我乘勝追擊，繼續(xù)說道“你愿意跟老師說說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很擔心你，我希望你好”
“好，可是，我只想和老師你聊，我不想和這個人聊”他終于松口了，對于他對他父親的稱呼，我大概也能理解。
我將他帶到一旁，讓他父親在那邊等著。
“我媽在醫(yī)院，她需要我，那個人不讓我去看她，他想讓我媽一個人孤獨的死去，他就是想報復我媽，因為我媽替他生了我這個不爭氣的孩子”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有時候也會質(zhì)疑，這個世界怎么了？我們那個時候也很叛逆，但從未對父母有過這么大的仇恨吧。
“怎么會呢？你跟你爸，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他告訴我，他從小就在父親身邊長大，父親卻很少管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隨意打罵……
這個故事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