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楚月瑤既窘迫又愧疚的敘述,梁小天和稷大道無不聽得毛骨悚然而怔愕無語。
原來,含塵仙子在探知梁笑天解元分身之后,當即便決定也化為九身去尋找各個分身,用她的話來講就是:“無須究君意,只求長相隨。”
可是她原身雖然是天生九命之九尾妖狐,分成九身卻要面臨一個無法回避的難題。
那就是她已經是仙子,不再具備分身所需之妖力。
因此她把心一橫,故犯仙禁天條,以此散去一身仙法,以九尾妖狐之身重新遁回妖域。
可就在她準備分身之時,本來在一旁負責看護的楚月瑤卻忽然發(fā)難,已是天妖的她,很輕易地就奪取了她姐姐的元神并成功寄體。
在最后一絲意識湮滅之前,含塵仙子有質問楚月瑤為何要這樣對她。
楚月瑤的回應是:“我的好姐姐,你總是愿意把最好的給我,如此讓你愿意生死相隨,就算分身各立你也缺一不可的他,自然也是最好的,很顯然我比你更愛他,因為我連最好的姐姐都舍得為之犧牲,姐姐你放心,待我找到他們之后,我一定會好好地愛他們,直到萬古長春……”
就這樣,含塵仙子含怨為自己的妹妹作了嫁衣。
楚月瑤以天妖之修為,加上已經奪取了姐姐的真身,很輕易地就分身成功,根據含塵仙子早就在記憶中標記好的方位,她的九分身很快就追隨到了本尊的九分身身邊。
再略施手段,就與本已經泯滅了往昔記憶的各分身琴瑟相和起來。
梁小天聽完,已是汗流浹背。
想起自己在地球上時與那某女明星熱戀之事。
當時他就奇怪為何一個大名鼎鼎的超級明星會瞧上自己這個小小的網紅主播,千嬌百媚得讓自己無法抗拒。
而今想來,她自然也是楚月瑤的某個分身。
再想起往日的旋旎情景,此刻更是讓他羞慚地幾乎無地自容。
帶著被欺騙的憤怒,他厲聲問道:“照你的意思,我是再也無法見到你姐姐了?”
楚月瑤羞愧而凄楚地顫聲道:“我只是奪了她的元神以借用她的真身而已,并非真的湮滅了她……”
“意思是她還能再回來?”
梁小天如同在黑暗中瞧見了一絲亮光,趕緊追問道。
楚月瑤慚愧地低著頭輕道:“如果你現(xiàn)在是至尊本尊,以你的功力自可以把我的元神從這具身體里轟出去,她便可恢復過來……”
梁小天怔愣不已:“我的情況你都知道,這不等于沒說一樣嗎?你就不能主動離開?”
“對不起,當日竊據我姐姐真身后,我就毫不猶豫地毀掉了我自己的本體,懷著從此世上再無楚月瑤的決心奔赴向了我所憧憬的未來,這就導致我現(xiàn)在無法自己脫離,因為沒有本體的接納,就算我使盡全身功力也無法逼出自己的元神來……”
一旁的稷大道點頭沉吟道:“你自毀本體自是不想再回頭,沒有本體,你自己確實無法做到元神出竅,但也不是絕對沒有辦法的?!?p> 梁小天喜出望外:“稷前輩,莫非你有辦法?”
“啟稟至尊,在下不才,辦法雖然有,但恐怕一時之間很難辦到?!?p> “什么辦法?”
“在下在幾百年前,有幸參與過對為禍世間已久的一條邪惡遒龍的圍剿,當時各派高手合力打造了一個屠龍大陣,此陣以四方群山為基,以千里浩湖為眼,聚天地之靈氣,結五行之重障,再引九霄之罡雷成護網,才得以成功困鎖住那遒龍,可惜那遒龍本是龍域之一方霸主,實力實在是過于強悍,被困且重傷之下,猶自撞毀一山,破了這屠龍大陣,逃回龍域去了。”
“你的意思是?”
稷大道苦笑道:“如果能把這屠龍大陣恢復,借助陣法之力的加持,在下應該可以把月瑤姑娘的元神牽引出來,還至尊一個完整的仙子。”
梁小天緊張地搓著手道:“這能成嗎?”
稷大道嘆了口氣:“這首先就需要修復那屠龍大陣,幾百年過去,陣基估計都毀壞得差不多了,而更難的是,現(xiàn)在我也無法召集那么多夠實力的道友來辦這事,曾經的那些家伙,歸隱的歸隱,兵解的兵解,飛升的飛升,稀稀落落的現(xiàn)在湊一桌都難了?!?p> 梁小天暗自掂量了一下,留給自己的僅有三個月的時間,假如真的只有這個法子,也只有窮盡一切去努力達成了。
梁小天忽然想起什么,張嘴便說道:“稷前輩……”
正要繼續(xù)說下去,卻被稷大道直接打斷了:“哎,至尊,請別再一口一個前輩稱呼在下了,在下實在汗顏,如不介意,你就叫我大道吧。”
“那自不妥,論起此間輩分來,你當屬我之前輩,不如……我就叫你真人吧,這樣你聽起來順心順耳,我也順理順口?!?p> “在下亦是慚愧得緊呢!”
稷大道自然心情激動,就算面前只是至尊的分身,那也還是此界至尊?。?p> 此界有多大?
那可是包羅萬象,浩瀚無垠,此修界不過是他麾下之一粟。
更遑論那遙不可及之神域仙域魔域龍域等皆屬他治下。
在他面前,自己幾乎如同螻蟻般的存在。
一只螞蟻能得到如此垂青,焉能不激動?
梁小天自不想在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上糾結下去,轉而沉聲道:“真人,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她不是仙子的?”
稷大道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有此一問,但很快也反應過來,苦笑道:“雖然月瑤姑娘努力把自己偽裝成仙子,但那妖氣卻是瞞不過在下的,而這,也正是在下的徒兒們對玄易門發(fā)難的主因?!?p> 梁小天并不清楚玄易門為何被各派圍剿。
之前很想問問左師兄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但想到自己前身本就是玄易門弟子,這都不清楚的話,未免會引起左師兄對自己身份的懷疑,便就一直忍著沒問。
現(xiàn)在聽稷大道這么一說,頓時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難道圍攻玄易門,也是因為她引起的?”
修練千百年,稷大道自然也早就是個人精,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心里自在掂量:“這月瑤姑娘雖然手段毒辣,人神共憤,但這份癡情卻著實不摻半點水分,誰知道至尊會不會原諒她呢?老夫還是慎言慎行為妙,別到頭來你們和好了,老夫倒落個不是!”
梁小天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而望著楚月瑤:“楚月瑤,到底怎么回事?”
楚月瑤面露窘色,瞧了瞧稷大道,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扭過頭去望著屋子的頂棚出神,似乎那里有什么特別之處格外值得他研究一般。
無奈之下,她滿臉緋紅地說道:“因為……因為我勾引你,哦不,是玄易門的梁小天,是在個月華皎朗夜晚,意亂情迷之下,我們行事之處正好選在了被各派奉為祖壇的云緲臺,當我們正忘我歡娛時,被一隊巡臺弟子發(fā)現(xiàn),惶急之下,我便攜他遁身而去,卻忘了他的衣物和宗門玉牌都還留在那……”
梁小天聽得面紅耳赤,心道這妮子也太狂野奔放了些,比起來,地球的某女明星倒是顯得克制了許多。
稷大道卻似乎充耳不聞,繼續(xù)盯著那并不存在的東西看得出神。
楚月瑤倒是越說越放得開了:“后來,各派就持著這些物證到玄易門興師問罪,要求你師父把他這個玷污祖壇的家伙交出去,本來把他交出去也沒什么,我自然會把他搶去,到時遠走高飛任意逍遙豈不更為快活?但奈何你師父卻是個極其護短之人,就算面對那一團確鑿無誤的衣物,也抵死不承認是他所為,還說是各派故意栽贓陷害玄易門,無非是想折煞玄易門的名聲……”
“我?guī)熥疬€確實是這樣的人……”
梁小天莫名地有些感動起來,雖然自己對這位師父不太熟悉,但相處的日子里,他對門下弟子的關愛卻是無微不至的。
“然后他們當場就談崩了,便打了起來,你師父雖然是個得道修者,這性子卻一如曬干的沙棘,一點就著,一動手,便當仁不讓地重傷了對方十幾個人,其中三四個還沒抬回宗門就掛掉了……”
“原來玄易門落得今日處境,還真是拜你所賜!”
楚月瑤羞紅著臉低聲繼續(xù)說道:“本來我打算就此帶他遠走高飛逍遙此間,但奈何那梁小天雖然已鐘情于我,卻舍不下他的師門,甚至以死相逼要我把他送回去,沒辦法之下,我自只有把他送回去,但為了不讓耿直的他把與我之事坦白出去而真的受到嚴厲懲處,我便給他喝了點我自己配置的忘情藥水,讓他暫時忘記了那晚之事,果然,縱使你師父使出千般手段,也沒問出個所以然,從而越發(fā)斷定各派不懷好意,傲氣如他,自然對再次前來問罪的各派大打出手,釀成了更大的傷亡,各派終于忍無可忍,便聯(lián)合起一大波高手圍攻玄易門,你師父自然獨力難支,招架不住后,便帶著剩余的弟子遠逃至飛云寨躲藏……”
稷大道卻忽然哈哈大笑:“范寧遠這個老牛鼻子,果然還是那個死犟死犟的脾氣,可惜在下事發(fā)之時尚在閉關,否則在下早些出面,應該就沒這檔子破事了,畢竟這老牛鼻子對在下還是有幾分客氣的,以他的實力,只打死那么點人已經算是很克制了,至于后來帶著整門遷移,并不是懼怕各派追殺,只是不想讓各派再折損諸多弟子罷了,這家伙,嘖嘖……哎,對了,至尊,范寧遠也曾參加過圍剿遒龍之事,要是能讓他入伙,恢復屠龍大陣倒就有些希望了?!?p> 梁小天大驚:“你的意思我?guī)煾傅男逓榫谷灰病?p> “估計比在下還要強幾分吧,屬于那種飛升在即的高人……當年在下不過是個打下手的,他卻是八大主持之一?!?p> 梁小天卻莫名地忐忑起來:“真人,照你這么說,以我?guī)煾傅男逓?,你說我?guī)煾甘遣皇窃缇颓瞥隽宋也粚牛俊?p> “難說,這老牛鼻子鬼精得很,眼力也比我強很多,至尊直言相告在下才知道至尊身份,但這老牛鼻子恐怕在那晚事發(fā)之后就已經揣摩到了一些事情,否則以他的犟脾氣,哪里會肯如此忍氣吞聲狼狽地躲到這么個山旮旯里……”
“……”
梁小天正想說點什么,一陣頭暈目眩迅猛襲來,身體似乎忽然失去了任何力氣,踉蹌了兩下,就這樣軟軟地歪倒在地。
“至尊?”稷大道莫名其妙,趕緊上前扶住他:“你這是怎么了?”
梁小天強自撐開眼睛,滿頭冷汗地露出一絲尷尬的微笑:“我餓過頭了……”
稷大道恍然大悟,趕緊掏出一枚紫色的丹丸:“至尊,這是在下自行煉制的一枚火蘊丹,本是在下用來固本培元所用,但亦可裹腹充饑,只此一顆,便足以讓你一月無需進食卻精力充沛?!?p> 梁小天甚至已經無力抬臂,只得微微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了?!?p> 稷大道當即便把這顆火蘊丹親自塞進了他嘴里。
心里卻有些肉痛不已:“哎,窮我百年之功,也就煉成區(qū)區(qū)三枚,罷了,誰叫他是至尊呢?別人想進貢都沒門呢!”
梁小天自然不知這丹丸對于一個臨近飛升的修者來講是多么的重要。
在饑餓的驅使下,他囫圇一下就整枚咽了下去。
一入喉,他便覺得一股暖流以比丹丸滑落更快的速度竄遍周身,四肢百骸就如同浸泡在無比熨貼的溫水中變得格外的舒暢起來。
同時,隨著丹丸落入胃里,這種暖流變得更為強烈起來,整個胃立馬如同一個強勁的氣泵一樣,把一波波雄渾的能量不斷地鼓送進全身每一條血管,每一個細胞。
饑餓感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充沛感覺,這種充沛甚至不只是身體能量的充沛,似乎它還泵送進了自己的靈魂,讓自己的意識和精神都變得格外明晰格外壯碩起來,從而帶來一波波似乎讓靈魂的褶皺都舒緩開來的無比快意。
這種奇妙的感覺,遠非任何一頓豐盛的美食可以比擬。
但可惜的是,它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丹丸在胃里很快消融后,這種充沛感也漸漸消失了,恢復到了正常狀態(tài),只是他不再感到饑餓。
梁小天意猶未盡,坐了起來,把手一伸:“真人,還有嗎?”
稷大道一愣,本想說沒有了,但面對至尊如何能撒謊呢?
“有的!”
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再來一枚吧!”
稷大道心里在滴血:“我的乖乖,至尊啊至尊,這可是我應對三道天劫的保命丹??!一下吃掉我兩枚,只剩一枚的我到時咋整?”
明面上卻不得不裝得很是毫不在意,唰地又摸出一枚恭敬地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