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萬歷四十一年進士,現(xiàn)為御史,巡按淮,揚等地區(qū)。
淮,揚等地區(qū)位于長江南北,緊挨京杭大運河,便捷的交通條件自然也為此地區(qū)帶來了經(jīng)濟繁榮。
商賈往來于此絡(luò)繹不絕,其他的先不說,光在交通要道上私自設(shè)一道關(guān)卡,每年官員們收稅都能讓自己賺個盆滿缽滿。
可以想見這一地區(qū)的繁榮。
凡是在這里做一任父母官者,就沒有不貪的。
而崔呈秀巡按此地,手握大權(quán),自然犯了所有官員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貪!
但是他卻好像運氣不怎么好,被人給舉報彈劾了,直達內(nèi)閣,若不出意外的話崔呈秀被處罰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p> 當崔呈秀得知這一消息后,恐慌之余又感到憤怒。
憑什么別人貪可以,我貪便要被彈劾舉報。
思考過后崔呈秀明白,自己在朝中還是缺一個靠山,否則也不會被彈劾后,內(nèi)閣便要迅速做出決定處罰自己。
現(xiàn)在的官場上,要么東林黨,要么三黨成員,這些人被彈劾舉報后經(jīng)過一番運作,托人找關(guān)系,最后的結(jié)果往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等風波過去后繼續(xù)干著自己的老本行。
情急之下,崔呈秀也開始拉關(guān)系,找組織。但當時正值朱由校剛剛登基,掀起了貪墨大案,其他幾個黨派都不想接納他,準備犧牲掉他這樣關(guān)系不太硬的小角色,來向陛下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
處處碰壁之后,崔呈秀猛然間發(fā)現(xiàn),在朝中還有一股力量是之前自己沒有注意到的。
那就是剛剛坐上了東廠提督和司禮監(jiān)秉筆的魏忠賢。
在其他人看來魏忠賢將會是一個禍國殃民的權(quán)閹,但是在崔呈秀看來,魏忠賢卻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開始暗中投靠。
而當時魏忠賢剛剛進入司禮監(jiān)成為秉筆太監(jiān),正被朝廷的大臣們競相彈劾著呢??嘤谠谖某贾袥]有屬于自己的力量,才會如此被動。
所以,當崔呈秀來投的時候,雙方幾乎一拍即合,魏忠賢欣然的收下了他,并且為其疏通關(guān)系,最終免于牢獄之災,官復原職。
再之后,魏忠賢被朱由校敲打。
不再敢明目張膽的和外朝官員們來往,但是暗地里依舊時有書信。
所以,當傅應星受了魏忠賢的指使,親自來到崔呈秀家里的時候,崔呈秀整個人都是蒙的。
“傅兄,今日你怎么親自來了?”說完,崔呈秀還不忘朝左右看了看,看到不只有傅應星,還有他的幾個個隨從也一同前來,心里更加不解。
傅應星哈哈一笑,對身后的幾個隨從說道。
“你們幾個在外邊守著,我和崔老弟說點事?!?p> 幾個隨從答應一聲,并且親自為他們關(guān)好房門。
看到傅應星此刻又搞得這么神秘,崔呈秀不禁心中想到。
這到底是秘密聯(lián)絡(luò)呢,還是明目張膽的拜訪呢?
傅應星卻沒有解釋的意思,看到屋里只有自己和崔呈秀兩人后,直奔主題。
“崔老弟,你的好運該來了?!?p> “嗯?”崔呈秀依舊迷糊中。
傅應星從袖中將崔呈秀之前交給魏忠賢的密信拿了出來,說道。
“崔老弟還不明白嗎?”
說著,將密信一點點展開,放到崔呈秀的眼前。
到了此時,崔呈秀終于明白了,顫抖著聲音問道。
“可以上疏了?”
早在前幾日,魏忠賢便秘密知會過他,陛下有設(shè)立軍機司的意思,讓他們暗中多聯(lián)絡(luò)幾人,以備時機成熟時,一齊上疏表態(tài),從而搏取前程。
現(xiàn)在看到魏忠賢竟然讓自己的外甥親自來傳達此事,所以崔呈秀才會有此一問。
傅應星點點頭,說道。
“機會就在眼前,話我也帶到了,接下來是青云直上,還是做一個階下囚,就看你的造化了?!?p> 傅應星話里的意思崔呈秀自然明白,雖然有陛下親自推動此事,但是其中的阻力也必定不小。
成了則還罷,能在陛下面前露個臉,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若是反對的聲音太過強烈,說不定陛下頂不住壓力就會把他們這些首先發(fā)聲者拉出來做替罪羊。
所以,當從傅應星口中得到確切答案后,崔呈秀激動之余,心里又有些沒底。
看到崔呈秀站在那里臉色變換不停,傅應星不滿道。
“怎么,事到如今崔老弟要反悔了?不要忘了,如果不是我叔叔,崔老弟現(xiàn)如今恐怕還在刑部的獄中呢吧?!?p> 傅應星的這一句話提醒了崔呈秀,之前就是因為自己在朝中沒有人,所以才會有那樣的遭遇。現(xiàn)在若是因為此事再惡了魏公公,自己之后的結(jié)局可想而知。
反觀自己若是大力推動此事,不僅會有一線生機,反而還會因此青云直上,只說現(xiàn)在,朝中空出的位置就有許多,怎么可能不心動。
拼了。
崔呈秀將心一橫,說道。
“傅兄那里話,崔某絕無反悔之意,剛才只是在想,即使我等上疏,也終歸不夠吧?”
崔呈秀也是看到邸報上徐光啟和周永春兩位閣老已經(jīng)上疏贊成,所以才會密信給魏忠賢,詢問自己等人該怎么做。
但是崔呈秀也明白,兩位閣老剛剛進入內(nèi)閣,在朝中并沒有什么根基,而己方幾個人也盡都是一些官職不高的小嘍啰。
和朝中那么多官員相比,力量終歸是太單薄。
傅應星呵呵一笑,說道。
“這就不是崔老弟該管的事了?!?p> “好了,話已帶到,我就不再多留。”
說著,便向外走去。
看到傅應星即將開門走出屋去,崔呈秀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開始關(guān)心的問題。
“傅兄,今日你和門外的眾兄弟們親自前來,我等投靠魏公公的事情,是否不用再瞞著陛下了?”
這個問題傅應星也問過魏忠賢,但是卻并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
但是為了在崔呈秀面前表現(xiàn)出一副高人的模樣,傅應星神秘的笑笑,說道。
“那你就得問陛下嘍?!?p> 崔呈秀愕然。這不是說了一句廢話嗎?我敢問陛下還用問你嗎?
魏忠賢這樣沒有絲毫避諱的行動,自然瞞不過朱由校的眼線。
當傅應星從崔呈秀家里出來沒多久,朱由校便得到了消息。
“哦?魏忠賢讓自己的外甥親自到了崔呈秀的家里?”
王朝輔點頭稱是,還不忘再次說道。
“不僅去了崔呈秀家,還接連拜訪了數(shù)位大臣?!?p> 給魏忠賢上完眼藥后,王朝輔便不再發(fā)聲了,靜靜等著朱由校聽到這個消息后會有如何反應,從而再進行其他方面對魏忠賢的抹黑。
朱由校身邊這幾位得寵的太監(jiān)們,表面上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諧模樣,其實暗地里無時無刻不再爭斗著。
逮到機會便會在朱由校面前告對方的黑狀。
所以,王朝輔聽自己手下來報,魏忠賢竟然不顧陛下的態(tài)度,公然和文臣有來往,便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于是急忙跑到朱由校面前來報。
對于他們的這種行為,朱由校是樂意看到的,表示了默認。
事實上,魏忠賢和其他外朝大臣一直沒有斷了聯(lián)系,朱由校是知道的,同樣選擇了默認。
自己現(xiàn)在對于朝堂的掌控還不穩(wěn),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需要這樣一股力量。
而這次魏忠賢敢于這樣做,也正是猜了朱由校心中所想。
這次魏忠賢其實是在表明一個態(tài)度,老魏我這么做一切都是為了陛下您啊,并沒有其他私心。
真的沒有私心嗎?怎么可能。權(quán)利的欲望是巨大的,會讓人永遠得不到滿足,魏忠賢也一樣。
朱由校聽完王朝輔的話后,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問道。
“朕知道了,英國公這些勛貴們最近有何動向?”
朱由校一番常態(tài)的表現(xiàn),直接將王朝輔弄蒙了。
您可以大發(fā)雷霆,也可以直接讓人找來魏忠賢直接將其治罪,哪怕您只是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也好啊。
現(xiàn)在這樣一幅淡然的模樣算怎么回事。
王朝輔疑惑不解,以至于都沒有聽清朱由校問他的問題。
而此刻被朱由校注意到的英國公張維賢,此時在自己的府上剛剛決定一件事情。
于是,張維賢找來下人吩咐道。
“去,把張世澤叫來,我有事對他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