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海。
海面上波濤洶涌,黑色的海浪費(fèi)翻騰起數(shù)十丈高,駭浪拍打在礁石上發(fā)出隆隆的震天響動。
許子軒站在虛空上,雙手間銘紋閃動,目光凝重不已。
“該死的,這里居然是一處幽冥海域!”許子軒在心中罵娘。
幽冥海域,又稱之為死海,其中棲居著可怖的兇獸。
他此時面對翻騰的幽冥海域,心中也是忌憚不已。
可是想到鳳陽王朝的那兩人,他打了一個寒顫,只能硬著頭皮向著深處前進(jìn)。
他追查那魔氣的出處已經(jīng)數(shù)個月的時間了,可最終的還是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一切的推演最終都指向著北海之地。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暹羅天竟然存在著這樣一個絕域。
凡人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地方生存,就算是修士,除了上五境的修士之外,誰進(jìn)入這樣的幽冥海域之中,也只能是含恨而終。
因?yàn)槟茉谄渲袟拥膬传F,最不濟(jì)也是上五境的存在。
他雖然是三十三至高天的一方天主,可如今的修為也只是飛升境巔峰的存在,要是對上成群結(jié)隊(duì)的兇獸,他也只能退卻。
在前進(jìn)了百里之后,天上風(fēng)云也開始變化了,由此他的神情也愈發(fā)的凝重了,“媽的!”
他回頭看了一下,揮手打出了一道印決,遁入虛空而去,“帝尊,我的小命可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啊,一定要來救救我。”
隨即,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烏光掠向幽冥海域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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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城。
竇家的門前,范雪蘭這在用篩子兜著一些干菜葉子,陽光下的身形依舊佝僂,只是頭發(fā)比起之前白了許多,眼神也沒有了之前的光輝。
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已經(jīng)與她沒有關(guān)系,只是在等待著那落日的余輝而已。
一雙布滿褶皺的手,將葉子放好之后,她便坐在樹下的椅子上小憩起來。
這時,巷子中走來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甚至有點(diǎn)胖,走路的時候,那臉上的橫肉都在搖擺。
他打量了一會兒周圍的環(huán)境,見四下無人,便朝著老太太走去,“老人家?”
范雪蘭睜開眼掃了他一眼,淡淡的問道,“你誰???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老人家,是這樣的,我呢是州城的巡查使,是那個珞大人派我來的。”胖子笑瞇瞇的說道,笑起來的時候,都以為他沒有眼睛了呢。
范雪蘭冷哼了一聲,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厭惡,冷冷的說道,“抱歉,什么珞大人的我不認(rèn)識,你要是沒有什么事情就可以離開了?!?p> 胖子自然不可能就此退去,他繼續(xù)著那張滑稽的笑臉說道,“老人家,我來這里是想要了解一下竇廣文那個兒子...就是竇驍?shù)氖虑?,我們這邊有些他的線索,想要找你們了解一下。”
說著,胖子還自懷中掏出了一些竹簡,上面赫然是珞驚羽巡查使令牌的文印。
竇廣文聽見了外面院子外面的動靜,放下手中的石磨,走出院門,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他看了看周圍,慢悠悠的走向那個胖子,問道,“你是干什么的?”
胖子看見了竇廣文,便笑道,“是這樣啊,我們珞大人,對了就是之前接觸你們的那個銀發(fā)少年,他不是什么‘蔑法者’,他可是我們監(jiān)察殿實(shí)打?qū)嵉难膊槭埂!?p> 范雪蘭與竇廣文對視了一眼,皆是將信將疑,這時胖子說道,“我們得到線索,竇驍乃是竇廣平與于思穎的兒子,我來此就是為了請你們配合監(jiān)察殿的調(diào)查?!?p> “什么?你再說一遍?”竇廣文將腦袋往胖子那邊挪了挪,做了一個附耳傾聽的姿態(tài)。
誰料那胖子真就繼續(xù)說了一遍,竇廣文冷笑了一聲,“你等一下啊?!?p> 胖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在這時,竇廣文手中浮現(xiàn)出一柄森寒長劍,揚(yáng)劍就朝著胖子立劈而下。
“放你娘的狗屁,你們這些人就都該去死!”竇廣文勃然大怒。
“我勒個去,你這是要擊殺朝廷命官,乃是砍頭大罪!”胖子一個激靈躲過去,隨即驚恐的大吼道。
竇廣文自然不會在意,提著長劍就刺了過去,此時的他的怒火已經(jīng)如火山噴發(fā)了一般,只想著將眼前的人碎尸萬段。
可那場景看起來格外的滑稽,胖子圓滾滾的身軀躍上屋脊,朝著遠(yuǎn)處狂奔,竇廣文在后面窮追不舍,可是那些劍氣卻趕不上胖子逃逸的速度。
與此同時,胖子還朝著巷子中隨手撒著一些竹簡,細(xì)看之下,皆是那些印著珞驚羽巡查令印文的竹簡,這就相當(dāng)于一個人的身份標(biāo)記,此時被胖子隨手丟在巷子之中。
胖子的口中還在喊著,“殺人了!殺人了......”
直到將這個胖子追出了清河城,竇廣文這才停留了下來,在最后一刻,竇廣文沒有追出去,而是直接一劍遞出去,看著那胖子被劈落在江河中,這才善罷甘休。
胖子沿著清河落荒而逃,背部出現(xiàn)了一條血淋淋的傷口,“特娘的,搞了半天,居然是個金丹境修士,他不是只有五境修為嗎?”
李成胖子口中罵罵咧咧,好在自己也是金丹境修士,不然今天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金行宗給他的資料中并沒有提及竇廣文的修為,導(dǎo)致他吃了一個大虧。
竇廣文回到了自家所在的那條巷子中,許多人都圍了過來,皆是擔(dān)憂的望著他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沒什么事兒,就是有些騙子打算騙我家的宅子和土地,大家都散了吧?!备]廣文淡淡的回應(yīng)道。
說完就向家里走去,心中陰沉不已,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會在自己那個孩子上做文章。
竇廣平如今身在監(jiān)牢里,那這個消息是不是他放出來的呢?
之前那人說是監(jiān)察殿的人,而監(jiān)察殿如今正在查與竇廣平與竇志文的事情,難不成是因?yàn)樗麄兿胍⒐H罪才除此下策?
那還是是人嗎?
竇廣文如此想著,心中越發(fā)的煩悶了,回到宅子前,看著自己越發(fā)蒼老的娘親,他心中涌現(xiàn)中一種不真實(shí)的感覺。
仿佛自己還是個孩子,而自己的娘親還是那個美婦人,在門口吆喝著吃飯了。
時光荏苒,自己的娘親已經(jīng)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了。
而自己也從那個少不經(jīng)事的稚童,變成了一個成天活在恐懼中的怪物。
事件才剛剛平息,榮紹輝與孫寒煙便來到了竇家所在巷子,看著遍地散落的竹簡印文。
榮紹輝心中一股無名火升起,撿起地面上的一個竹簡印文,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就說吧,他這個人,就是一個不折手段搶奪功勞的人,我們還沒到,他就先來過了?!?p> 孫寒煙也撿起了一片竹簡,眉頭緊皺,她不覺得這是珞驚羽的作風(fēng),要是他真的來了,那么現(xiàn)在不會將這些東西散落的遍地都是。
范雪蘭的余光看見了巷子走進(jìn)來的兩人,她細(xì)細(xì)望去,認(rèn)出了孫寒煙,便大聲喊道,“孫大人?”
她蹣跚向?qū)O寒煙走去,很是熱情的打著招呼,她想要知道州城監(jiān)牢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竇廣文就提著劍向三個人走來。
“你們沒完了是吧?非要我殺人你們才能罷休?”竇廣文寒聲說道,眼神陰鷙的嚇人,對州城來的兩人虎視眈眈。
范雪蘭一見自己的兒子這般模樣,只得是沖著榮紹輝與孫寒煙說道,“你們走吧?!?p> 孫寒煙雙眼微瞇,心中估算著竇廣文的實(shí)力,思量了一下,她淡然開口道,“竇廣文,我們是來找你們核實(shí)一些情況,還請你配合一下?!?p> 竇廣文只是冷笑了一下,“我不管你們來核實(shí)什么,一切都無可奉告,趕緊滾蛋,否則劍下無情!”
他的拒不配合,讓孫寒煙生出一種一探其實(shí)力的究竟,她看向榮紹輝說道,“榮殿,帶老人家離遠(yuǎn)一點(diǎn),既然有人不知好歹,那我就看看他有幾分實(shí)力,敢蔑視王朝巡查使!”
竇廣文聞言一愣,隨即就是嗤笑,“孫大人,我勸你還是離開的好,真要是交手,我可不敢保證你能完好無損的離開清河城!”
孫寒煙則是雙眸生寒,霎時間,巷子仿佛進(jìn)入了冬天,雪紗輕漫,仿佛置身于另外一片天地。
嗡!
雪鋒輕聲吟唱著,在六月天里響徹著寒冬的聲音。
雪鋒挾裹著劍氣斬落而下,巷子霎時間就被晶瑩的冰渣子凍結(jié)了起來。
竇廣文毫不示弱,只見那柄長劍陡然升起一股湛藍(lán)色的罡風(fēng),同樣挾裹著劍氣與雪鋒撞擊在起來。
無數(shù)的冰渣子碎裂,被湛藍(lán)色的罡風(fēng)攪碎,夏日的炎熱再次出現(xiàn)在巷子中。
孫寒煙目光微凝,收起了雪鋒,也撤去了雪紗,微微搖頭,“竇廣文,你不該與王朝作對的?!?p> 竇廣文冷冷一笑,“小丫頭,我沒有與王朝作對,是你們逼得啊!”
榮紹輝看不出什么異樣,之前那一擊,兩人看似旗鼓相當(dāng),但他不知道的是,孫寒煙背負(fù)在身后的素手在輕輕顫栗,顯然她輸了。
范雪蘭卻在此時沖到竇廣文的身邊,揚(yáng)起蒼老的手,啪的一聲,響徹了整個巷子。
那是蒼老的手掌打在竇廣文臉上的聲音,“你怎么能動手?”
范雪蘭氣呼呼的說道,她聲音都在顫栗,她在害怕,她擔(dān)心自己這僅剩下的一個親人也因此被抓進(jìn)大牢里去。
竇廣文沒有怒,只是看向?qū)O寒煙說道,“你們要是想要了解什么?或者說是要核實(shí)什么線索,那就讓珞驚羽自己來?!?p> 范雪蘭此時也說道,“之前來了一個人,說是你們珞大人派來的,還沒有說上兩句呢,就被趕走了,被打走了?!?p> 榮紹輝此時看向?qū)O寒煙,輕聲說道,“要不咱們先離開吧?”
他此時心中對竇廣文有些發(fā)忖,畢竟竇廣文是修士,今天要不是因?yàn)橛袑O寒煙陪同,他可能就要負(fù)傷而歸了。
孫寒煙冷冷的掃視了一眼竇廣文,還是堅(jiān)持說道,“竇廣文,我不知道你心中有什么怨恨,但請你相信王朝,有什么線索還請你交給監(jiān)察殿?!?p> 榮紹輝此時卻說道,“你們之前見過那個人了,長什么樣子,是不是一個高高的小伙子,看起來很老實(shí)?”
“確實(shí)挺高的,但是看不見臉,被黑色面紗遮蔽起來了?!狈堆┨m說道。
榮紹輝心中郁悶,不滿的說道,“肯定是朱賀那小子,得到了珞驚羽的命令,前來給我們搗亂的?!?p> 他心中認(rèn)定就是珞驚羽在暗中使絆子,讓他與孫寒煙的調(diào)查無從展開,剛來這里就遇到了危險,隨后在暗中搶奪功勞。
竇廣文冷哼道,“我不知道你們在那里的得知了一些聳人聽聞的傳言,但我知道珞驚羽是為了十年前的案子而來,如今那件案子無從下手,便對我們竇家栽贓陷害,還說什么竇驍是我哥與我媳婦兒的兒子,這特么是人做的事情嗎?”
望著竇廣文又有爆發(fā)的跡象,榮紹輝心中升起一股不妙之感,同時也不想聽竇廣文抱怨,只能輕聲問道,“寒煙,要不咱們先離開這里,去清河城的監(jiān)察殿?”
孫寒煙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到巷子的出口處,她回頭看了一下那個老人與那個漢子,神色淡漠的離開。
兩人到了監(jiān)察殿,這里的監(jiān)察殿殿主熱情的迎接他們。
孫寒煙問道,“殿主,將你們這里的蜂鳥借用一下,我傳訊州城?!?p> 蜂鳥,乃是一種速度極快的符箓傀儡獸,一般兩地城池傳訊都是用這種傀儡獸。
殿主很大方,自袖子中取出一個小巧的機(jī)關(guān)鳥,鳥兒眸子呈現(xiàn)出一種金黃色,在那里轉(zhuǎn)動,栩栩如生。
蜂鳥傳訊去州城只需要一個時辰,而這在清河城與州城之間的距離傳訊玉佩到達(dá)不了,兩地相隔足有三千多里地。
就算是孫寒煙這樣的五境修士趕路,也需要一天的腳程,而那些凡人就需要三天了,這還需要借助一些疾馳坐騎才能做到。
很快,州城那邊就傳回了消息,朱賀一直都在駐監(jiān)監(jiān)察殿,而珞驚羽也在那里,根本就沒有出過州城。
榮紹輝冷哼道,“這朱賀早就成為了珞驚羽的人,他們之間肯定是一樣的說辭,怎么可能和我們說實(shí)話呢?!?p> 孫寒煙手中捏著撿來的一片竹簡印文,制作十分粗糙,她心中疑惑不已。
若真是珞驚羽,定然不會用這等粗鄙的手段。
雖然不是很清楚珞驚羽的修為,但能夠御空而行的修士,定然是金丹境之上,他要是出手,定不會留下這些莫須有的東西。
既然不是朱賀前來,那么,這個前來調(diào)查線索的人又會是誰呢?
她的心中充滿了疑慮。
在清河城監(jiān)察殿,孫寒煙與榮紹輝又再次理了一下竇家的卷宗。
其中實(shí)在是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線索,兩人只能趕在日落之前離開了清河城。
在車輦剛駛出城門的時候,突然砰然一聲巨響,車輦的頂棚被一塊巨石砸中,沖擊力差點(diǎn)將車輦掀翻在地。
孫寒煙下了車,看向城門之上,發(fā)現(xiàn)除了那些毫無差覺的士兵之外,便再也沒有了其他人。
榮紹輝走下車輦,沖著城內(nèi)大聲嚷嚷道,“這都什么人啊,至于這么卑鄙嗎?”
兩人都知道這一定是竇廣文在使絆子,但卻沒有證據(jù)去找麻煩,最終只能悻悻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