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次全體都去了鐘爺家。
林琤一下車,就覺出不妥當(dāng)?shù)牡胤搅恕?p> 小院門前,只簡單貼了一個封條,連黃線都沒拉,林琤領(lǐng)頭,輕松的揭開封條,眾人走了進去。
分好工,十個人就開始在這里進行第二次搜索。
這方面,梁宸沒有經(jīng)驗,他只是跟在林隊長后面,小心而仔細的查看,他們查看了所有的房間,三樓也重點排查過,還有車庫,還是同樣的結(jié)論:他們開車從后車庫出逃。
不過也有了意外收獲。一名警官注意到院墻的石雕上藏著的攝像頭。
“誒,你們看這,這里有監(jiān)控”
大家圍了過去,林琤略有所思的說道?!八晕覀儙讉€人第一次闖門的時候,才會被發(fā)現(xiàn)?,F(xiàn)在開始找監(jiān)控,沒準能找到知暻去向?!?p> 他們很快在院子四周隱藏的監(jiān)控,并從中摘下了內(nèi)存卡。
“太好了,我們快點回去看看?!标P(guān)一帆高興極了,只是設(shè)備都在賓館,他們要回去一趟。
梁宸卻冷淡的表示要留在這里?!拔铱傆X得這里還有什么我們沒發(fā)現(xiàn)的東西,我要再找找,你們先回去,有了線索馬上告訴我。”
關(guān)一帆還想勸勸他,林琤也跟著搖了頭?!拔乙蚕朐谡艺?,你們先回去,保持聯(lián)系?!?p> 如此,眾人就在前門口留下了一輛車,幾個人擠在七座商務(wù)上走了。
林琤目送他們離開就返回了,兩個男人,在屋里漫無目的的尋找。在三樓的走廊里,查看這些沒有被沒收的陳列。
林琤站在床邊,對著眼下烏黑的梁宸說?!澳阌惺裁聪敕▎幔俊?p> 背對著他在架子上搜尋的梁宸沒有動,但林琤還是總他的背影里感到了一陣沮喪和茫然。“我不知道,我就是把自己想像成鐘爺,一個在知暻口中,無比精明,令人恐懼的鐘爺,想他應(yīng)該會把自己的家弄成什么樣子?!彼D(zhuǎn)過頭,雙眼烏黑無光,死氣沉沉的說?!拔覜]見過鐘爺,不知道你們對他的印象是什么?只是,孤兒院,赤霞園,控制官員,十年前他們就敢殺人放火,這樣的一個犯罪集團的頭目,就這么簡單的被我們抓了嗎?”
林琤坐在窗臺上,“我也覺得,我們抓鐘爺抓的有點,過于輕松了?!?p> “嗯?!绷哄纺贸鲫惲屑艿囊话选酢酰S手把玩起來。
三樓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準備下樓。林琤頭一偏,手在嘴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暗却懵犑裁绰曇??!?p> 梁宸停在原地,林琤先聽出了。“是車?!彼叩酱斑?,一輛汽車停在后院外,他和梁宸對視一眼,蹲下,趴在窗戶上查看。
車上下來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林琤根據(jù)他的樣子,猜出?!笆俏渲?,鐘爺?shù)氖窒?,跑了的那個。”
林琤一手給關(guān)一帆打電話通知剛剛離開的兄弟們趕緊回來,一面和梁宸盯著那人的行動。
武忠進了院子,他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在梁宸想下樓去看看的時候,他們在窗戶上發(fā)現(xiàn)武忠出現(xiàn)在二樓游泳池邊。
他們看見武忠用望遠鏡在四周望了一圈,最后在墻根處停下,兩人不由的跟著他轉(zhuǎn)頭,臨近墻根,他們看的頗為費力,但是他倆還是看見,武忠將那里的一塊溢水槽濾網(wǎng)掀開,人走了進去,并將那個網(wǎng)原封不動的安了回來。
梁宸霍的站起來,就要過去。
林琤緊忙拉住他,兄弟馬上就回來了,在等幾分鐘。
梁宸甩不開林大隊長,急的眼睛通紅,好在其他人并沒走遠,馬上就趕了回來。
他們找到那個出人意料的入口。
梁宸不顧危險的第一個走下去。
下了暗道,暗道非常深,呈盤旋狀下沿,干警們快速的往下走,還控制著腳步聲,直到他們聽見怒吼和肉搏的聲音,還有微微光亮勾勒出一道暗門。
武忠沒來記得上鎖,梁宸打開門,正看見那揪心一幕。
梁宸恐慌無措地抱著了無生氣的孟知暻沖到醫(yī)院里,他以前一直覺得電視劇里那種到醫(yī)院吼叫的行為非??尚Γ蛇@一刻,他在醫(yī)院里只恨自己不夠快,聲音不夠大。
他看著醫(yī)生護士將他隔開,把昏迷過去的女孩抬上病床。
他們好像在跟自己說話,他目光發(fā)直,聽了好幾遍才明白醫(yī)生的話。
“病人有沒有既往病史、過敏和慢性病?!?p> “沒有。”
“好的,病人左肩脫臼,多處骨裂,最重要的是腹腔有淤血,我們馬上進行手術(shù)。”醫(yī)生拿著病例,快速的說著?!澳阍谕饷娴却??!?p> 就這樣他看著知暻被帶進了手術(shù)室,梁宸捂著眼睛,慢慢的靠在墻上蹲了下去。
直到知暻被退出來,醫(yī)生說她已經(jīng)脫離危險,梁宸的心才總算安靜下來。
在病房內(nèi),他坐在病床邊上,握著知暻指節(jié)分明的手,將她的手靠在自己的臉上,去感受那種帶著涼意的觸感。
梁宸從心底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而復(fù)得的,喜悅。
這三天來的,他無數(shù)次的后悔為什么要讓知暻單獨行動,為什么還要和她冷戰(zhàn),如果那晚成了他們最后的一面。
如果他就此再也見不到她。
悔恨,恐懼和絕望,他這輩子再也不想體會了。
梁宸趴在她身上,安心的睡著了。
張局長下令,將莊音和鐘慕茵暫時安置在賓館里。
他與林、彥兩位刑警支隊的大隊長安排?!叭苏业搅司头判牧?,我們該會A市了”
沒想到,第二天,A市朝陽分局局長,林琤的直屬一把手高局長帶著王嘯趕到高郵市,帶著公安部的最高指令,正式將鐘爺接管到A市公安部負責(zé)。
高局長一派笑意,八面玲瓏的處理好和高郵局的事物,還問候了梁宸和受傷的孟知暻,王嘯拉著關(guān)一帆,檢查她受沒受傷。
幾個人都相繼離去,車上只坐著張局和他兩個人,高軍才深吸一口氣,臉色陰沉下來,陰陽怪氣地質(zhì)問張局。“這事你還要瞞著我們多久。”
“用了我的人,還瞞著我,張力軍,你倒是一直瞞下去啊。出了事,擺不平才通知我們,部里都炸了天了你知道嗎?”
張局長也不怕他?!拔矣凶约旱目紤],此人牽連太多,我們內(nèi)部也不干凈,我怕有人走漏風(fēng)聲,所以才保密的?!?p> “得了吧,這回你要是讓我們?nèi)珔⑴c,還會弄得這么狼狽,咱們的人要是有一個折了,我看你怎么交代?!闭f完,高軍又是一個深呼吸,中年發(fā)福的肚子顫了一下,他語重心長的說?!袄蠌垼抑滥悻F(xiàn)在立功心切,今年梁部長就要退下來了,你想頂上去,可你也用不著這么防備我吧。”
他說著話,狹長的眼睛還看著張局的臉色,看他無動于衷的樣子,嘆口氣?!拔乙哺憬粋€底,我支持你上,你上去了,市局的位置就給我空出來,我們合作,你看怎么樣?!?p> 說完話,王嘯走回來,上了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好。
“張局,高局。我們回酒店?”
“嗯,出發(fā)吧?!备呔终f話,張局也點點頭,王嘯就開了車,跟上前面同事的車子。
車內(nèi)兩人誰也沒有看向彼此,安靜了好一會才轉(zhuǎn)過頭。
兩人心知肚明地笑了。
清晨,醫(yī)院。
醫(yī)生來查房,拿起床尾的病理看了看,問梁宸?!安∪嘶謴?fù)的怎么樣?排氣了吧?!?p> “嗯,夜里排氣了,”梁宸站起來?!爸皇?,醫(yī)生,她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還沒醒?不應(yīng)該啊,我們做的微創(chuàng)手術(shù),麻藥早就過了,昨天也檢查了頭部,難道是前額撞擊的腦震蕩?。”醫(yī)生走近過來,護士剛好給她換完靜脈注射的藥,醫(yī)生側(cè)身讓護士過去,自己拿起衣兜里的燈,邊說著邊掀知暻的眼皮觀察瞳孔。
然后掀開一半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孟知暻一下就全睜開了眼,沒等醫(yī)生和梁宸高興,她就兇惡地瞪著他們,不顧身上的傷硬是坐起了身。
嘴里嗚嗚哼哼的低鳴,像是一種警告,然后從床上跳到地上,手上的針頭被扯掉了。
“嘶。”她捂著側(cè)胸咬牙。
“小心。”
“小心傷口。”
梁宸和醫(yī)生都發(fā)出警告,梁宸更是關(guān)心的朝她走過去。
可她卻俯身半趴在地上,躬身呲牙,一只手臂行動不便的她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四肢著地,微微仰頭機謹警戒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來回巡視。
梁宸剛一靠近,她的喉嚨顫抖著發(fā)出類似“嗡嗡”的發(fā)出一聲,更是直接從他身下爬了過去。
她的動作很快,還很靈活,沒有防備的醫(yī)護被她裝了個滿懷,有人大喊?!翱熳プ∷??!?p> 幾個醫(yī)生護士好不容易把奮力抵抗的知暻抓了回來,她嘴里嗚咽不停,掙扎地厲害,眼睛里都是驚恐和憤怒,最后她被綁在床上,醫(yī)生給她注射了鎮(zhèn)靜劑,梁宸立在醫(yī)生身后,看著她小獸一樣不停的哀鳴,然后聲音漸低,睡了過去。
眾人都松了口氣,醫(yī)生回身,驚奇的問梁宸?!斑@這,這她是怎么回事,狂犬病嗎?可她好像不畏光啊。”
梁宸看著她受了傷,憔悴而帶著病態(tài)的美感,她奇怪的舉動,以及看著他全然陌生的眼神。
這場景有一種新奇卻又熟悉的感覺。
“精神分裂,”
醫(yī)生頗感新奇,“那怎么辦,我們?nèi)フ揖窨疲俊?p> “不用了,”梁宸淡定地說道。“我就是精神科醫(yī)生。”
人群散去,梁宸才坐下來。
這回是什么人格呢,知暻,你知不知道。
過了兩個小時,孟知暻再次醒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住,猛烈的掙扎起來。
看見坐在旁邊的梁宸,“呵?!鞭又弊映谘?。
梁宸平靜而安然地看了她一會,緩緩的向她伸手,嘴里低聲而柔和的安撫著。
“沒事了,我不會傷害你,”
“沒事了,我不會傷害你?!?p> 梁宸反復(fù)重復(fù)著,溫柔同時還富含力量。
“額?!碧芍闹獣且豢谝ё∷氖?,用力的要著,很快就有鮮血順著他的手留下來。
梁宸忍著疼,舒緩表情,也不抽手就那么仍由她咬著。
過了一會,他感到她的牙齒松了一點,眼神迷茫不解,懵懵懂懂。
他還沒有抽手,她時而用力,時而松開,舌尖偶然的舔過他的傷口,引得他疼痛中還感到一股酥麻。
梁宸笑了一聲。
知暻露出莫名的神情,完全不懂他為什么笑了。
“咬累了,就休息一下吧?!?p> 知暻還在咬著,頭卻歪了一下。
梁宸眨了眨眼睛。她沒聽懂。
他的被咬著的手稍稍晃動了幾下,她嘴微微張開,梁宸把手抽了出來,看了看。
傷口還挺深
知暻的縮了縮肩膀,露出一絲緊張,他感覺到了,又朝她笑了笑,擺擺手說。“沒關(guān)系,不怪你?!?p> 也不知她聽沒聽懂,看她把頭又歪向另一邊,但是好歹平靜了很多。
梁宸接著說?!昂赛c水吧?!?p> 他說著就走取水,可他一動,知暻馬上就呲起了牙。
“我去拿水?!绷哄冯p手舉起做投降狀,慢慢拿了水杯,插上吸管遞到她嘴邊。
知暻眼睛單純而疑惑的盯著他。
“吸,吸?!彼龑W(xué)著他的樣子,吸了口水喝。
“你在這等我,我去買點飯,好嗎?”
他又一邊說,一邊手上比比劃劃的動作,看她那奇怪的神色,就知道她沒聽懂,最后梁宸輕笑了一下自己的蠢樣子,按了護士鈴。
被呼叫的護士一進屋,知暻就繃直了身體瞪著她,梁宸站到門邊,把護士堵在門外,麻煩她幫忙買點吃的,還有麻煩她準備包扎的東西。
護士看了眼他的傷口,還往里瞟了眼。
“你這情況,得打狂犬疫苗?!?p> “好的,那也麻煩你幫我開了吧。”
護士其實挺不耐煩的,但看他確實走不開的樣子就同意了。
醫(yī)院里沒什么特別的飯菜,早飯時間也過了,小護士給他打了粥和餅,還有幾樣小菜,在加上包扎傷口的東西,一共才花了七八十塊錢,剩下的幾百塊被她一起還了回去,梁宸一時還不習(xí)慣,小護士不太高興?!拔覀儾皇占t包的。”
孟知暻一直老實的躺著,看護士給他打針的時候,還緊張兮兮的哆嗦了一下,引得梁宸笑了一下。
這笑聲里的嘲笑她倒是聽出來了,不高興的偏頭不在看他。
護士出去了,他擺好吃的,看著躺著的女孩,為難起來。
“我解開這個,你不要亂跑可以嗎?”他坐下來,在鎖扣那里點了點,又說了一遍、“我解開,你吃飯,好不好?!?p> 許是他的表情太平和,聲音太溫柔,孟知暻顯得也不那么躁動,她好像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環(huán)境似乎很安全,這個人也很安全。
她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梁宸居然覺得她現(xiàn)在的樣子有點可愛。
他解開繩子,升起床頭,在把移動桌推過來。
擺好一切,他滿意的微笑著坐在她旁邊看她。
知暻盯著手中的勺子,大眼睛無辜的眨了眨。
嘴巴不自知的嘟了起來,無措的,還有點委屈的樣子,揮動勺子。
似乎再問這個怎么用。
“我喂你吧?!?p> 梁宸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溫?zé)岬闹?,也有些笨拙的吹了吹,伸到她嘴邊?p> 女孩看了一會,又眨了眨眼,居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啊?!绷哄纺托牡慕趟?,她有樣學(xué)樣的張開嘴,他才把勺子伸進去,眼見她驚喜的眼睛一亮,手在桌上拍了拍,咧開嘴。發(fā)出“嘿嘿”的聲音。
這個樣子,讓他不由地深思。
梁宸再喂給她一勺,試探地學(xué)了一聲狗叫。
她咽下粥,歡快地也叫了兩聲。“汪汪。”
梁宸眼皮一跳,忍住了。
病房里,她放下戒心,一口一口的接過男人的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