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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宴

07 空冰箱

風雪宴 雨瀨 2214 2021-01-29 15:25:07

  小姨帶孟風雪去家附近的面館解決晚飯。面館沒有招牌,灰撲撲的老舊門面,只有一對老夫妻看店。里面塞著滿滿當當十幾桌客人,都是住在周圍的老主顧。

  孟風雪坐在油膩的不銹鋼凳子上,好奇地環(huán)顧四周。這家店就開在小區(qū)門口,從家里走過去只要一兩分鐘。而他上學(xué)放學(xué)路過無數(shù)次,竟然沒發(fā)現(xiàn)這里別有洞天。

  他隨意地點了一份牛肉面,上面臥了一只荷包蛋。透亮清澈的牛骨湯上面漂浮著幾點油星,一坨卷得干脆利落的雪白細面泡在其中。點綴了。面和湯是分開煮的,所以骨湯一點都沒有沾染雜亂的味道。咬開荷包蛋,是流黃的,軟乎乎的溏心蛋黃蔓延到面條上,像一種特殊的醬料。

  沒想到這樣臟兮兮的小店,做的面條也蠻好吃的嘛。

  小姨低頭吸溜著面條:“你爸爸做的菜雖然好吃,但全世界幾十億人呢,總不能都等他來喂飽吧?!?p>  孟風雪點點頭,他原來對美味的理解是有點狹隘了。

  小姨又說,她晚上有點工作上的事需要離開一下,問孟風雪能不能自己照顧自己。

  爸爸離開也幾周了,一直是小姨陪著。小姨也有自己的事情啊,孟風雪想著,立刻保證自己會料理好自己的生活。

  他雖然有時有點固執(zhí),但小姨了解他,就是不論發(fā)生什么,都會好好吃飯。爸爸一直以來對孟風雪的唯一要求,就是發(fā)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健康的生活規(guī)律。

  回到家里,洗過澡又看了一集武俠電視劇,肚子忽然咕嚕了一聲??戳艘谎坨?,才八點鐘。

  往常這會,爸爸正在收拾餐桌上食客們留下的殘羹冷盤。如果看到孟風雪眨著眼睛站在廚房門口,就明白了,轉(zhuǎn)身給他做點小點心。

  孟風雪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有時候晚上會莫名肚子餓。他以前看過一個笑話,晚上肯定要吃東西的呀,不然,冰箱里為什么會有燈呢?

  沒有爸爸,他就去翻翻冰箱吧。

  整個家里最昂貴的地方就是廚房了。爸爸特別定制的雙開門冰箱藏在櫥柜門的里面,拉開冰箱閃著暗金色色澤的把手,一股清新的霜雪氣息撲面而來。身為一個廚師,對儲存食物是非常重視的,冰箱里十分干凈整潔地按照葷素、生熟分成一格一格。

  六歲的孟風雪第一次開冰箱的時候,比他第一次去BJ爬長城還要感到震撼。

  天下居然會有這樣的魔法,常溫下放大半天就要發(fā)臭腐爛的肉,放進冷凍室,可以一兩個月都保持新鮮。有了冰箱這樣儲存的道具,人們的飲食的限制被打破了,選擇面變得很豐富。

  爸爸在的時候,冰箱永遠充滿活力,就像早上的菜市場,拉開來一看,仿佛精神抖擻地在說歡迎光臨。

  可是……孟風雪的指尖往回縮了縮,冰箱的燈依然好客地亮著,里面卻空空蕩蕩,只有幾根蘿卜、幾顆雞蛋,奄奄一息。

  孟風雪忽然意識到,爸爸留下的食物,已經(jīng)不多了。

  幾罐春天做的草莓醬,糕點盒子里剩下的一些點心。陽臺的檐下晾衣桿并沒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吊起了一串臘肉風雞,初夏熱乎乎的風吹過來,像風鈴一樣散開一陣濃重的油脂香氣。

  如果吃完了,爸爸留下來的痕跡,就一點也沒有了。

  他是可以一直不吃,但是,不吃的話就等于過期。任由食物腐爛,是一種浪費。爸爸最不喜歡浪費食物的人了。

  在這一刻,他忽然對未來產(chǎn)生了巨大的惶恐;也是在這一刻,他瞬間我明白了,爸爸的離開意味著什么。

  手上的力氣不自覺大了一些,“啪”的合上空空如也的冰箱。下一秒,眼淚已經(jīng)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爸爸!”孟風雪叫著,可是沒人回應(yīng)他。

  爸爸,爸爸……

  孟風雪在這個無人知曉的晚上,呼喚著爸爸的名字,好久好久。

  良久,孟風雪擦擦眼淚,肚子餓的問題并沒得到解決。他走到點心匣子旁邊,精挑細選了一塊奶酥,不舍地把糕點咽了下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今晚小姨不在,是因為她手里的工作實在積攢到了非處理不可,小姨本來就很忙碌,她硬是排開了工作來陪自己的。大伯、舅舅也都有自己的家庭和工作的。大伯有個小女兒,長得像一塊蛋糕一樣柔軟香甜,他不能也不想成為一個闖入別人生活的強盜,去搶奪別人本就不多的注意力和時間。

  終究免不了,要去媽媽的身邊嗎?

  想到那個近乎陌生的人,孟風雪的心里一陣煩悶。

  自己現(xiàn)在究竟還能做什么呢?

  腦海中閃過一道一瞬即逝的光,孟風雪急急往爸爸的房間跑過去。挑一盞小燈,將爸爸房間里扎成捆的筆記拿到桌面上。

  都說小孩子的直覺是最靈的,他能敏銳地感覺到,眼鏡陳叔叔的來意并不單純。以前爸爸并沒提到有這么個朋友,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為了這本食譜來和自己套近乎的。他口中的家業(yè)也許就是指這本食譜。

  孟風雪仔細地回憶著食譜相關(guān)的事情。

  以前,經(jīng)??匆姲职衷谟涗涍@些食譜。大概最近一兩年,他忽然就不翻看了,把這些食譜全部放了起來。

  難道,這本食譜有著什么秘密?

  下面幾本壓得黯淡陳舊的本子,紙張脆弱發(fā)黃,估計得有個十幾年了;而上面的,紙張白凈柔軟,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他從最早的那一本開始粗略翻看,上面只是簡單的菜譜,菜名、過程、需要注意的地方,并沒什么稀奇。去網(wǎng)上查估計也是一樣的。

  這樣一套菜譜,能有什么值得眼鏡陳叔叔和那個高級餐廳的胖伯伯注意的呢?

  孟風雪再翻一遍,發(fā)現(xiàn)自己遺漏了些細節(jié)。原來,在菜譜每一頁的字里行間,寫著一些不易察覺的小字。孟風雪越讀,越覺得心里酸澀,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爸爸的食譜秘密嗎?這就是爸爸為什么能做一手好菜的原因嗎?

  在最新的一本里,飄落出一張硬硬的相片,掉到地上發(fā)出“擦”的一聲。孟風雪撿起來一看,是爸爸抱著襁褓中的他,和一個老婆婆的合影。翻到相紙的背面,上面寫了幾個字。

  秘密和孟風雪想象中的不一樣,但是,這件事如果可以利用一下,也許可以破解孟風雪現(xiàn)在的困境。

  孟風雪從口袋里翻找出眼鏡陳的名片,撥通了上面的電話。

  “陳叔叔,我找到爸爸的食譜了。對,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雨瀨

開始趕進度了~放心,這是一個非常平常的故事,沒什么離奇曲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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