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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絨刀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白絨刀 無心生 6135 2020-10-11 01:30:44

  夜幕悄然落下,北風(fēng)猶在呼嘯卻吹不進密實的窗紙。

  客棧里寬闊的二樓擺滿了數(shù)十張桌椅,此刻已坐滿了人。

  肥一點的已經(jīng)在偷偷擦著汗,瘦的擠在肥的旁邊也沒那么好受。

  這些人有的是富豪之家,有的是名垂一番的武林豪客,此刻也只是乖乖地坐在位置上靜靜地等待。

  黑壓壓的人群中只有一個大漢獨坐一桌,干瞪著酒菜。主人遲遲未到,他心里想吃得發(fā)癢,仍是不敢先行動筷,只能干干地望著,幾個食客看他莽撞,粗俗,自重身份,早已擠到別的桌子上去,這個大漢卻渾然不覺。

  已經(jīng)等了許久,樓上靜得可聞彼此輕微喘息之聲,大家的眼睛不約而同地往上首的十張桌子望去。

  上首坐著的自然是名氣更大,威名更響的人了。

  十張桌椅此刻只有兩張坐上了人。

  一個是城中勝云鏢局的鏢頭,以七七四十九路潑風(fēng)刀法名震江湖三十余年的勝泫。

  他的年紀(jì)已然不小,同歲的人被稱為老頭子的時候,他那黑白相間的頭發(fā)還殘留青春的活力。

  但到了此刻,他那威猛的臉上亦不覺有些不大自在。

  今日是張大善人做東,也是他的壽宴,恰逢江湖上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征得張大善人同意,便在這一日在此壽宴上遍邀武林同道與各路豪富之家共商大事。

  哪知到得此時不僅張大善人不見人影,連先前邀請的七大劍派的掌門人亦不見蹤跡。

  勝泫不由自主地朝鄰座的中年人望了過去,只盼他說些什么,解決這眼前的尷尬之境。

  那人衣飾整潔,面容俊秀,雖已至中年仍不掩年輕時的風(fēng)流儒雅,此刻正端端正正地坐著,滿堂注目之下仿佛置身于無人之處。

  他回以勝泫淡淡一笑,一個白衣小童低著頭,十分羞怯地端了一杯茶遞了上來,他接過茶盞,呷了一口,又放回桌上。

  那童子縮身在他身后,依舊低著頭,始終未曾抬起。

  有的人心底不由得在想,“名滿江湖的萬事通,沈通怎會有如此膽怯的小童?”

  但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此時重要的并不是那個童子。

  等得實在是久,已有人輕輕咳了一聲,打算開口詢問。

  “先下手為強,先開口有理?!?p>  有沒有理說不準(zhǔn),先開口卻能搶占先機。

  沈通很識得這個道理,首先振衣而起,作了個揖,微笑道:“對不起大家,今日七大派的掌門人都來不了。”未等滿座嘩然之聲響起,沈通接著道:“七大派掌門人均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然則弟子們卻還甚年輕,尚需磨練一番,因而七人來此之前舉行了一個比試,從中挑選出了三個最為優(yōu)秀的弟子前來赴此會議,同謀大事。”

  人群里不知是誰叫道:“既然如此,那三名弟子怎的到現(xiàn)在還沒來?還有,江湖上又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更有人問道:“那張大善人去了哪?”

  談?wù)撀曓D(zhuǎn)瞬間響成一片。

  沈通微微皺眉,望了勝泫一眼,勝泫會意,突然張口道:“大家且?。 ?p>  洪亮的聲音片刻間已在周遭回響了幾遍。

  各人耳中不由得“嗡”地直響,心中只道:“好深厚的內(nèi)功。”

  沈通輕輕嘆了口氣,道:“雖說是佳子弟,可是畢竟年歲尚輕,彼此間或許生出一些事情阻隔,耽誤了來程?!?p>  他說到這里,驟然停頓,有些聰明的人已從這里面猜出了些什么,有些還是懵然。

  有的人要的并不是答案,而是態(tài)度,“那又是在商量著什么事?”

  沈通又嘆息了一聲,這次的嘆息聲更加地沉重,“白絨刀的主人不日或?qū)淼酱顺侵?,希望大伙能齊心協(xié)力對付那把刀?!?p>  此言一出,滿座寂然無聲。

  前些日子晉中大俠率領(lǐng)三十五名好手圍剿白絨刀之主人,這三十五名好手中或精于刀槍棍棒或精于暗器、輕功、內(nèi)功,以此組成的包圍圈竟然全軍覆沒,一時間江湖上風(fēng)云大作。

  自此之后雖有人有心去圍剿此刀主人,但有晉中大俠等人之先例,一時間人人談刀色變。

  還好只要不看到這柄刀,人總算還能保住性命。

  所以沈通一言既出,滿座無聲,誰又不是自保為先呢?

  靜。

  彼此間面面相覷,呼吸可聞。

  那獨坐的大漢本已有出聲言語之意,在這等情境下忽然又覺得太過于突兀。

  便在這時,樓梯口出現(xiàn)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第一聲響起時還在樓底,第二聲響起時人已上樓。

  這等鬼魅般的輕功當(dāng)真令人駭異,大伙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轉(zhuǎn)了過去,只見一個衣衫單薄,面容絕美的女子站立在了樓頭,腰間配著一把刀,雪白的刀。

  刀?難道是……

  想到了這里,膽小的已經(jīng)低下了頭,閉上了眼睛。

  膽再大一點點的還敢睜著眼睛望向那張絕美的容顏,可當(dāng)觸及到了她的眼神時,就像是碰到了一塊千年不化的冰,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沒有人阻攔,沒有人出聲。

  艾霜一眼就望向了沈通,沈通臉上的笑意竟一點點的消散。

  等到他臉色全變,勝泫反應(yīng)過來之時,這個突兀的來客三步兩晃已到了沈通面前。

  那白衣小童瞧見了艾霜的目色,不由得駭?shù)猛顺隽藘扇?;勝泫勃然變色,心中突地冒起五個字“鬼影獨行步”。

  艾霜身子俯低,輕輕地在沈通耳畔也不知說了什么,隨即冷冷地望著沈通,一言不發(fā)。

  沈通強笑道:“姑娘莫不是說笑?”

  艾霜不說話,目中卻作出了肯定之色。

  沈通凝注著艾霜的眼眸,過了不知多久,才長嘆道:“好吧?!?p>  也不知沈通說了什么,艾霜輕輕道了聲謝,轉(zhuǎn)身便走。

  那語聲,輕得仿佛不是她嘴里發(fā)出的;那步履,飄渺得如暗夜幽靈。

  艾霜倏然而來,倏然而去,樓上群雄竟像是呆子一樣,沒有半分反應(yīng),說出去天下誰信?

  沉默了片刻,沈通終于嘆了口氣,苦笑道:“好厲害的輕功,大家可知道那是什么武功?大家可知道她腰間配的又是什么刀?”

  有的人心里有答案,有的人心里沒答案——大多無人想問這個答案。

  “鬼影獨行步”沈通目光閃動,道:“那是昔年……”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人叢中幾個富豪模樣的人已經(jīng)搶了出來,當(dāng)先一人手上作揖,口中含敬道:“沈先生一言萬金,我等囊中羞澀,不敢輕聞?!迸赃厧兹瞬蛔?yīng)和著。

  說話的這片刻,又有幾個富商模樣與武生打扮的人準(zhǔn)備悄悄下樓。

  沈通嘆了口氣,道:“張大善人善名垂一方,你等難道不覺得奇怪為何他至今還未來到嗎?那白衣女子如此唐突來到,說不準(zhǔn)或有聯(lián)系。”

  張大善人的名氣著實不弱,這里受了他好處的人亦是不少,此言一出,本已打算走的,走了一半的又都停步轉(zhuǎn)身落座,只是眾人仍不開口。

  一盤散沙,惜命如金。

  便在這時,一個一直坐在下首的人突然站了起來,自擁擠的桌椅中一步步走了出去。

  本來與他同桌的人只道他是近處的一個窮酸書生過來打秋風(fēng)的,但見他一臉和氣而又文秀的模樣心中先有了好感,也就不去趕他。

  等到看到他忽然站起來的時候,瞧見天那本自黯淡的眸子竟也射出了精銳的光,心中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敬佩之意。

  但見這書生身著一身淡綠色的外袍,施施然地走到了宴會中間,團團地做了個四方揖,微笑道:“晚生溫如春,替張大善人帶個信,今日的宴會他是來不了,跟大伙抱個歉,今日所費錢銀一律記在他的頭上?!?p>  一個無名之輩說的話又怎能讓人相信?

  艾霜的來去倏忽已讓人感到窩囊;白絨刀的消息又讓人感到驚懼,終于來了個不知事的少年,一些人的心不由得活絡(luò)了起來,正好借此轉(zhuǎn)移話題。

  一直獨坐一桌的大漢突然大吼一聲,站了起來,鐵塔般的人影快步走到溫如春面前,叫道:“你這小子憑什么來為張大善人傳信?還不快點給我滾回去。”蒲扇般的大手已抓向了溫如春的左肩。

  有的人心中已在暗自好笑,“常林這爆脾氣正好做出頭鳥。”

  有的人心中卻在暗暗嘆氣,“被神力霸王這么一扔,還有活頭嗎?”

  神力霸王常林這一抓看著莽莽撞撞,其實里面蘊含著的力道幾已有三四百斤,莫說是個人,就是一顆大石頭也能給他丟出幾丈遠(yuǎn)。

  溫如春這么瘦弱的一個年輕人自然禁不住這么一抓。

  一只大手堪堪已抓到左肩。

  溫如春也不知是躲避不及還是駭?shù)貌患岸惚埽勾舸粽玖⒃谠亍?p>  奇怪的是他的人并沒有被拋起,就這樣心平氣和地站在原地朝著常林微笑。

  常林的臉卻漲得通紅,額頭都有冷汗流出,他搭在溫如春的肩上的幾百斤力氣竟有如泥牛入海,全沒蹤跡!

  只見溫如春右手在常林手背上輕輕一拂,常林突然松手,向后退出數(shù)步。

  溫如春微笑道:“我說的話,你現(xiàn)在信不信?”

  常林勃然變色,道:“好好好,你站著不動,接我三拳不死,我就信!”

  溫如春淡淡道:“那就打吧!”

  常林踏前兩步,深吸一口氣,兩臂間骨骼“格格”作響,陡然間雙拳連貫而出,“砰砰砰”連響,三下開碑裂石的重手均已擊在溫如春胸口。

  這三下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更是常林名聲挽回的重要之舉,留不留得下溫如春的性命已是無法可想。

  但見溫如春果然站立當(dāng)?shù)貏右参磩?,只是面色凝重,瞧著既不像重傷也不像無恙,一些人正摸不清其中緣由。

  勝泫與沈通面上已有動容之色,過了片刻,溫如春沉沉呼出了一口氣,向前踏出三步,每過一步便是“喀喇”一聲響,腳下所過地板均被踏空,盡數(shù)化作飛灰,飄飄揚揚散了開去。

  這赫然竟是“移花接木”的上乘內(nèi)功,將常林的拳力盡數(shù)導(dǎo)引開去。

  只是溫如春功力還未到家,所以化解得并沒有那么自然閑適。

  但年輕一代能有這等火候的幾乎是少見得可憐。

  常林瞧見了這等功夫,心中自嘆弗如,口中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臉上陣青陣白,隔了片刻,大踏步向樓下走去,再也不回頭望上一眼。

  沈通目光閃動,道:“公子好俊的功夫,不知師承何人可否見告?”

  溫如春搖了搖頭,道:“在下只是傳信的,無名小卒一個,不值一提?!?p>  一旁的勝泫忽然道:“公子只是來傳信的?”

  溫如春微笑道:“然也。難道前輩不信?”

  勝泫點點頭,道:“信!”還沒等溫如春回復(fù),又道:“只不過我的刀卻不是很信。”

  他突然站起身,道:“只要你接得住我的刀法,不僅我信,在場只怕沒一人不信!”

  溫如春嘆了口氣,道:“沒有名氣的人說話好像都不大有人信?!?p>  勝泫沒有說話,無聲的回應(yīng)恰恰是最好的回復(fù)。

  一個人突然出現(xiàn)的無名小卒又怎能讓滿堂的成名人物信服呢?

  一個人說的話跟自己的地位也得相匹配。

  名滿江湖的沈通與勝泫說的話又豈是默默無名的溫如春可比的?

  “拿我的刀來!”語聲未了,隨侍一旁的鏢局好手早已將一柄大砍刀抬了上來。

  六十四斤的大砍刀,刀柄光華耀目,刀身明亮如雪。

  抬刀的兩個人氣喘吁吁,額頭已見汗。

  勝泫卻大手一伸,輕輕巧巧地就將刀提在手中。

  握住了刀,臉上的傲氣又多了幾分,“長槍大戟這些兵器你要哪一種?要多鋒利就有多鋒利!”

  溫如春笑了笑,朝著鏢局里的一個趟子手道:“給我一根齊眉棍!最普通的就好?!?p>  棍鈍刀鋒利,以無鋒應(yīng)利器——不免有些囂張。

  勝泫的臉色沉了下來,道:“年輕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只用齊眉棍?”

  溫如春點點頭,道:“難道要我空手?”

  勝泫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忽然大聲道:“還不去拿!”

  旁觀眾人均以為溫如春是來找死,他功力縱然再是高強又怎么能夠憑借一根齊眉棍打敗勝泫數(shù)十年苦練的大砍刀?

  也只有沈通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中不禁贊賞溫如春的膽識,暗道:“真是好小子!”

  以此鈍具應(yīng)付鋒利之器,自然難以抵擋,但是以勝泫武林前輩的身份而言,又怎能以利刃斷木棍,占此大便宜?

  但見刀光閃動,數(shù)次搶進,可一旦遇到齊眉棍的格擋,便又讓了開去。

  這時勝泫才知道溫如春打的心思是多么的狡詐。

  但對方狡詐歸狡詐,自己的身份卻是不能失。

  猛烈的刀法已變得縮手縮腳。

  “七七四十九路潑風(fēng)刀法”近年來使到一半已可制敵,像今日這般使到四十招還未克敵制勝當(dāng)真從所未有。

  身份固然重要,斗敗更加丟臉,突然間刀身一震,轉(zhuǎn)瞬間已遞出六招,無一不是刀法精要。

  溫如春應(yīng)變能力也是極強,身形流轉(zhuǎn),抖棍成花,幻成了緊密的守勢。

  驀地里勝泫大喝一聲,一招“劈落風(fēng)云”,大砍刀自上往下劈落。

  簡簡單單的劈法,江湖上這般使出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但能使得如此凌厲的卻只他一人。

  如此凌厲的一劈,溫如春卻只是橫棍擋架,他也是簡簡單單的一擋,但這一擋卻又擋不住那簡簡單單的一劈。

  “嗤”地一聲輕響,棍兩斷。

  利刀之下便是頭顱,這一刀只要砍中,腦漿子都得濺出來。

  還好這一刀并沒有砍中。

  大砍刀竟凝在了半空!

  棍斷為兩,斷口處光滑圓整。

  兩端的斷口竟生生地將大砍刀的兩側(cè)夾住!

  一剎那間,場中眾人無不側(cè)目。

  這種招式當(dāng)真是從所未見,更是兇險萬分。

  眾人心中忍不住在想,“若是這一夾夾不住,這年輕人哪里還有命在?”

  斷棍夾住了刀側(cè),人也動也不動地站立著,但是彼此的目光已多了幾分凝重感。

  這時已是內(nèi)力間的比拼。

  勝泫的臉上的神色更加的凝重。

  誰又想得到名動江湖的勝泫竟會與一個后生小子斗到內(nèi)力相拼的地步?

  溫如春額頭汗水直流,他顯然也好不到哪去!

  勝泫的內(nèi)力一如潮水般涌至,逼得他不得不反抗,兩人片刻間均已陷入了僵持的境地。

  這場爭斗若再繼續(xù)下去,即使不是你死我活,也是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

  沈通目中精光閃動,也是思慮萬分,終于長身而起,朗聲道:“兩位請罷手!”

  語聲未了,樓梯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佝僂的老家人著急忙慌地奔了上來,氣喘吁吁地道:“老爺不好了!”這人卻是勝云鏢局的老管家,管福,身后還跟著一個大漢。

  沈通一言既出,勝泫已感到溫如春的內(nèi)力在慢慢收回,他的內(nèi)力與溫如春一觸,便知對方的功力也不淺,不愿生死相拼下去,聽到了老家人的說話時,內(nèi)力收得更快。

  兩人一齊撤手,勝泫忍不住贊賞道:“閣下功夫果然高深,年輕一輩的能有你這等造詣只怕再難尋得一個了!”

  夸人亦是夸己。

  溫如春只是微笑道:“不敢!”

  勝泫點了點頭,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老家人,皺眉道:“何事?如此慌慌張張的?”

  管福面色慘然,雙足一曲,跪了下去,顫聲道:“少爺他……”

  勝泫一聽到兒子的消息,本來還很從容的臉色已然驟變,搶著道:“又怎么了?我不是吩咐過別讓他出門?又在哪里惹事了?”

  管福臉上痛苦之色更重,道:“少爺死了!”

  勝泫臉色大變,全身如墮冰窖,過了片刻,才一把提起了管家,一字一字的道:“你再說一遍?”

  一旁的大漢也跪了下來,慘聲道:“老爺,少爺確實死了!”

  勝泫只覺胸口猶如被一根鐵錘擊中,松開了管福的衣領(lǐng),踉踉蹌蹌地后退幾步,勉力站定身子,突然上前一把捉住那大漢,厲聲道:“讓你們好好看著少爺,你卻讓他死得不明不白,你活著又有什么用處?”說話間手掌一抬,已待拍落。

  那大漢急忙搶聲道:“老爺,那人武功太高,之所以放過我,是為了讓我給您知道是誰殺了少爺?shù)摹?p>  聽到這里,勝泫的手才松了開來,喝道:“誰殺的!”

  那大漢立即解開了衣襟,露出了胸膛上的掌印。

  黑色的掌??!

  場中眾人的眼神也一并射向了這一道掌印。

  勝泫的瞳孔已在收縮,臉上露出了一種極其奇怪的神色,過了片刻,才緩緩道:“下手的是誰?”

  那大漢道:“是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腰間別著一把白色的短刀?!闭f到這里,他的語聲驟然停頓,只因他已看到勝泫眼中射出的那股比刀鋒般還要銳利的神色。

  勝泫點點頭,神情已有些黯然,仿佛在這剎那間已老了十來歲,他緩緩道:“我都知道了,你可以好好去了!”那就像在跟一個垂死的人說話的語氣一樣。

  那大漢臉色驟變,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顫聲道:“老爺是……是什么意……”最后一個“思”并沒說出口,他的身子向后便倒,眼中映著的是其他人臉上的驚恐之色。

  他當(dāng)然不知道那種驚恐之色是由于他臉上的神色而引起的。

  原來那個掌印的黑色之氣已在片刻間迅速蔓延開來,沖上腦門,要了他的性命。

  勝泫沉聲道:“少爺現(xiàn)在在哪?”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從容一些,可連他自己也感覺得到,他說的話已有些發(fā)顫。

  管福道:“在家里!”

  勝泫不再說話,大踏步走了出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通才長長嘆息了一聲,道:“唉,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溫如春站在一旁,那大漢死前的話語還繚繞在他心頭——殺人的難道是艾霜?

  想到這里,目中多了幾分憂慮之色。

  只聽沈通朗聲道:“諸君,接下來的大事不妨到我府中一敘!”這話才一出口,場中眾人紛紛借故告辭,一時間竟走得個干干凈凈。

  就連勝云鏢局都落得如此結(jié)果,自告奮勇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等到人都走得干干凈凈的時候,沈通才走到溫如春面前,微微一笑道:“溫少俠,可有興趣到我府上一敘?”

  溫如春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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