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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良禽擇木(3)

畫中機 高瀟灑 1925 2022-08-06 21:00:00

  回程水路走的極快,一晃便是半個月的光景。

  這一日停船靠岸,舞瑾瑜自貴妃的船上回來已臨近戌時,只見凌靖淵獨自在岸邊徘徊。

  他今晚應了傳召,跟著陛下和宣王一同赴宴,侍宴最是累心,因而結(jié)束之后也沒去姜貴妃那里探病,只是在自家船附近走走,散一散酒氣。

  “九月中旬的夜也是冷的,隨侍的人好不懂事,怎的不知道為殿下加件披風!”她一邊說著,一邊趕快走到他身邊,替他捂著手,另一只手挽著他快步登船進了屋內(nèi)。

  凌靖淵見了她之后,卻只是先問道:“母妃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時睡時醒?!蔽梃みM了屋中褪下披風,又為凌靖淵倒了一口熱茶。

  她知道自己夫君一向是個藏不住話的人,這些日子以來雖然隱忍不發(fā),可事到如今他定然已經(jīng)是按捺不住了,她一直都在等著他主動開口將疑慮問出來。

  凌靖淵先是怔愣了半霎,隨后竟一把拉過舞瑾瑜正在為自己倒茶的手,手上太猛以致于滾茶傾倒在了案上,同時他的手也被燙出了紅印子,可他硬是將有些慌張的她拉至自己身前。

  “這么些日子了,除卻杖斃了兩個宮女,什么結(jié)果都沒有,就連那個承華殿的許宮令都被保了下來......真如你所說,是梁皇后派人給母妃下的毒嗎?”

  舞瑾瑜反倒淡定的多,她先是叫紫凝準備了燙傷藥膏,隨后拉過他的手,低頭似模似樣的檢查起來,一邊柔聲細語地勸慰道:“是與不是,父皇心中自有決斷......況且,中宮已被勒令反省,陛下也說,待回宮之后,后宮諸事由方貴妃代理,甚至這些日子對瑢王也沒有什么好臉色,殿下還在焦慮什么?”

  凌靖淵顯然十分激動,他拍案而起,道:“如果真的是皇后,那么父皇為何不廢后!我母妃的身子日漸衰弱,她究竟還能撐多久?區(qū)區(qū)宮婢的死,難道能抵得上我母妃的命?”

  舞瑾瑜耐心解釋道:“宮婢已被杖斃,無論是不是皇后所為,總之,父皇必定會替皇后開脫以保全顏面......也或許,父皇亦認清了皇后陰險毒辣的手段,會因此而厭棄了她也未可知。只是一點,殿下若執(zhí)意總在陛下面前提起,定會觸犯龍顏?!?p>  她抿了抿嘴唇,斟酌著為這位晉王殿下講一番道理。

  “若真是皇后所為,她既然肯做,又怎么會真的讓人抓到把柄?再者,母妃再受寵,卻終究是父皇的妃妾,若為江山社稷,便斷然沒有為了妃妾而廢棄中宮皇后的道理,畢竟,皇后有懲戒甚至......甚至絞殺嬪妃的權(quán)力?!?p>  “不對,你這是拿著管束后宮的詞句在混淆視聽,管束與殺害分明就是兩碼事!”

  舞瑾瑜眼見著掰扯不過,便干脆坐下來準備細細說。

  她琢磨了片刻,道:“一者,古往今來,中宮絞殺嬪妃的例子不是沒有,我朝孝文帝的原配皇后武氏就曾經(jīng)因為嬪妃教唆庶子不敬嫡母,而下令處死寵妃劉氏,舊歷在此,足以堵上滿朝文武的眾口。”

  她看了看凌靖淵的陰沉臉色,似乎是在仔細思索她的話,這證明他聽進去了。

  “再者,瑢王手握重兵又是軍功赫赫,梁家子弟亦入朝為官多年,德高望重。若因為庶妃之事廢后,卻無證據(jù),縱然母妃深受圣寵,陛下也不可能廢后的。”

  凌靖淵一聽到他母妃,便立刻激動反駁說道:“難道就讓他們逍遙法外嗎!父皇一向是寵愛我的,他難道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為我的母妃討個公道嗎!”

  舞瑾瑜早已暗自嘲諷過凌靖淵許多次了,她從前想不通,為何這位九殿下與他那幾位兄長是如此不同,現(xiàn)在看來,全是因為陛下的恩寵與姜貴妃的舐犢情深,才會將他慣成這般天真幼稚的模樣。

  饒是這么想,她卻只能勸慰道:“殿下雖貴為帝裔,但若論尊卑,殿下依舊是庶子,母妃始終是妃妾,殿下與母妃仰仗陛下恩寵才到今日。但敢問殿下,四境八方的兵權(quán),三省六部的人脈,你擁有什么呢?如此,又怎么能奢望陛下看在你的份上,廢掉中宮皇后,處置瑢王與梁家呢?”

  大約是說道了他的痛處,凌靖淵聽罷后久久沉默不語,他一直逃避卻從未認真琢磨過的弊端,就這樣被他的王妃清晰明示于眼前。

  舞瑾瑜頓了頓,她站起身走到凌靖淵身后,為他按摩雙肩,試圖減輕方才一番話對于他的沖擊。

  良久之后,見他神色緩和了不少,她才輕聲細語地繼續(xù)說:“從前梁家與瑢王虎視眈眈,母妃在宮中過的艱難卻從來不向殿下訴說,其中深意,還望殿下明白......如今只要殿下勤思苦練,日后像幾位皇兄一樣手握重權(quán),自然不愁沒有一席之地,屆時,父皇也必會高看殿下的?!?p>  凌靖淵勉強笑了下,那笑容之中帶著些自嘲的意味,隨后,他輕輕拍了拍她按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手,側(cè)過身子來看著她的眼睛,嘴角勾著一抹笑,問道:“你究竟是我的王妃,還是我的軍師?嗯?”

  舞瑾瑜望他眸中欲意漸深,她的笑容中亦十分配合著染上了一抹緋紅色,“妾身是有價值的人,也是殿下需要的人。”

  不知是誰遂了誰的愿,話音剛落,他便突然起身將她抱了起來,朝著寢房最里的床榻走去。

  舞瑾瑜卻閉上了眼睛,末了只感到脊背跌入了一片松軟之中,隨后便是被他輕松熟練地挑開了衣衫,再睜眼時,她望著他的眉眼,竟不知為何被催出了淚,亦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情字就是桎梏,真心就是枷鎖,這句話果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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