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夜色將至。沉靜了這么長時間的溫晴雪終于主動說了第一句話。
“你走吧。媽媽醒來也不想看到你?!睖厍缪┱Z氣很平淡,低沉著臉,陰影罩在她的臉上,看不出她的表情。
溫景程回過頭,看到自己女兒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多余的解釋,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也只是自己離開。溫景程沒有多言,只是靜靜的走出了病房。輕輕關(guān)上了門。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溫晴雪和還在床上沉睡的母親。
她拿出手機,告訴祝若云,推掉了接下來幾天所有的工作。現(xiàn)在的她,無心繼續(xù)接下來的工作。心中五味雜陳,隨著父親的離去,自己心中的憤恨,也不再濃烈。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悲傷。
這夜,溫晴雪在母親床邊坐了一整夜。
兩天后,M國。
溫雨潼一早便起了床,航班啟程就在中午。公寓離機場不算近,所以提前起早準備。
凱莉精心打扮著自己的兒子,事事要求完美的她自然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出現(xiàn)一絲一毫的差錯。
她看上去心情好的不得了,嘴里哼著歡快的曲子,臉上的妝容濃烈卻不艷俗,穿著依舊雍容華貴。遠遠地看上去,像極了一個有氣質(zhì)的富家太太,誰也不會想到這是一個破壞別人罪魁禍首。
“雨潼,看看這精致的臉蛋,你父親一定會特別喜歡你的?!眲P莉俯下身來,笑著擺弄著溫雨潼的頭發(fā),像極了在擺弄一個精致的洋娃娃。
溫雨潼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自己的父親,那時候他才4歲。母親抱著他悄悄的站在角落中,遠遠地眺望自己的父親。他自然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從小便跟自己的父親陰陽兩隔,小時候在學校里,還被同學們嘲笑過他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他不止一次的回家質(zhì)問過凱莉,自己的爸爸為什么還不回來。凱莉一次又一次的沉默著。
他的人生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計劃按部就班,他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是母親凱莉卻樂在其中。為了看著自己母親的歡笑,他沒有辦法,只能把自己關(guān)在洋娃娃的盒子中,一次又一次的跟著計劃,變成一個毫無自主可言的提線木偶。
直到后來有一次,在房門外,他聽到了凱莉同別人的對話。細碎的詞語在他的耳中,穿成了故事的真相,自己的母親是破壞別人幸福的兇手,這個事實讓他那十幾日都徹夜難眠。
直至今日。
溫雨潼一點也不想“回到”那個本就不屬于自己的家,天生的恥辱感令他一直很介意自己的身份??墒撬粫ミ`背母親的意志,從小便是這樣。
當然,哪怕他再怎么不愿意,面上的表情也不能體現(xiàn)出他的為難。他乖巧的聆聽著母親對自己的話,去了那邊要如何如何,如何討父親歡心,如何在家中站穩(wěn)腳跟,如何贏得自己的一席之地......溫雨潼全都一并應(yīng)下,違背自己良心應(yīng)下。
出發(fā)的時間就快到了,凱莉站在家中環(huán)視著,看看是否還有什么其他的東西落下,她將所有的行李都帶走了,她此番帶著自己兒子回國是抱著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決心。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安亭母女逐出溫家。
凱莉帶著溫雨潼下了樓,專車的司機早就已經(jīng)在樓下等候。
她緊緊握著自己兒子的手,激動地心情溢于言表。兩日前,正是她將她與溫景程的親密照片發(fā)給了安亭,并宣示了主權(quán)。她之前便在溫景程的手機中找到了安亭的聯(lián)系方式,偷偷自己存下,為的就是這一刻。
她的心里一直堅信著,溫景程一定是愛自己的。為了這個男人,也為了自己和兒子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她賭上了一切。
溫雨潼側(cè)首看著自己的母親,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興奮的神色,熠熠生光的眼神,跟平日里總是唉聲嘆氣的母親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到了機場,登上飛機。凱莉知道自己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了,這20年的苦等終究沒有錯付。自己跟兒子的幸福,馬上就要到了。
飛機落地之后,前來迎接的人早已在此等候,凱莉沒有看到溫景程親自來迎接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是凱莉深知來日方長的道理,牽著溫雨潼的手,一改之前趾高氣揚的樣子,溫婉大方,令人舒服。
“你好,布萊克女士。我是溫董派來接你們的。叫我小楊就行?!毙畲髦R,彬彬有禮的向著凱莉說道。
“有勞了?!眲P莉微笑著對他說道,語氣溫柔又舒服。
坐上車后,凱莉想起,自己的所有行李還沒有去取。
“等一下,不好意思,我們的行李還沒有拿?!眲P莉想要開門下車。
司機小楊笑了笑,鎖上了車門:“沒事的女士,會有專人將你們的行李送到住處?!?p> 凱莉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哪里奇怪,但是強烈的興奮感讓她根本沒有在意這一點點小插曲。安心的跟自己的兒子坐在了后座,等待出發(fā)。
溫雨潼靜靜的坐在母親的旁邊,看著窗外的景色,這就是祖國的風景嗎?這還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來到祖國,風景自然同M國有著很大的區(qū)別。
他的注意力全都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完全沒有注意到剛剛車上發(fā)生的小插曲。
司機發(fā)動了引擎,突然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踩著油門,飛速的離開了機場。路線并沒有按照之前約定好的那樣,朝著他們的住處開去。
開了很久,也沒有進入城市的痕跡,反倒是旁邊的樹林越來越密集,車下的路越來越崎嶇。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的凱莉,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不對勁。
“這?這里是前往溫家的路嗎?”凱莉緊張的問道。
司機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前開去。凱莉知道現(xiàn)在如果再不做出什么,恐怕自己跟兒子今天就要命喪于此。
溫雨潼顯然也是意識到了問題的不對勁,他更沒想到自己回國的第一天,就要遭受這樣的對待。凱莉握住他的手,抽出自己頭發(fā)上的發(fā)飾,找準時機,一揮手,向著司機的脖頸處刺下。
司機反應(yīng)很快,頭朝另一邊閃過去,順勢踩下了急剎車。一個急剎讓凱莉母子猝不及防。司機下了車,但是后座的車門依舊是鎖住的。車內(nèi)的凱莉這才發(fā)覺,自己之后將要面對的是什么,恐懼,害怕,從心底升起,原來她一直認為安亭只是一個懦弱的女人,但是現(xiàn)在才真正發(fā)覺這個女人的手段毒辣。
直到現(xiàn)在,凱莉依舊認為安亭才是做出這一切的人,這一切都是安亭對她的報復。然而真正的幕后主使——溫晴雪,此時依舊坐在安亭的窗前,靜靜的等待著自己母親的醒來。
溫雨潼被凱莉緊緊的抱緊在懷里,眼神中卻毫無波動,他對于死亡的,對于被傷害的概念顯然不夠深刻,也許是生活的無趣,削減了他對死亡的恐懼。他依舊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母親保護著,卻不知道該做出什么。
司機站在車外,揮了揮手,穿著黑衣的人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司機解開了車門鎖,準備開門將車內(nèi)的母子劫持出來,人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掉。
凱莉聽到車門鎖打開的那一刻,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猛然的打開了車門,將拉著溫雨潼向外撞去。
車外的黑衣人,顯然是沒有意識到這個女人居然會突然撞出來,但是一個女人的力量自然是敵不過那些男人。
凱莉剛剛踏出車,便被黑衣人鉗制住了手腕。隨即而出的溫雨潼同樣也被一個男人鉗制住,動彈不得。
凱莉緊咬著牙,之前溫柔的眼神早已消失不見,恐懼深不見底。她忍下了這份恐懼,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穩(wěn)住自己正在顫抖的身體,她發(fā)了瘋的扭動了起來,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腳下的高跟鞋不斷的在泥土中亂踩,往后一蹬,正好踩在了黑衣人的腳上,黑衣人吃痛,手一松,凱莉順勢逃脫,向著鉗制溫雨潼的那人身上用力一撞,崎嶇的山路,讓那人沒有站穩(wěn),溫雨潼更是一個踉蹌,踩到了凸起的石塊上,身體向后傾斜,重心不穩(wěn),竟直接摔倒,直直的滾下了山坡!
“啊?。。。 碧弁词沟脺赜赇谝淮斡辛丝謶指?,他不斷地向下滾去,頭在石塊上連續(xù)撞擊著,陡峭的山坡加快了他的滾落速度,混著落葉泥土,滾入了深不見底的山谷。
“雨潼?。。。。。。。 眲P莉眼睜睜的看著溫雨潼直直的掉了下去,身體立刻癱軟在地,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喊出了他的名字。聲音歇斯底里,嘶吼聲響徹了整片森林。一旁的黑衣人快步走過,緊緊的捂住了他的嘴巴。讓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另一小波黑衣人順著山路快步跑下了山頂,下去尋找溫雨潼的蹤影。
凱莉的妝容已經(jīng)花的不成樣子,身上的衣服也已經(jīng)沾染上了泥土落葉。黑衣人將她的嘴巴牢牢封住。不讓她發(fā)出一點聲音。剛剛的司機站在車前,神色顯然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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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空落素塵
點波關(guān)注不迷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