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放在手上掂量一番,有些太輕了,不過不妨事。隨后雙手握著兩端,一合力“咔嚓,咔嚓”兩聲脆響,長劍便崩解成十幾截。
她又將斷裂的碎片攏成一小堆,手掌緊握沒見如何用力,再露頭就成了一坨鐵疙瘩。雙手搓弄一番后,一顆圓滾滾的鐵球滾在了桌子上,還將木制的桌面灼燒出一個小黑坑來。
吳良看了看鐵球,又看了看清寧青蔥似的手指,最后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劍鞘,呆在原地滿腦子全是問號。
此時再看清寧,只覺得她目光如此深邃,怪不得,怪不得看著就像女中豪杰,原來她還真是……
窗戶邊一陣微風(fēng)拂過,吹起清寧額前的幾縷青絲,安靜不語似不食人間煙火之人。
“小生,小生,小生……”
吳良獨自在風(fēng)中凌亂,話都說不利索。
清寧點頭,認定對方應(yīng)該是信了,站起身來便朝外走。臨末還補了句:“記得找我,切磋,武藝?!?p> 吳良渾身一抖,如遭雷筮,訥訥無言。
桌上的菜一筷未動,黑洞洞的空酒壇則滾來滾去。
“怎么樣?怎么樣?”
樓外,焦急的繡娘一見清寧出來忙開口問道。
清寧思索片刻,說道:“對方應(yīng)該是信了?!?p> “信了?信什么?我是說你吃相如何,吃了多少?沒欺負你吧……”繡娘愣了一下又開口道。
“并未吃飯?!?p> 繡娘松了口氣:“那就好,可有給對方展示自身長處,留下好印象?”
清寧仰頭,自信道:“那自然,我們還曾約好……”
繡娘一聽便知有戲,止不住露出欣喜之色自顧自說道:“太好了,那吳掌柜家境殷實,吳公子更是京中學(xué)子,博覽群書。如今你二人又相處的不錯,清寧喲,嫂子心里的大石頭終是落地了。”
說著眼眶都有些濕潤,隨即搖搖頭又展顏道:“餓了吧,走,嫂嫂帶你去吃羊湯面,多吃些。”
“有紅薯嗎?”清寧被打斷也不生氣,反問道。
繡娘笑罵:“這么大姑娘愛吃紅薯也就罷了,還每次都吃的糊上一臉,羞不羞人你?!?p> 清寧不說話,就一直盯著自家嫂嫂看。
繡娘見她這副模樣,心一軟應(yīng)道:“那便多買幾個紅薯,先說好只準回家吃?!?p> 清寧這才扭過頭去,目光閃動不敢再對視。
城外二十里,欄骨坡。
此地廖無人煙,大大小小的墳頭羅列各處,有的早已被山水沖垮,露出其中腐爛的尸骨,有的墳包上全是野獸爪印,其下多有坑洞,應(yīng)該是被吞吃干凈了。
就在這種常人靠近都不敢的地方,赫然有幾道人影,著緊身衣裳,黑布遮面正在墳頭間來回穿梭,像是在尋什么東西。
“劉麻子,你確定在這?”
其中一人有些惱了,他們一伙在此地徘徊多日,始終未見劉麻子所提及的寶貝,若不是緊著錢用,此時必給這滿嘴胡言的家伙來一下狠的。
“快了,就快了,不要急會找到的?!眲⒙樽迂E著腰,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聽聲音如同垂暮老朽一般干涸,毫無生氣。
場面一度平靜下來,沒人再提寶貝的事情。
三人分散開尋找,日頭掛在頭頂,熾熱難耐。忽然遠處一道尖銳的哨聲響起,剛才出聲的人腳步一頓,接著立馬轉(zhuǎn)身狂奔向哨聲傳來之處。
“嗬嗬~怎么樣?找到了?”
三人再次聚在一處,其中一人來不及勻口氣便迫切開口問道。
劉麻子嘿嘿一笑,指著前方墳頭:“就是此地,沒錯了?!?p> 幾人狐疑,走上前去將墓碑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文字才顯露出來。
“虎門將軍——段……怎么看不清了。”
“他可不是正主,能葬在此地的又有什么能耐?”
劉麻子嗓子沙啞,重重一咳,一大口黃痰吐在了墓碑腳下,頓時感覺舒服許多。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顧不得惡心再次問道:“那正主是誰?話說回來劉麻子你不是在哄騙我兄弟二人吧,你如何得知此地有寶貝的?”
劉麻子轉(zhuǎn)頭,二人一驚剛才他轉(zhuǎn)身的一瞬間,瞳仁中似有慘白之色閃過,等他們定睛一看,又無任何異樣,只是眼珠子有些泛黃而已。
“幾日下來沒怎么歇息,或許是累了?!币蝗烁尚?,心里安慰著自己。
再看劉麻子,從兜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綠皮烏龜,沖墳頭一靠,烏龜便縮回殼內(nèi),退一步,又伸了出來。接連幾次,均無例外,綠油油的小腦袋一來一回煞是可愛。
“我也不哄騙你兄弟二人,我的辦法不能與你們細說,正主就在此地,不過還要往下。據(jù)我所知下面應(yīng)該是一座千年前的大墳,且完好無損,下與不下,你二人定奪?!?p> 劉麻子說完自顧自蜷縮在一旁,不再言語。
兩人見再套不出有用的信息,二人走到遠處一合計,滿腦子都是千年大墓,里面該有多少金銀,至于劉麻子在他們心中根本不算個威脅,等找到寶貝,可就由不得他了。
“好,我們干了!”
劉麻子只點點頭,似早就料到了他們會如何選擇,將工具分發(fā)給二人,指著眼前的將軍墓笑了笑:“正主就在他的墓穴之下,先把這個墳頭挖了能輕松不少?!?p> 三人說干就干,趁著天色還早,三把鐵鍬輪番掘著土,不多時一道常人半身左右的坑洞便打通了。
二人累的氣喘如牛,反觀劉麻子依舊還是那副半死不活得模樣,未見他喊累。
“我先進。”
“等等,你走中間,別介意,兄弟們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毙值芏舜笫忠粨]把他攔住,安頓在中間。
一炷香過后,等墓內(nèi)死氣消散的差不多,三人持著火把,排成一列貓著腰鉆了進去。
沒有機關(guān),沒有暗門除了一副泛著異色的棺槨,便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墓室了,目光所及居然沒有一件陪葬品。
“呸,他娘的又是一個窮鬼,就這還自稱將軍?那老子還是先皇老兒呢?!币蝗诉丝谕倌R罵咧咧。
劉麻子伸展了番腰身,笑道:“兄弟不要急慌,他要是有寶貝能存到現(xiàn)在還完好如初?”
兩人一聽也對,反正自己等人又不是為這姓段的而來,何必氣餒。
歇息一陣后,劉麻子靠近棺材,細細揣摩一陣說道:“想必,應(yīng)該是在這棺槨的正下方,兄弟們何不一起推了它,筆直向下,省力的多。”
二人點頭,合力將其推翻在地,棺蓋也跌落一旁,看似金鐵所鑄的棺槨,分量卻格外的輕。
另一人拿著火把湊近一看,氣樂了:“這個家伙還真穿著官服,難不成真是個將軍?”
翻找半天,除了那一身破爛到看不清花紋的官服,就只剩一柄隨身的長劍了。與眾不同的是,這劍通體泛青,有五尺余長,可惜鞘上全是鐵銹顯然是不能用了。
“別鼓搗那破玩意了,快來挖洞?!?p> “好?!?p> 也不知過了多久,幾人已挖了丈數(shù)深,隨著最后一鋤頭砸下,打通了一道拳頭大小的窟窿。
風(fēng)聲呼嘯,穿耳而過,吹的幾人頭發(fā)都散開來。出奇的是吹出的氣息并無絲毫腌臜味道,反倒有股異香撲鼻,讓人禁不住多聞幾次。
“這?怎么還會有香味?”
劉麻子輕笑:“藏寶之地,多有不俗?!?p> 兩人也只能接受這個說法,總比濃濃尸臭強些。
既然已經(jīng)打通,接下來無非就是擴開洞口的問題,盞茶時間,便可容納常人落下。
“噗通,噗通?!比颂聛?,落到了一處甬道般的地方,四周連同地面全是由兩尺長的青磚砌成。
距離頂部估計有兩米多高,不過腳下有剛落的松土,沒什么大礙。
“真有!”兄弟二人顧不得其它,一臉狂熱,舉起火把就要往前沖。
“等等!”年長的一人停下,嘿嘿冷笑。
“劉兄,先前說好的分法是不是該變變了,你看我二人盡心盡力,可是遭了不少罪呀?!?p> 劉麻子直起了腰,一臉和氣贊同道:“正當如此?!?p> 說話的人輕哼一聲,暗想“算你劉麻子識時務(wù),否則說不得就要見血了?!?p> 一行人順著甬道前行了十幾丈,一道金鐵大門橫貫在幾人面前,慶幸的是尺厚的鐵門早已斷裂成幾十段,看上面的痕跡還很新,估計不超過半月。
“快!進去看看,別是讓人捷足先登了!”一人大喊,兩人隨即沖向門內(nèi)。
等他們來到棺槨前,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并非有人捷足先登,棺槨完好無損,只是周邊捆縛著數(shù)道粗若小臂的鐵索,整個棺都在空中蕩著,并未落地。
“我的天……這又是何物???”
兩人渾身如至冰窟,發(fā)熱的腦袋也冷靜下來,這等場景,但凡是個人見到,就明白絕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