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大圈，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但燈是依舊熱鬧非凡，燈海亮得連圓月都自慚形穢，仿佛天上的銀河流入人間。而在如此的喧鬧中，趙月與程朔都各自安靜著，并肩而行，左右張望四周的浮華。
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沉默的原因其實大不相同，趙月右手又在“蹂躪”骨哨，拇指絞著掛骨哨的繩子，食指則在哨身上摳來摳去。方才面上升起的緋紅仍未褪下，甚至有向脖子蔓延的趨勢。大小姐神情淡定，可心里其實又抓又撓，羞得幾乎喘不上氣。
而程碩則是還沒緩過勁兒來，腦子里始終轉(zhuǎn)著趙月剛才霸道到不行的那句喜歡，還有少女湊過來時，身上淺淺的冷香。那絲叫人忍不住浮想聯(lián)翩的香氣似乎仍縈繞在鼻翼間，經(jīng)久不散。程朔有點想再聞一次，但是又不太敢，怕聞過之后會被摁到地上打。
等程朔緩過勁兒來，偷偷轉(zhuǎn)頭去看女孩兒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趙月似乎比他還緊張，程朔心中偷笑，伸出右手食指去勾女孩的左手，趙月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并不扭頭，只是也伸了手去，與他十指相扣。女孩手小，卻不細，也不軟，因為常年練武，手上繭比肉多，又粗糙又生硬，不僅沒什么美感可言，握起來也不怎么舒服。但是——程朔捏著女孩分明的骨節(jié)，只覺這手上的暖意一路流進了心里。
“小月亮，”趙月轉(zhuǎn)頭，只見程朔噙著笑意看她，眉目間的囂張已經(jīng)恢復如初，“你在這兒等我一等，別亂走啊，人太多了！”
趙月剛想問他要去做什么，就見這人鉆進人群，沒了蹤影，趙月只好當真等著，百無聊賴地四處亂看。不多時，程碩又擠了回來，手中提著一盞花燈，燈很漂亮，是嫦娥懷抱玉兔的造型。嫦娥倚坐在月宮里，神色清冷，眉目溫柔，似是含著無限愁思，又似是柔情繾綣；玉兔便依偎在她的懷中，雪白圓潤，鼻頭一點粉紅更是點睛之筆，叫人心軟地化成了一片。嫦娥右手抱住兔子，左手則輕搭在那雙又長又白的耳朵上，微微頷首，望著懷中的小東西。
趙月一向是對這些逗小孩兒的東西不感興趣的，但畢竟這花燈是程朔給的，也就變得格外順眼：“怎么買這么個物什？”趙月失笑。
“你是小月亮嘛，”程朔把燈遞到女孩右手里，再牽起她的左手，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前走去，“我看這樣子挺適合你。”
趙月笑了一陣，指尖輕輕刮刮程朔的掌心：“南聿，你明天就要回京了吧？李天圣能準你在這鬼地方呆這么久不回去復命，真是開了大恩了，你也該早點動身?！?p> “這么快就攆我走？”程朔裝出一副很受傷的樣子“哭訴”道。
“別鬧，”趙月懶得慣他毛病，一個白眼翻過去，“什么叫我‘攆’你？咱倆又不一樣，我總招惹李天圣是因為我不歸他管，你是他的臣子，最好安生一點?！?p> “我知道?！背趟沸χ竽笈⒌氖?，“就是有點舍不得你。小月亮，你會想我吧？”
趙月不甘示弱地捏回去：“想啊。南聿，你要是在京里想我了，就看看它?！壁w月抬起下巴指著天上的明月，“說不定我也在看它呢?！?p> 程朔順著趙月的目光仰頭望去，只見朗月當空，溫柔的光芒落下，于是四處滿是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