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揉了揉眼睛，不再去想夢里的事，從床底拽出丟的一只拖鞋下了床。
“呼......”楊辰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端詳著自己，因為寒假的原因，楊辰倆個多月沒有剪過頭發(fā)了，爆炸式的頭發(fā)站在頭頂，一雙桃花眼落在堅挺鼻子的倆側，微薄的嘴唇。如果不是好幾天沒刮的胡子，楊辰的顏值還是可以和那些流量男明星較量一下的。
楊辰沖著鏡子里的自己呲牙笑了一下，聳了聳肩膀，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胡子。
一頭扎進熱水里，楊辰瞬間清醒了很多。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夢里的怪物，還有那個女孩。
“太真實了......”楊辰拿起毛巾從下巴擼到了頭頂，“太真實了！”
“什么真實??？”弟弟的聲音從廁所傳來，楊辰愣了一下，“你什么時候又去的廁所？”
“你洗頭的時候啊，我沒拉完，還有點?！?p> “斯到普！停！拉你的！”
楊辰回頭拉緊了衛(wèi)生間的門。
臨近三月，“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楊銘嘴里念叨著從廁所出來。
“老哥你穿衣服去哪？”楊銘轉身看到楊辰在收拾東西。
“我出去一趟辦點事?！睏畛桨岩豁敽谏镍喩嗝笨墼诹祟^上。
“大清早辦什么事？”楊銘把臉湊了過來，“不會是你在搞什么地下交易吧？”
“搶銀行，一起嗎？”楊辰揪了揪弟弟的臉。
“大哥，一路順風。”楊銘掙脫開楊辰的手，倒退著進了臥室，緊緊地關上了房門。
“這小子...”
出了小區(qū)，楊辰按照那個名片上的地址找了過去。
天氣依舊很冷，各處房檐上的冰溜依然沒有解凍。
到地方之后，楊晨才發(fā)現，原來這個所謂的“街道辦事處”，居然就在信訪局的旁邊，門口還排滿了大爺大媽。
目前來看入口只有這么一個，楊辰跟在一個老大爺后面排起了隊，過了不大一會兒，楊辰的肩膀被人拍了幾下。
“小伙子，我瞧你仙緣不淺吶，有沒有興趣算一卦？”
楊辰回頭看去，是一個年齡60左右的老奶奶，皮膚黝黑，手里提著一個筐。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不了奶奶，我辦完事還著急回家呢。”
“這年輕人，我給你我的地址吧，有想法就來找我?！闭f完，也不等楊辰拒絕與否，直接將一張紙條塞進了他的口袋，楊辰剛要急著掏出來，前面就傳來聲音“下一位！”
楊辰急忙上前去，把手里的卡片拿出來給工作人員看，“去后面吧，左手第二個電梯?！闭f完，工作人員也沒有理會楊辰，接著叫起了下一位，楊辰愣著神走了進去，再回頭一看，那個老奶奶已經不見了蹤影。
楊辰推開單元樓防盜門時，最后一縷夕陽正從樓梯拐角的蛛網上滑落。他習慣性摸向口袋里的MP3，卻發(fā)現原本掛著耳機的線頭纏著片枯葉——那是銀杏葉，邊緣泛著不自然的靛藍色。
電梯間的霉味比往日更重了。鐵灰色轎廂內壁貼滿開鎖廣告，某個歪斜的“通下水道“告示上，有人用紅筆反復描畫漩渦圖案。當楊辰按下19層按鈕時，頂燈突然頻閃，樓層顯示屏的紅色數字在“13“處停滯了五秒。
轎門開啟的瞬間，中藥味混著海風咸腥涌入。穿米色風衣的女人側身進入電梯，寬檐帽下露出小半截蒼白的下頜。她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讓楊辰想起繼母鎖在五斗柜里的嫁妝，那些暗綠色紋路在昏光里像無數掙扎的人形。
“勞駕，7層?！芭说穆曇粝衩芍鴮蛹?。楊辰注意到她懷里牛皮紙袋滲出的水漬，在地面匯成細流，正沿著瓷磚縫向自己腳邊蜿蜒。當他的帆布鞋尖即將觸到水跡時，轎廂突然劇烈晃動。
頂燈滋啦熄滅的剎那，女人懷里的紙袋破裂，暗紅色花瓣暴雨般傾瀉。楊辰本能地蹲身撿拾，指尖觸到某片花瓣時，突然有電流般的刺痛感——借著手機閃光燈，他看見花瓣背面用鋼筆寫著：N39°54' E116°23'
“謝謝?！芭私舆^花瓣時袖口上縮，腕間疤痕在楊辰眼前一晃而過。那月牙狀的傷痕邊緣布滿細密齒痕，與他三天前莫名出現在右手虎口的傷痕完全一致。
電梯門在19層開啟的瞬間，楊辰后頸汗毛突然炸起。聲控燈沒有如常亮起，黑暗的走廊深處傳來指甲刮擦防盜門的聲響，間雜著類似收音機調頻的雜音。他摸出鑰匙串上的迷你手電筒，光束掃過自家門前的腳踏墊時，發(fā)現上面散落著幾粒幽藍沙礫。
鑰匙插入鎖孔的摩擦聲格外刺耳。當楊辰終于擰開房門時，電視新聞的嘈雜聲浪撲面而來：“...近期我市出現多起寵物失蹤事件，請市民注意...“
“哥！你踩到我主板了！“楊銘從玄關雜物堆里探出頭，亂蓬蓬的卷發(fā)沾著焊錫碎屑。他正把老式收音機零件鋪滿整個過道，示波器的綠光在墻面投出詭譎的波形。
廚房飄來芝麻醬的香氣，繼母林慧的聲音混著搟面杖敲擊案板的節(jié)奏：“辰辰把醋遞過來，再晚市該收攤了。“她腕上的上海牌機械表停在七點十五分，表面裂痕里積著經年的面粉。
父親楊天成坐在藤椅上看《參考消息》，金絲眼鏡腿纏著醫(yī)用膠布。當楊辰經過時，報紙中縫的尋人啟事欄突然微微發(fā)燙——某個模糊的照片輪廓讓他想起童年衣柜里褪色的軍裝照。
這頓晚餐吃得格外漫長。楊銘喋喋不休地講述如何用微波爐變壓器改造特斯拉線圈，林慧往兄弟倆碗里夾著出現奇異大理石紋路的醬牛肉，父親則突然提起明天要去街道辦事處報道的事宜。
“陳主任退休前特意囑咐的?！皸钐斐啥读硕秷蠹?，泛黃的紙頁間滑落半張糧票，“年輕人該去基層鍛煉鍛煉?！?p> 洗碗時，楊辰發(fā)現水池濾網里卡著片鱗狀物。當他用鑷子夾起觀察時，窗外突然劃過道流星，那鱗片在月光下竟折射出類似電梯里沙礫的幽藍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