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不必?
蕭寶燕捧著茶杯吃兩口,小聲嘀咕著:“吃茶都堵不上你的嘴,瞎打聽什么呀,討人嫌的?!?p> 裴凈元其實能聽見,懶得跟她計較,反有心揶揄:“你說什么?”
“沒,我沒說話?!?p> 小姑娘偷偷看他,卻正好一眼撞進(jìn)他眼底的深邃中。
裴凈元不輕不重的嗤了一聲:“那這買賣,你做嗎?”
“很是不必?!?p> 蕭寶燕下巴一抬:“我有什么,自也去回了祖母,有祖母做主的,很用不著我私下里自己動心思,更不必表哥教我什么稀奇的法子?!?p> 她倒跟齊嘉寧,挺能湊一對兒的。
齊嘉寧那干干凈凈的眼神,一看就是和滿家庭,拿蜜灌著養(yǎng)大的,沒經(jīng)過什么烏糟事,看什么,都是透亮的。
這小姑娘也是。
心思澄凈的厲害。
裴凈元失笑著搖頭:“你說得對,你有什么,也有外祖母和舅母給你做主,用不著你自己來,倒是我,險些錯了主意,引著你走歪路了。”
蕭寶燕一抿唇,再吃兩口茶,別開了臉去,不再看他。
“可我真是想知道啊——”
裴凈元的聲兒輕飄飄的,也落不到個實處去。
想知道什么呢?
他才進(jìn)府三天,對她的事,就這樣感興趣。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
打從那日出了一趟門,卻沒能見到朱信琪,蕭寶燕就把自己窩在云澤院,三五日都沒再出門。
除去到老太君那兒請安吃飯,便是到上房院去陪著她母親。
余下的人,便一概都不見。
裴凈元打發(fā)了人來問了兩回,甚至還塞了封信,問她如何在自己家里,卻要費心躲著。
真是自作多情。
蕭寶燕看過,就著沒燃盡的燭火,就燒了,連句話都不回他。
偏巧到了這一日后半晌,外頭送了帖子來,桃花箋上書的簪花小楷,看著就極清麗雅致的。
等拿在手上瞧,才知是南平郡王府的三姑娘,榮嘉縣主齊瑩真下的請?zhí)?,說要請了眾人到郡王府去,吃上一日的酒,點上兩折子戲,好好的熱鬧上一天。
齊瑩真從來是個最閑不住的人,這京城貴女之間,十次的宴,得有七八次,都是她牽頭做的。
她被太后娘娘召進(jìn)宮,在宮里陪了好些天,大概其是悶壞了。
宴就在明日,昨兒下了一夜的雨,瞧著今日天也是陰的,一抬眼就可見一團(tuán)團(tuán)的烏云懸在頭頂,只怕還要接著下。
下幾場雨,天就涼了。
天涼爽,赴宴很是合適。
蕭寶燕把帖子接了,打發(fā)還珠去給賞錢。
丫頭一時沒挪動:“姑娘,這可是榮嘉縣主的宴呀?!?p> 齊嘉寧每每示好,弄得蕭寶燕苦不堪言,還珠和云珠日日跟著她,自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上個月齊瑩真弄了三場宴,她硬著頭皮,也就去了一趟而已。
還珠抿了抿唇:“這兩日天不好,姑娘前些時日才落水,不然就回了,只說還是沒痊愈,遇上這樣的天氣,吃了風(fēng)便要頭疼,想來縣主也不說什么了?!?p> “沒事,這個宴,我得去?!?p> 蕭寶燕笑著起了身,把那桃花箋的請?zhí)蘸昧耍骸澳阒还苋セ噩撜娴难绢^,我自有我的分寸的。”
她有極要緊的一件事,要辦的。
等到了第二日,蕭寶燕早早的就起了身,梳妝打扮,極用心的。
她以往不大在這些事上費工夫。
天生麗質(zhì)的姑娘,便是粗布麻衣,不施粉黛,站在人群里,也是最奪目,最耀眼的一個。
云珠見她在妝奩里挑挑揀揀,選了半天,便笑著揶揄她:“姑娘今兒這是怎么了,倒像是要去拔頭籌的?!?p> 還珠啐她:“你就胡說吧,叫老太君聽見,不剝了你的皮,拔什么頭籌,快閉嘴吧?!?p> 蕭寶燕正好選了一對兒紅瑪瑙的耳墜子,對著銅鏡自個兒戴了。
她生的白,那紅瑪瑙顏色極正,越發(fā)襯得她膚白勝雪的。
“你們兩個有這會子揶揄我,說話的工夫,倒不如去看一看,我的車子可備好沒有,我早起要的一碗云吞火腿粥怎還不端過來,可見我是太縱著你們了?”
于是兩個丫頭又笑著告罪,一溜出了門去,替她看車子,替她催那碗粥。
等從云澤院出了門,又去榮壽館回過一趟,一出來,誰知道正好遇上裴凈元,他身邊兒還牽著蕭正陽。
裴凈元幾日沒怎么見她,今日一見……
他進(jìn)府的頭三日,小姑娘都不曾盛裝打扮,便是尋常在家的模樣,清水芙蓉一般的雅麗。
今日盛裝起來,搖身一變,卻又做了人間富貴花。
是了,正是好一朵人間富貴花。
裴凈元笑,低頭看蕭正陽:“你阿姐好不好看?!?p> 蕭正陽紅著臉兒說好看:“阿姐要出門嗎?”
蕭寶燕懶得理裴凈元,只問蕭正陽:“你怎么在這里?”
蕭寶燕頭一歪:“這幾日都是表哥送我學(xué)里去的,一路上我還能叫表哥指點我功課。”
他倒閑得很。
同前世一般無二。
到了衙門里點過卯,沒什么正事兒就跑回來,在宅門里廝混。
方便他收買人心。
看來她這個傻弟弟,是已經(jīng)被他給收買了的。
蕭寶燕哦了兩聲:“那你快去學(xué)里吧,進(jìn)學(xué)可不能懈怠,莫要遲了,夫子要罰你?!?p> 小團(tuán)子軟著聲兒說知道,又偷偷的多看她兩眼,見她低眼看來,忙又往裴凈元身邊兒縮了縮。
蕭寶燕一擰眉。
這兩天就顧著躲人了,倒差點兒把小團(tuán)子給忘了。
他如今已經(jīng)記在了母親名下,那便是她嫡親的弟弟,總這么著,不成樣子,她非要弄清楚,究竟懼怕她什么不可。
那頭裴凈元把人望進(jìn)眼中,看了個心滿意足,噙著笑叫她:“不躲著我了?”
“表哥想是多心了,我沒躲著你,這里是我家,我又為什么要躲著?”
“嘴硬?!?p> 他牽著蕭正陽的手,把她去路也擋住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蕭寶燕掀了眼皮過去:“表哥快送正陽學(xué)里去吧,別耽擱了他上課?!?p> 可是他一動也不動的:“你不是又要跑去偷看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