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霽囑咐管家給李慕昭房里送點(diǎn)點(diǎn)心,隨后問小二要了筆墨,一人在房中寫信,窗戶突然被人推開,伴隨一股淡淡的煙火氣,掌柜麻利的跳了進(jìn)來。
“我早該想到,作為千面玲瓏人的徒弟,你的輕功過分出色了,”蕭霽輕抖兩下寫好信,也沒看來者,“后來見了明明我才知道,你的輕功跟他的如出一轍,連瑯派的踏雪無痕?!?p>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是我的夫君,我們武功自然有相似的地方?!蹦纬巫约鹤拢N起了二郎腿。
“一個逃去小倌館,一個追到春意坊,確實般配。不過澄娘子,你這夫君好像并不太想認(rèn)你這個夫人,你又何必強(qiáng)人所難?!笔掛V把信折了兩道遞過去,“送去北邊給你師傅?!?p> 澄娘子接過信件塞進(jìn)自己袖子里:“等你追到那位小公主就明白了,情人之間總會出現(xiàn)那么一點(diǎn)小誤會的,這時就要有一方鍥而不舍才能成事?!?p> 蕭霽眉毛一挑:“我們跟你們可不一樣?!?p> “那可不一定?!蹦纬螖D眉弄眼,又伸出了一只手,“我的金子呢?”
“什么金子?”
“蕭將軍真是貴人多忘事,”莫澄澄笑得開懷,“這就不記得我們的賭約了?當(dāng)初你可是說過,若是我的易容能騙過你一次,就算你輸了。春意坊那夜,小公主把我送給了你,引得你醋意橫生,無心顧忌其他,我給你和顧裴淵那個傻狍子彈了一晚的琴,你們也沒認(rèn)出我來。怎么,你想賴賬?”
“咳,對了,我給你夫君用的那顆老參值百金,”蕭霽清了清嗓子,老神在在,“這么一算你還得退差價給我……”
“小氣,”莫澄澄收回手,扶了扶頭頂?shù)那嗷ⅲ滞崎_窗戶,“走了?!?p> “等等,”蕭霽叫住她,“我不管你是如何混進(jìn)丞相府給王鴻業(yè)下的毒,但先別把王鴻業(yè)逼死了……”
“為何?”莫澄澄眼睛一瞇,聲音陡然變冷,“他傷了我男人,害得我差點(diǎn)變成寡婦,我要讓他償命?!?p> “留著他自然有我的用處,”蕭霽語氣透著寒涼,“況且你甘心讓他就這樣死了?他還沒親眼看見家中沒落,走投無路,還沒試過成為階下之囚,萬人唾棄,太便宜了吧?”
莫澄澄翩然一笑,戾氣盡消,眉眼多了幾分韻味:“做了大將軍的人就是與我們這群升斗小民不同,想的就是周全?!?p> “還有,”蕭霽并未理會莫澄澄的諷刺,“不要再找茬招惹李慕昭。”
“呵,她一時魯莽引得我夫君差點(diǎn)為他喪命,更有無辜者因她枉送了性命,我不過是把實話說與她,你倒是心疼她的緊,”莫澄澄不依不饒的說著,抬眼迎上蕭霽冰冷的目光,一時語滯,“我只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事情雖有她而起,但總歸不能算是她的錯,既然我夫君拿她當(dāng)妹妹,我自然也不會害她?!?p> 蕭霽不再理她,埋頭繼續(xù)寫信,莫澄澄碰了個釘子,嘀咕著“好一個重色輕友的蕭將軍”又跳窗跑了。
夜半寂靜,外頭只有雪落的簌簌聲。
客棧老舊,房間并不保暖,老舊的床帳一半掛下,一半勾起,李慕昭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拎著草編的蝴蝶在燈前晃蕩,燭火寥寥,那草編的蝴蝶從火苗安穩(wěn)邊蕩過,又從裝著膽子離那火苗近了半點(diǎn)。
偏生此刻吹進(jìn)一股邪風(fēng),火苗被撩高了半點(diǎn),李慕昭拎著草蝴蝶避閃不及,蝴蝶的翅膀被燎了一個黑點(diǎn)。
“這是什么丑東西?”夜半又闖閨房的蕭霽見到李慕昭心疼的擦那黑點(diǎn),隨手奪下,打量一二,“好丑的蛾子?!?p> “你這人是不是眼瞎,這大翅膀,明擺著是蝴蝶!”李慕昭扯著這只她在殷梟親力指導(dǎo)一下午才編出來的成品怒道,“還我!”
“好好好,”蕭霽撒手,又幫她把擱在床邊的油燈擺遠(yuǎn)了些,“你這大晚上不睡覺干嘛呢?人家飛蛾以命撲火,你扎草蝶用來玩火?哪里學(xué)來的游戲??!?p> 李慕昭愣了愣:“要不是你開窗進(jìn)來,撩高了火苗,這火是燒不到草蝴蝶身上的。”她低頭繼續(xù)擦著那黑點(diǎn)。
蕭霽默了默,說道:“你又不是草蝴蝶,你可是這天下間最尊貴的昭云公主?!?p> 李慕昭聞言動作一頓,自嘲一笑:“大概吧?!彼龑⒉莺蘸?,換了副神情,挑著眉問:“你又來做什么?”
“自然是保護(hù)殿下晚上不會被下山覓食的野狼給叨走了?!笔掛V撩起袍子,坐在李慕昭身邊,“你沒聽掌柜的說嗎?這郊野客棧的晚上可危險了?!?p> “你有病……”李慕昭正要破口罵人,清脆的枯枝斷裂聲卻傳了進(jìn)來,她立刻收聲望向蕭霽,用口型問向他:“王家?”
上方傳來的瓦片祟祟碰撞聲也明顯多了,蕭霽抬頭看著屋頂,手握住身側(cè)長劍:“這誰說得準(zhǔn)呢?!?p> 他話音剛落,房門便隨著哀嚎被人破開,身著夜行服的刺客被人一腳踹了進(jìn)來,李慕昭一驚還未來得及做反應(yīng),蕭霽便扯過她身上的被子舞的虎虎生威,擋下一波暗箭。
整座客棧打斗聲起,燭火熄滅了大半,偶爾閃過的劍光惹得人心肝直顫。
李慕昭呆呆立在一邊,竟一時不知所措。
被踢昏的刺客清醒過來,拔了短刀就要刺過來。
“小心!”兩個男聲接連響起。
李慕昭被其中一個聲音觸動,心中生出了幾分驚喜,人也瞬間精神了不少,抄起一邊的凳子就往刺客腦袋上砸了過去,那刺客一聲慘叫,李慕昭的聲音卻是欣喜萬分:“明明?!”
“哼!”這是蕭霽。
“嗯?!边@是明明。
“你沒死??!”李慕昭抱著一根被砸斷的粗壯凳腿胡亂舞著,周圍冷不丁有人發(fā)出慘叫,她卻急著要與死而復(fù)生的舊友嘮嗑,“你怎么才回來,我都怕死了,蕭霽他都不頂用的?!?p> “……”蕭霽聞言氣的磨牙,下手又重了三分,“你有沒有良心?!?p> “呵,”明明把一人踹下二樓,“我早告訴你他不靠譜了?!?p> “相公你悠著點(diǎn),”掌柜的聲音親昵又急切,“傷口不能再崩了?!?p> “我不是你相公!”明明一聲暴喝,隱約有幾下咳聲。
李慕昭還沒從舊友復(fù)活的驚喜里走出來,就被這撲面而來的大八卦砸了個正著,她暈乎乎的喊道:“明明你成親啦,我是不是還得給你準(zhǔn)備一個大紅包?!?p> 莫澄澄夸道:“好姑娘,紅包記得封厚點(diǎn)?!?p> “嘖,”明明一間挑開刺客的飛劍,舞了一招破鞭式,準(zhǔn)備直取對方命門,卻有一劍比他更快,從他左側(cè)切入,挑傷刺客右臂,而后飛速劃過刺客身邊,刺客慘叫一聲右腹重傷。
正是他們連瑯派的輕燕點(diǎn)水。
“咦?”明明驚道,“這是哪家的小孩?”
殷梟已經(jīng)躥過層層圍堵,來到李慕昭身側(cè),分走了蕭霽的一個刺客,蕭霽壓力陡然減輕:“跟你一樣,丫頭路邊撿的?!?p> 明明頗有些無語,也不想理睬蕭霽,并未答話。李慕昭則被殷梟嚇了一跳:“你跑來做什么,他們沖著我來的,你在你房里躲好就成。對了,阿朊他們呢?”
“掌柜的讓他們進(jìn)地窖了,”殷梟不服氣,“我能保護(hù)自己,也能保護(hù)你。”
殷梟畢竟年紀(jì)太小,偷襲還成,正面硬抗很快就淪為弱勢一方,刺客們見到他這個軟柿子,紛紛繞過來,大約是覺得先撈一個人質(zhì)也是好的。
“呵,”蕭霽解決自己這邊的幾個刺客,火速過去要替殷梟解圍,嘴里還不消停:“小孩,別說大話,你還是先保護(hù)好你自己吧?!?p> 殷梟聞言憋紅了臉,縱身躍起,連著點(diǎn)了幾下刺客的劍身借力,身體扭成奇怪形狀,長劍舞出殘影,一下挑了三個劍客命門。
拿著劍一時找不到攻擊對象的蕭霽愣了愣,十分尷尬。
殷梟暗暗深呼吸了幾次調(diào)養(yǎng)紊亂的內(nèi)息,挑釁一般地看了蕭霽一眼。
“哇,小梟可以!”李慕昭在一旁火上澆油,“厲害厲害,再過幾年就能把蕭將軍按在地上打了!”
“哈哈”莫澄澄笑得花枝亂顫,不忘給李慕昭豎個大拇指:“您真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