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現(xiàn)在不想聽你感慨人生,我的時間很緊迫?!毕脑铺燹南騺頉]有莫伊那么好的耐性,莫伊可以為了一點點小的線索聽凱蒂絲將她從小到大的故事講完,但夏云天弈卻是直接打斷了范臨遠。
“我曾經(jīng)一度像你一樣,認真的辦理每一個經(jīng)手的案子,盡我微弱的力量確保秩序之神在人間的意志得到執(zhí)行,但越往后,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讓人無能為力的骯臟,”范臨遠卻絲毫不在意夏云天弈的態(tài)度,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直堅持本心,不與他們同流合污?!?p> “看的出來,只是從你寧可遭受牢獄之災也不愿意和你哥哥一起享受那條康莊大道就能看出來,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神官?!毕脑铺燹馁澩?。
“但我們能做的一切終究是微不足道的,”范臨遠攤了攤手,“好了,我知道你不耐煩,不想聽我嘮叨,你現(xiàn)在只想知道我們當年隱瞞了什么對吧?”
“雖然有些不禮貌,但你是對的。”
“你認為找到真相就能伸張正義?”
“我們剛剛已經(jīng)說過這個話題了,”夏云天弈皺眉道,不明白范臨遠毫無意義的重復是什么意思。
“這是你的想法,對吧?”
“是,這是我的想法?!毕脑铺燹脑桨l(fā)不耐煩起來。
“但是重新調查這個案子是你的決定嗎?”
“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我是說,下令重新調查這個案子的人,也是為了讓當年的正義得到伸張嗎?”
夏云天弈一愣,看著眼前這個野人一樣的囚犯,他的眼睛里卻有著難以掩蓋的睿智的光芒。
夏云天弈向來是不會去思考斯溫做出某個決定的理由的,因為斯溫看問題總是比別人深遠,甚至有時讓人無法理解。
“你在思考,這是一件好事,不過也是一件壞事,”范臨遠呵呵的笑道,“因為思考讓人成長,也會讓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一心捍衛(wèi)正義的熱血青年?!?p> “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嗎?事實上,從進來這里開始我就一直在想,會不會有一天,有人放我出去,并且愿意重查此案。我想了很久很久,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大半年,我在這里沒有時間觀念,但是最后我想通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什么可能?”夏云天弈問道。
“范臨深身后的人要倒大霉了,”范臨遠笑道,“當年的案子最終解決的很完美,各方都很滿意,所以如果有人想要翻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想要將這件事作為一個武器,一個可以攻擊我哥哥身后那個人的武器。”
“你哥身后的人?是提拔他的人嗎?”
“對,當時我們剛剛開始接手調查此案不久,就有人找到了我哥,讓他不要繼續(xù)追查下去,迅速了解此案,而不久之后,我哥就升官了?!?p> “這個人是誰?”夏云天弈急切道,范臨遠的供詞和伊姐的推理也完全對上了。
“我也不知道,這只有我哥一個人清楚,但是,”范臨遠頓了一下,“他們偽造案情隱藏真相以及尋找替罪羊和偽證者,應該都是那個人的要求,那個人想要掩蓋真相?!?p> 夏云天弈繼續(xù)問道,“所以,你是說你也不知道指使范臨深的人究竟是誰?”
“不知道,這種事他根本就不可能讓第二個人知道,這是他用命也要保守的秘密?!?p> “那可以告訴我當時發(fā)生了什么嗎?”
“可以?!狈杜R遠點點頭,卻不再繼續(xù)說話。
“恩?”
“我可以告訴你,”范臨遠輕嘆了一聲,“但是你確定你想要知道?”
“當然!”夏云天弈古怪的說道,“我來這里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即使這個真相可能引發(fā)一場災難也在所不惜?”
“???”
“你,我,我們對于那些上位者而言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但我們卻又不只是單純的棋子”范臨遠說道,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因為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思維,而不是只能為棋手服務?!?p> “告訴我真相,我堅持?!毕脑铺燹囊呀?jīng)走到了這一步,自然不可能被范臨遠幾句話勸退。
“你想知道什么?”
“兇手是誰?”
“這個問題很好,直入主題,”范臨遠笑了笑,“沒有兇手。”
“沒有兇手?”
“或是說,那些被處決掉的犯人就是兇手?!?p> “你在玩我?”
“艾恩組五人都是死于混戰(zhàn),和那些賞金獵人一起,所有人都在混戰(zhàn)?!?p> “你想說那些賞金獵人團滅了艾恩組?”
“是艾恩組團滅了他們自己?!?p> 夏云天弈瞳孔一縮,“這么說自相殘殺是真的了?”
“是真的,不僅僅是他們,包括那些賞金獵人,所有人都在自相殘殺。”
“為什么?一顆五品黑璃珠恐怕不足以讓人如此瘋狂吧?”夏云天弈質疑道,“而且你又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
“因為當時是由我審問的那些幸存者,他們都瘋了,一個個精神失常,只是嘴里不停的念叨著什么魔鬼,什么琴音。”
“從他們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中我大概拼湊出了當時的情形,當時賞金獵們受到艾恩組的邀請,一起在臨時營地享用晚餐,突然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了一陣琴聲,然后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他們身邊的同伴們都一個個的開始變得暴躁,開始相互謾罵,最后各自大打出手,甚至生死相搏?!?p> “琴音?是琴音法術嗎?”夏云天弈狐疑道,他從未聽說過這種讓人自相殘殺的法術存在。
“從他們的證言來看,我只能這樣推測?!?p> “可是幸存者不是只有那五個賞金獵人嗎?萬一這只是他們串通好的證詞呢?假裝精神失常,然后編出一個不存在的東西,來為自己開脫?!?p> 范臨遠不屑的笑了笑,仿佛在嘲弄夏云天弈沒有經(jīng)歷過當時的情景就妄下結論的輕率。
“我相信我的判斷,而且,我所得到的,也不只是他們五個瘋瘋癲癲的供詞,”
“難道還有其他幸存者?”
“有?!狈杜R遠肯定的答道。
“誰?”
“艾恩小組的安德魯,他后來告訴我的話也證實了我之前的猜測?!?p> “安德魯?他不是提前離開了嗎?”
“并沒有,我是唯一一個發(fā)現(xiàn)他的人,當時的他受了很重的傷,滾到了坡下面去,我找到了他?!?p> “那為什么...”
“卷宗上說他提前回營地匯報試煉任務,沒有在現(xiàn)場那是我寫的,”范臨遠說道,“因為就在我準備將他帶到坡上去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了我哥他們在一個神秘人的指使下將那幾個幸存的賞金獵人滅口的一幕?!?p> “我不想那個小伙子也被滅口,他太年輕了,而且天賦稟異,他的未來是前途無量的。加上隊里其他人不知道他當時的情況,我便和他串了供,讓他發(fā)誓不要把看到的一切說出去,假裝不在現(xiàn)場,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他發(fā)了誓,我便也裝成了他沒有出現(xiàn)過?!?p> “至于什么匯報試煉任務,中途迷路,受傷,所以晚了些回營地都是我給他編的,好在我的功底還不錯,幫他瞞了過去,而且他回到營地之后,因為營地里有北方軍團的帶隊者,三品強者葉明善,我哥他們也不得不放棄將他一同滅口的打算?!?p> “那么他就是當時真相的唯一證人了?”
“是,如果你還能找到他的話?!狈杜R遠輕嘆了一下,“好了,這些已經(jīng)是我找到的全部真相了,我們調查的時間很短,沒機會再找到更多的信息出來。不過在我被關進這里之前,我正在搜集北冥隨心的信息,畢竟他是西庭唯一的琴音法師?!?p> “北冥隨心?他有什么動機嗎?”
“他沒有,但是他的一位摯友有充足的動機?!?p> “誰?”
“唐崢?!狈杜R遠說道,“唐樞密官放棄東境巡狩一職入主學城時,他的榮譽就已經(jīng)和學城綁定在一起了,而初境大賽是對學城教學成果最直接的檢驗,而艾恩一組一路橫掃,打的學城顏面無存,我認為,再也不會有誰比唐崢更有犯下此案的動機了?!?p> 唐崢!夏云天弈猛然一驚。
是啊,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唐崢更有動機的人嗎?當初唐崢放棄東境巡狩的高位而選擇了去學城當總督,這是多么大的決心?他難道能夠看到學城在他的手中失去保持了50年的初境大賽桂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