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里,我學會了去網(wǎng)吧里打游戲,學會了抽煙酗酒。我想著,只是不要傷害別人的事情,我都可以做。然而母親總是遏制我的欲望,并用一些懲罰教訓我。然后在懲罰中,我總是想到平姨,想起了她的種種。
?母親偶爾也會提到平姨,總是一陣子的感嘆,她說,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平姨。同是好姐妹,卻是截然不同的道路。那時我已長大,懂得安慰和勸解,我說:“其實沒有誰對誰錯,人生在世,有因有果,這都是自己選擇的路,誰有資格說誰是錯誤的呢?”
母親久久的看著我,不語。
?直到我的十八歲,母親說她徹底不管我了,由著我去吧。于是我讀完了高中,放棄了繼續(xù)讀大學。選擇去北方,去做我喜歡的經(jīng)商。
?我也是在我十八歲的時候,重新見到了平姨。我是在一個酒吧門口發(fā)現(xiàn)她的,她戴起了一副黑色眼鏡,依舊留著長長的大波浪,依舊喜歡穿長筒靴和鮮艷的衣服。皮膚沒有以前好了,但跟同齡人比起來,卻還是風韻猶存的。
???她說她養(yǎng)了18年的貓死了。
?我愣了愣,說:“節(jié)哀順變?!彼蝗淮笮ζ饋恚f:“哪里的話,這貓跟了我十八年,說死就死了,我怎么可以忘掉。你這話說的?!?p> ???我在想,如果當年她結(jié)婚了,至少貓的死不會對她造成太大的打擊。她點起了一支煙,是軟白沙,價格低廉但是味道真不是蓋的。
???我總覺得該說些什么,人群漸漸密集起來,熙來攘往的街市下到底有多少顆反叛的心。
???如果說開始的開始,命運沒有給我們埋下一顆種子,就不會一發(fā)不可收拾,但是如果不埋下這顆種子,又有什么趣味可言呢?
????怪只怪,這花樣年華太美麗,太刺激。也太炫目。
臺下頓時掌聲四起。鮮花和歡呼聲夾雜在一起,程度怪異到我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在做夢,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激動地熱淚盈眶。我不愿意醒過來,這才是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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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頃刻,我就醒了,既是大夢初醒的醒,也是意識清醒的醒。你可能會奇怪,我為什么會無緣無故地想到平姨,可是我清醒的很,我知道平姨在我的記憶里太深太深,難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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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蘭直截了當?shù)赝崎_了我的門,把一套睡衣丟在我身上,那時候我只是穿著短褲。天好熱,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根本是不近人情的冷血動物,我把睡衣順勢擋住身體,說:“你真是大方啊,開門也不知道敲一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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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大方是不是一語雙關(guān)了?”她點起一支煙,“我告訴你,我最討厭別人諷刺我,但看在是你,我第一次原諒你。”她可能是有些生氣了,所以最后一句話可能有些打亂語序。
她把自己的長發(fā)撩起一個讓我覺得做作的高度?!拔以從悖@是因為我欠奕芝?!?p> “你欠奕之什么?”
“你不需要多問,人世就是這樣,存在著欠和還,從來沒有打亂的時候?!彼f。
那幾天都沒有收到家里的書信,也沒有來自家里的電話和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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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衛(wèi)生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太在搓洗衣服,我大聲說:“直接放洗衣機里就好了。多加點水,多省力省心?!逼鋵嵨沂遣惶矚g那種,衣服用手搓衣發(fā)出的聲音,粘膩又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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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的耳朵真的不太給勁,我索性走上前,蹲下來,握住老太那雙靜脈曲張歷經(jīng)風霜的手。“怎么跟我奶奶一樣,都不喜歡用洗衣機?!蔽野褞囊路崞饋?,上面的水猶如絕望的老婦人的眼淚般掛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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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受到驚嚇,說:“你要干嘛,這些衣服是我兒子的,我要好好洗干凈?!彼蛄艘幌挛业氖郑岩路绔@至寶地放回水里,用手一點一點地捏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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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話可說,只得站了起來,撅了撅嘴,心里想著:“隨你吧老太婆,虧我好心?!?p> ?
盛世安寧。這個午后真的是慵懶的好兆頭,客廳冰箱里的冰鎮(zhèn)雪花啤酒在等著我,我撓了撓突然有點瘙癢的肚皮,夾腳拖鞋也開始變得似乎不安分起來。果不其然,就在這個時候,黑漆的大門傳來一陣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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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啊,陳荒。你真的來BJ了?!彼崃颂釖煸诒橇荷系暮诳蜓坨R,把一本黑色筆記抱在胸前。眼里的火像是一個城市盛夏時候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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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麂,你怎么還是這副老樣子,高中的時候是班長,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現(xiàn)在還是老毛病不改?!蔽页靶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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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她走了過來,腳下的平底鞋發(fā)出短促的聲響,她凝視了一下沙發(fā)上的一塵不染,滿意地笑了笑,緊接著回到我這里,“只會說這些老套的話。高中的作文沒一句新鮮的話。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奕芝……”她越講越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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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來這里,是有事要辦的?!蔽野岩黄抗扪b啤酒打開,里面的泡沫猶如這個世界上的浮華般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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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不會是來崇拜我睿智的黑框眼鏡的吧?!彼僖淮翁崃颂徵R框,眼睛里的尖銳好像是不息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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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戀。”我把啤酒咕嚕咕嚕的吞下肚,“我知道你現(xiàn)在發(fā)達了嘛?!?p> ?
“你說這些干嘛,”她很有防備,“我告訴你哦,不要動歪腦筋,我可是很公正廉明的?!?p>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有事要求你?!蔽野咽O碌钠孔幽蟊?,才發(fā)現(xiàn)客廳的垃圾桶滿了,于是我打算走到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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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好運啊,陳荒,我?guī)筒涣四恪!彼苯悠鹕?,準備走?!拔刮梗憔褪且驗檫@樣,我才不喜歡你,怎么會這樣話不投機半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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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喜歡你???”她說的話把我膈應(yīng)到了,空氣凝滯的時候,這個午后的慵懶也是令人疲倦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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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喝了啤酒,有什么事情拜托我的話,下次再說吧。我今天也是抽出時間的。我還會來的?!?p> ?
“有沒有天理啊,這雪花啤酒跟飲料有什么區(qū)別啊,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她出門的時候我還是在抗議??墒撬ゎ^的眼神讓我瞬間閉了嘴,就像是那種殺死老板獨吞財產(chǎn)的秘書的可怕眼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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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竊竊私語些什么?說話可以大聲一點嗎?”老太從廁所里走出來,用一條毛巾擦拭臉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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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終于知道聽力不如別人的好處,不管是對自己有利無利的,有關(guān)無關(guān)的,都能降低至一個最低的程度。盡管客觀上沒有任何改變,只是主觀上給自己好受罷了。掩耳盜鈴差不多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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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以后有的是時間。改變命運的事情不可以太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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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走了之后,奕蘭緊接著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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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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