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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她依舊美好

寧靜致遠(yuǎn)(1)

這世界她依舊美好 吳大柱 3594 2020-07-07 10:56:49

  出了小區(qū)一段路上,我遇見好幾個被遺棄的易拉罐,照理說,我一定會用腳踢走它們。

  呵呵,為什么是“照理說”呢,我有我的理由。易拉罐之所以躺在地上,八成是因?yàn)榉綀A十米內(nèi)沒有垃圾桶。我可沒興趣收拾別人的罪行,這不是慈善事業(yè),這是縱容別人的犯罪。盡管只是十米的路程。

  可是今天,在現(xiàn)在,我在它們面前停了下來,將它們踩扁,然后撿起,尋找垃圾桶丟掉。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陳荒啊陳荒,你好像真的要變成世人眼中的好人了,這僅僅是潛移默化嗎?我拿著它,一直走,一直走,找不到,到不了。

  我就是像這樣,替程輝,替這個家收拾爛攤子,東哥說的沒錯,我真是變了,變得如此慈悲。不過也錯了,我身上依然有野性。

  我掏出手機(jī),撥通了那個似乎久違了幾個世紀(jì)的號碼。

  電話通了,里面?zhèn)鱽硪魂嚻届o的女人的聲音,這聲音多么熟悉,讓我的記憶卷土重來。我好像又回到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jì)??尚?!一把年紀(jì)了還這么多情。

  “你好,請問你是?!彼卣f。我有些不高興,她已經(jīng)忘了我的電話號碼了?

  “你說我是誰?”我還留有些許自信,但是冷靜下來想想,都三年沒見了,怎么可能記得我是誰。

  她停頓了片刻,我感到她像是在找什么東西,可能是通訊簿,也可能是聊天列表里的好友。

  過了許久,他一陣客氣的笑,然后一陣哦。說:“你是?——好吧,我真的不認(rèn)識你。”

  “你真的想不起我了?”此處暫時不想描寫我面目的表情和心情。

  “恩……”

  “好吧,不重要。”我掛斷了電話。就這樣嗎?就僅此而已嗎?我不斷地質(zhì)問自己。

  我不想知道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裝瘋賣傻?,F(xiàn)在我走到一個廢棄的垃圾桶前,像是踢一個男人的下體一樣,狠狠地踢了幾下。

  周圍的人都以異樣的眼神看著我,看一個被廢棄的人在踢一個被廢棄的垃圾桶。

  這時候來了一條短信,是奕芝發(fā)來的,“你是陳荒,對嗎?”

  統(tǒng)統(tǒng)都去死吧,我把手機(jī)關(guān)了機(jī),踢了那個可憐的垃圾桶最后一下。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累,感覺自己被命運(yùn)耍了?;蛘哒f根本就沒有命運(yùn),我是被自己耍了。原來三年,可以把自己最好的人的號碼忘得一干二凈,換來一句陌生的“你是?”。

  周圍有人在竊竊私語,像是在評論我的詭異行徑。我才不管,如果我現(xiàn)在坐在地上,不想站起來,那么我就永遠(yuǎn)不會站起來——除非有人拉我。

  “誒?這不是陳荒嗎?”

  此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到我耳朵里,那時候我累極了,我顧不上是誰。只是坐在原地,讓自己喘息一會。

  “誒喲,別坐在地上呀,地上多臟?!本o接是一陣高跟鞋的聲音。這時我才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個窈窕的女子,打扮俏麗,留著波浪頭,臉色暗淡。

  “你忘了我了?我是平姨啊,哎喲喂?!彼芍劬?,一陣嗔怪。

  平姨?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和母親是死黨的平姨嗎?她把手遞了過來,我握著她的手站了起來。

  稍作調(diào)整,我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我說:“平姨,好久不見了……你不是在凌陽嗎,怎么來這里了?”

  “瞧你說的,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說是不?”她說話的時候,嘴巴扭得很厲害,像是在舞蹈。

  “你小子,長得那么高,那么大了。轉(zhuǎn)眼都,有25歲了吧?我可是記得很清楚呢!”

  “平姨,”我把頭輕輕地靠在她肩膀上,眼淚從眼角溺了出來,“我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好?!?p>  “別慌別慌,”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她還是喜歡抹一些廉價的香水。“你平姨,現(xiàn)在近50歲了,沒有工作,沒有結(jié)婚,還不是照樣活著。你比你平姨幸福多了。有什么事,你就盡管

  說吧!”

  對不起平姨,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我的身份。

  我努力遏制自己,把頭抬起來,把眼淚鎖住,說:“平姨,你還沒結(jié)婚啊……”

  “你不是十八歲的時候,問過我這個問題嗎?”她顯得有些不高興了,不過多年后重逢,總不能讓氣氛尷尬下去,只見她輕輕咳嗽了一下,圓了自己的話,“你一說,倒讓我想起來了,那只和你一個歲數(shù)的貓,便是在你十八歲的時候死的……不說了,不高興的事別提?!?p>  “我認(rèn)識這里的一個酒吧,你來不?跟我喝一杯。”她的高跟鞋開始踢踏踢踏地作響。我跟了上去。反正現(xiàn)在也憋屈著,我真是想哭又想笑。

  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想起了那首三流歌的歌詞,“我怎么那么背,就讓我喝得爛醉?!?p>  

  讓我有些驚訝的是,平姨并沒有如我的愿,去那些群魔亂舞,搖頭晃腦的人所在的酒吧。而是帶我去了一個令人心神定靜的地方。

  木質(zhì)的旋轉(zhuǎn)門,美輪美奐的玻璃和昏黃的臺燈相得益彰。大廳的中間有一座擎上天花板的假樹。

  “這……這里人好少哦。”我是有言外之意,意思是告訴平姨,我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而且,這里真的人好少,沙發(fā)上只有幾個人?!岸?,這里的格局好奇怪,不像平常的酒吧,這里更像是一個茶吧?!?p>  她咯咯得笑了起來,用手指了指門外,她指甲的顏色紅得像是在燃燒?!澳銊偛胚M(jìn)來的時候,沒看見門外寫著嗎?寧靜——致遠(yuǎn)?!?p>  “不懂……”我心里想,又是一個以文藝為幌子賺錢的偽酒吧。

  “要喝什么,先說好。這里沒有二鍋頭?!彼叩焦衽_邊,伸出兩個手指。示意服務(wù)生:“兩杯威士忌?!?p>  我可能說錯了,站在柜臺前的,有可能是這家酒吧的老板。不信你聽。

  “芬,你的酒吧還打不打算開下去,要是開不下去了,便宜點(diǎn)租給我當(dāng)賓館算啦?!逼揭檀蜷_包,拿出一張紅色的會員卡。遞給面前這個叫芬的女人。

  “這話說得,有你經(jīng)常來撐場,我哪里打算不開?”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眼圈很重,她擠出笑容來,說話像是蚊子般有氣無力。像是天生的元?dú)獠蛔恪?p>  趁她進(jìn)酒窖拿酒的空檔,平姨簡潔地告訴我:“別在意,她生來說話就是這么輕的?!?p>  平姨是在告訴我,等會她說話的時候,我要豎起耳朵聽。

  “來了來了?!彼龢纷套痰貜木平牙锍鰜?。

  “請問,都是您一個人忙嗎?”我稍微拉大了一點(diǎn)點(diǎn)聲音。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

  她愣了一下,隨即一陣的陪笑?!拔覀冞@里不需要服務(wù)生,人這么少,我忙得來。還有——我只是說話有點(diǎn)小,聽力沒問題?!蔽以谒劾锟吹搅艘唤z的自卑。

  “帥哥,這是你的酒。”芬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陳荒,喝得習(xí)慣嗎?可別告訴我,你都是喝你家里釀的藥酒哦?!?p>  “哪里的話?!蔽倚Φ?。

  安靜下來的時候,其實(shí)真的就覺得人生是多么寧靜美好。心情會隨著心臟舒緩下來,望向窗外,看到什么都是理所當(dāng)然。

  “陳荒,你知道嗎,當(dāng)那只陪了我十八年的貓死的那天,我真的好難受?!彼攘艘豢诰疲?p>  閉上眼睛,卻遲遲不肯咽下這酒。

  “平姨,節(jié)哀吧?!?p>  我聽到緩緩的吞咽聲?!瓣惢?,你有失去你最愛的人嗎?你是什么感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dāng)我失去了他們,我會喝醉,我會抽煙。其他的,就不知道了?!?p>  “你知道嗎?陳荒,當(dāng)我的好朋友秋姨,也就是你媽媽,被你爸這么虐待的時候,我也很想替你們家把那筆債還清,可是,當(dāng)我打算挺身而出的時候,你卻不見了?!?p>  “陳荒,你這些年都去哪里了?”

  “我啊,我去B市了,找了一份白領(lǐng)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唄。”

  “這樣啊……僅僅是這么簡單?”她均勻地?fù)u了搖高腳杯?!澳悄阌邢脒^,家人的感受嗎?還有你最重要的人?!?p>  “他們啊,他們肯定覺得少了一份負(fù)擔(dān)唄。家里少了一口飯,陳亮應(yīng)該很高興了,舒雅嘛,那丫頭只顧自己,說什么無敵三人組,都是違心的話。還有母親……母親,她至始至終都要和父親鬧到死,哪里顧得上我……”

  我這是說了什么瘋話?。渴遣皇且?yàn)槲液茸砹说木壒省?p>  陳荒,你喝醉了,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是你真正對他們的認(rèn)識。

  “什么嘛,還說自己厲害呢,酒不是他這么喝的!他破了我這里的規(guī)矩了,從來沒有一個人在我這里喝醉過!”我只聽見芬在一旁絮絮叨叨個不停,她此刻的聲音才是震耳欲聾。

  “陳荒,陳荒……”平姨搖了搖我的手?!罢嫠?,也罷,我打電話給阿秋?!?p>  風(fēng)平浪靜下的強(qiáng)大,不算強(qiáng)大。真正的強(qiáng)大,應(yīng)該處于激烈的斗爭中,處于險惡的居心下,才會突顯其價值。

  “哎呀呀,稀客啊稀客。”客廳里傳來母親拉長的音調(diào),帶著一些媚笑,更多的是一種久違。

  “阿秋,你說歲月真是不饒人啊,你看咋倆的模樣,都不多說些什么了?!逼揭膛闹赣H的手,一臉的釋然。不知道為什么,我看不見這些,光是用聽的,就可以洞悉到這樣的場景。

  “陳荒呢?他醒了嗎?”“沒有沒有,讓他睡吧?!?p>  我正躺在席夢思上,真搞不懂席夢思這名字是怎么取得,與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這么貼切。躺在夢中思考——真是怪誕的說法。

  在我年幼的時候,母親就和平姨經(jīng)常往來,她們不是一起去淘大銷價的衣服,就是去哪個海邊或者山頭玩。平姨是母親的發(fā)小,從幼兒園一直到初中了還是同學(xué)——不過也只能是初中,初二的時候,母親就挎著包,自己一個人從農(nóng)村到了鎮(zhèn)里,打工為生。

  聽他們說,這好像就是緣分吧。母親去打工后,她們還互相聯(lián)系,常常寫信。信里討論男人,偶像,生活,還有夢想。

   我不是她們,但是對于青春的詮釋和體會,我也有。

  五年前,我大學(xué)剛剛畢業(yè),離校那天,有人把所有的試卷付之一炬,有人甩著衣服在謝師宴上撕心裂肺地叫,有人在最后課堂上吻自己暗戀了多年的老師。

  這種心情好像是在說,老子愿意,以前不敢做的,不想做的,現(xiàn)在通通都名正言順了。

  我那時候在干嘛?我可沒有他們那么為所欲為,但也算是做了自己想做之事了。月色亮得我好淺,淺到快要浮出水面。我的腳步像是一聲一聲心跳。

  我吻了奕芝,猶如分針吻上了時針的唇。

吳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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