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占窠之鳩

2、群鳥學(xué)藝(一)

占窠之鳩 水生三月 2602 2020-06-19 22:48:58

  浦江市的JB區(qū)在建國初期被定義為工業(yè)區(qū),這里聚集著大片的廠房、公房以及私房。紅霞路是JB區(qū)的一條主要交通要道,十幾公里長的道路兩頭,一邊是工廠區(qū),一邊是住宅區(qū)。廠房、公房和私房三片區(qū)域就這樣被一條馬路銜接串聯(lián)了起來。

  紅霞路的兩側(cè)還密密麻麻地延伸出許多曲曲折折的小馬路,整片交通網(wǎng)絡(luò)就好比是一根樹干上叉出許多枝干一樣。

  安家便在這其中的一條小馬路上,是一片私房中的其中一棟。這還是安達(dá)飛的父輩當(dāng)年南下時安置下的一片產(chǎn)業(yè),如今移交到了安達(dá)飛的手中。

  這是一棟帶閣樓的二層磚木結(jié)構(gòu)小矮房,每一層的層高都不高。由于建造年代久遠(yuǎn),現(xiàn)下已顯出了一副破敗的模樣。可在四十多年前,這是安達(dá)飛一家人到達(dá)浦江市后唯一的棲身之所,是他們一家人背井離鄉(xiāng)后唯一能給予彼此溫暖的處所,即便如今它的樣貌已頹敗,但它在安達(dá)飛心中的分量卻是有增無減的。

  推門而入,迎面便是一間十來平米,兼具廚房和餐廳功能的客堂間;穿過客堂間往里走,中間部位是一部木質(zhì)手扶樓梯;最里面則是一間同樣十來平米的臥室,目前居住其間的是安達(dá)飛。順著樓梯來到二樓,一邊是安淮生夫婦的臥室,一邊是安浦生夫婦的臥室。帶有一扇老虎窗的閣樓則被安排成了孩子們的小天地,兩位女孩蝸居在其間,她們分別是安淮生五歲的女兒安然,和安浦生四歲的女兒安心。

  1995年的11月,浦江市已是深秋,紅霞路兩邊人行道上栽種的梧桐樹已經(jīng)開始紛紛落葉。金黃色的落葉鋪滿了整條馬路,給這條單調(diào)蕭瑟的水泥路穿上了一層厚厚的絨衣。人們行走在上面,腳底下會發(fā)出“咔嚓咔嚓”的響聲,仿佛湊響了秋天里的一曲交響樂。清晨或傍晚時分,總能看到三三兩兩的小朋友背著書包,跳著腳,一路上踩著枯葉,蹦蹦跳跳地前行著。

  晚上八點(diǎn)半左右,路邊街燈昏黃的光線穿透老虎窗上薄薄一層絨質(zhì)窗簾,氤氳在小閣樓低矮的墻面上。安浦生的妻子田靜,一手端著一個托盤,一手扶著樓梯扶手,正吃力地在通往閣樓的扶梯上攀爬著。為了防止托盤中的兩杯牛奶翻灑出來,田靜走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十來平米的小閣樓低矮逼仄,最高處不足1米5,成年人根本無法在其間直立行走。田靜貓著腰來到了老虎窗底下,這里有一張小桌子,她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小桌上,隨后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小桌子的兩側(cè),貼著房梁的下沿,放置著兩張小床。兩個已經(jīng)洗漱完畢的女孩,正坐在各自的床上,互相說著悄悄話。她們見田靜上到閣樓上來后,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巴。

  “趁熱把牛奶喝了,然后乖乖睡覺?!碧镬o一本正經(jīng)地命令道。

  “媽媽,給我們講個故事吧!”安心突然撒起嬌來,“你好久沒給我們講故事了?!?p>  田靜雖已一臉疲憊像,可當(dāng)她觸及到女兒投向她的那雙大眼睛中忽閃而出的渴望眼神后,還是不由自主地心軟了。

  “好吧,那就講一個吧!說好了只講一個故事,講完你們就乖乖睡覺。”田靜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牛奶遞給兩位女孩。

  “好。”安心滿心歡喜地答應(yīng)著。

  “你們想聽什么故事?”田靜溫柔地問道。

  兩位女孩沉吟了一會兒,異口同聲道。

  “丑小鴨?!?p>  “百鳥學(xué)藝?!?p>  “只能講一個。”田靜強(qiáng)調(diào)了一下,“丑小鴨還是百鳥學(xué)藝?”

  “那就聽安然的,講百鳥學(xué)藝吧!”安心做出了讓步。

  “好,那就講百鳥學(xué)藝。”田靜應(yīng)聲道。

  她等兩位女孩喝完牛奶,從她們手中接過杯子,又等她們都躺好,替她們掖好被子后,方才徐徐開口,用著緩慢的語速和輕柔口吻開始講起了了《百鳥學(xué)藝》的故事。

  “森林里的冬天來了,候鳥們都飛到南方去過冬了,留在森林里的小鳥們卻在為如何過冬而煩惱。他們聽說鳳凰會搭窩,于是都到她那里去學(xué)習(xí)……雖然許多鳥都向鳳凰學(xué)過搭窩,可是只有燕子的窩搭的最好,又漂亮,又結(jié)實(shí),而且很舒適。”

  不到一刻鐘,田靜便將故事講完了,耳邊傳來了女孩們均勻的呼吸聲。田靜輕手輕腳地站起身,從面前的小桌子上端起了托盤,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突然,一只小手拽住了她的衣擺。田靜偏頭看了一眼,見是安心,低聲責(zé)備道:“故事都講完了,你怎么還不睡?”

  安心轉(zhuǎn)頭沖著安然床鋪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然后用低弱蚊蠅的聲音問道:“媽媽,大伯真的要走了嗎?他還會回來嗎?他是不是不要安然了?”

  田靜腳下一頓,遲疑地轉(zhuǎn)過身,蹲下身子,悄聲問道:“誰告訴你這些的?”

  “我聽到的?!卑残挠衷俣绕D(zhuǎn)了一下小腦袋,朝著安然的床鋪望了一眼,“安然也聽到了。外公下午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把大伯臭罵一頓,還說是他不要這個家的,走了就別再回來?!?p>  田靜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順勢看了一眼床鋪上的安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確定那個一動不動躺著的小人兒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大伯只是外出去工作,過段時間就會回來的,他不會不要安然的?!碧镬o解釋道。

  “可是安然已經(jīng)沒有了媽媽,要是大伯再走了,她就成了沒有爸媽的孩子了,太可憐了?!闭f道傷心處,安心的聲音竟有些哽咽。

  田靜也不禁跟著泛紅了眼眶。

  “不會的,她還有我們呀!有爺爺,有你,還有我和你爸爸,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我們會一直陪著她的,我們也是她的家人呀!”

  “你和爸爸會不會有一天也離開這個家,不要我了?”安心楚楚可憐地問道。

  “當(dāng)然不會?!碧镬o斷然回答道。

  “拉鉤?!卑残膶⑺男∈謴谋桓C里伸出來,直直地戳到田靜的眼前。

  田靜也毫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兩人的小拇指緊緊地挽在了一處。

  “好,拉鉤?!?p>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母女二人齊聲道。

  回到自己臥室里的田靜,心情依舊無法平靜??吹奖硨χ约?,正趴在書桌前就著臺燈看報紙的安浦生,她沒好氣地說道:“大哥就真的非走不可嗎?”

  安浦生聽到妻子的質(zhì)問,放下手中報紙,轉(zhuǎn)過身來,耐心勸慰道:“大哥當(dāng)初為了協(xié)助父親開飯館,放棄了自己穩(wěn)定的工作,做出了很大的犧牲?,F(xiàn)如今,小飯館也算步上了正軌,大哥想去干一番自己的事業(yè),也是合情合理的,我們應(yīng)該支持?!?p>  “我說的不是我們?!碧镬o煩躁地甩了甩頭,“我說的是安然。大嫂剛走了不到半年,大哥這就立馬又要離家外出,他有沒有考慮過安然的感受?”

  “這不是還有我們嗎?”安浦生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是我們畢竟不是她的父母呀!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不應(yīng)該缺少父母的陪伴。”田靜爭辯道。

  “大嫂已經(jīng)不在了,她注定是要缺少母愛的。今后,你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把她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不就好了?!?p>  田靜一聲嘆息,無奈道:“無論我怎么疼愛,我們終究隔著一層肚皮,無論是我對她,還是她對我,都不可能像我和安心那樣做到真正的親密無間?!?p>  “我們盡力做好我們的本分,但求問心無愧吧!”安浦生搪塞著說道。

  話說到這份上了,田靜也不知道該怎么接口,只好轉(zhuǎn)身去鋪床了。

水生三月

本作品中所涉及的作案手法、疾病種類、藥物名稱均屬虛構(gòu),切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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