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晨睜眼，一眼望著天際。
滿天星斗。
“這是幾時了？”
他低聲喃喃道，忽然從墻角上站起。
身上的血跡以及那不知所蹤的白衫外衣，讓李陌晨緩緩記起了先前所發(fā)生之事。
李陌晨忘了下四周，確定了大雁塔的方位后，忍著肩上的疼痛，快步飛奔而去。
盡管自己也知道此時才去，已經(jīng)無濟(jì)于事，可眼下究竟是什么情況總得了解個清楚吧。大師兄為何要隱瞞著自己，織憐取走他的血液又有何目的？
他的血與那口棺材又和關(guān)聯(lián)？
來到白虎樓前，巡視的弟子已經(jīng)靠在墻上昏昏入眠，李陌晨輕車熟路的走了進(jìn)去，來到了這佛像之后的地道中。
果然，才剛下至地道，便瞧見守陵人那蒼老的身軀站在一個閣間前邊，像是在靜候著什么。
“你來了?！?p> 守陵人輕聲道了一句，他抬起頭，看著李陌晨步步走來，一個月不見，他似乎變得更蒼老了許多。
閣間中擺放著一口干凈嶄新的青木棺材，看不見織憐的身影，也看不見絲毫的血跡，然而地上遺留的一個白玉瓶，卻足以說明一切。
“織憐她人呢？”
“她死了。”
“死了？”
李陌晨不敢相信，不久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才兩個時辰都不到便有人告訴自己她死了。
“是您殺了她？”
守陵人搖了搖頭，“她會死，那是命?！?p> “命運(yùn)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李陌晨還是覺得很荒唐。
“或許吧?！笔亓耆烁尚σ宦暎又f，“你可知道為何我要深夜讓你來這？”
“是因?yàn)檫@口棺材嗎？”
“是?！?p> 守陵人說著，緩緩走進(jìn)了閣間，伸出干瘦的雙手輕輕將棺材打開。
開棺的那一瞬，李陌晨屏住呼吸，那棺材里的畫面讓他本能的畏懼著。
棺蓋被徹底打開，里邊卻是空無一物，這是一口空棺。
守陵人說道：“這口棺材并非是葬人棺，而是一口穩(wěn)定長安的風(fēng)水棺。此棺于長安城沒落前的長元年間便被埋下，如今也該是時候重見天日?！?p> 長元年間，李陌晨曾聽萬溪鎮(zhèn)學(xué)堂先生講述過，那是大周有史以來最為鼎盛的一個年代，當(dāng)時的長安，也被稱之為盛世。
不僅僅是萬溪鎮(zhèn)，大周境內(nèi)許多人的記憶，都停留在了那一盛世年間。
此后長安，便是如今這副模樣了。
“織憐是怎么死的？”李陌晨又問。
“打開這口棺材，需要獻(xiàn)祭一個人的性命。她若不死，那么死的人便會是你，這下你應(yīng)該知曉白逍遙的良苦用心了吧？”守陵人輕聲道。
原來，大師兄這是在保護(hù)我。
回想起今天一早，若不是從他身體里流出來的血是濁血，自己如今還有命站在這里嗎？
“可為什么非得是織憐？”
李陌晨并不恨織憐，反倒是覺得她有些可憐。只是自己的實(shí)力，還沒資格去為她同情擔(dān)憂，故而只將織憐當(dāng)做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看待。
“這便是我接下來所要說的重要之事?！笔亓耆送蝗粐?yán)肅了起來，“李陌晨，如今這口棺材已被打開，宿命已經(jīng)注定。你所需要做的，便是躺進(jìn)此棺，成為這長安城的守夜人?！?p> “守夜人？”
“每一處地域都有一個守夜人，他們默默無聞，隱于市井，只為了守一方水土夜夜安寧，這便是守夜人?！笔亓耆说溃伴L安，已經(jīng)幾百年不曾出現(xiàn)守夜人了。
自從你來到長安的那一天，也是新的守夜人出現(xiàn)的征兆?！?p> “成為守夜人需要什么條件？”李陌晨按耐住心中的激動，接著問道。
“能與此棺產(chǎn)生共鳴，便可成為守夜人。同一時代，只能出現(xiàn)兩個于此棺產(chǎn)生共鳴之人。一者為現(xiàn)任的守夜人，另一者，為下一任守夜人，夜夜如此，永世更替。”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能讓織憐成為守夜人？”
“守夜人只能有一位，上一任守夜人不死，下一任守夜人將無法繼承?？砷L安已經(jīng)幾百年不曾出現(xiàn)守夜人，這一傳承香火，早已斷絕。
若想要重新繼任，就必須得以一人之命，來為此棺獻(xiàn)祭。你或許不明白這口棺的意義，它并非是人力而造，乃是一口天棺。
所謂天棺，早在盤古開天辟地，天地初成之時，此棺便已經(jīng)存于世間，由擔(dān)任守夜人一職的族群世代看管?！?p> 說道這里，李陌晨基本明白了。
原來守陵人如此在意自己，就是為了要讓他成為長安的守夜人。
這不見得是個光彩的職位，但必然伴隨著兇險與危機(jī)，一旦如守陵人所說，在這口天棺中躺下，這座長安對他而言，將會有著別樣的意義。
他或許可以拒絕，只是這樣織憐便會白死。
“前輩，能否問一個問題？”
“你問吧。”
守陵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下他已經(jīng)不需要再有所隱瞞，一旦成為了守夜人，李陌晨很快便會知曉許多事情。
“上一任守夜人，是怎么死的？”
守陵人似乎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他矗立在棺材旁定定地站了許久，似乎在沉思，又像是在懊悔。
正當(dāng)李陌晨想要開口放棄詢問時，守陵人這才低沉地說道：
“長元二十年上元夜，長安降天災(zāi)，鬼墓現(xiàn)，人間禍亂不止……
他為了守長安一夜安寧，將自己封存于九棺之中，成為這長安護(hù)城大陣的一體。
若非這九棺，長安早就不復(fù)存在，眼下也同樣如此。
妖獸之所以不敢踏足長安半步，便是因?yàn)樵陂L安城的地下，深埋著九口棺，它們構(gòu)成了這護(hù)城大陣。
上一任守夜人，也是長安城的守棺人。
他死后，我本可以隨波逐流，在長安氣數(shù)耗盡之前隨著當(dāng)朝圣人悄悄離開長安。
但我還是選擇留下來，成為了守陵人。
這便是這座長安很久以前的故事……”
聽了守陵人的這一番講述，李陌晨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原來這座長安的背后，還隱藏著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秘辛。
守陵人，守夜人，守棺人……
同樣是守著這座長安。
可從未有人聽說過他們，他們的名字，也從不會被記載于典籍書文之上，廣為流傳。
若是自己成為了這守夜人，也會如他們這般？
隱姓埋名在長安過一輩子嗎？
“我知道你在擔(dān)憂些什么?！笔亓耆顺雎暣驍嗔死钅俺康乃季w。
“不破而不立，我既然選擇讓你重新繼任守夜人，并非是按著陳舊不變的規(guī)矩困守這座孤城?；蛟S，上一任守夜人能夠靈活變通一些，長安也未必會淪落到此地步。
讓你成為守夜人，也是為了來日能夠離開這座長安?！?p> “什么？”
守陵人話音落下的那一瞬，少年骨子里那沉寂了大半年的熱血，再一次復(fù)蘇。
——
我知道這本書又撲街了，不過有些話還是想說一說。
我寫了三本長安，成績都無比的難堪，或許真的是我的風(fēng)格套路不太適合網(wǎng)文吧。
這個長安的故事，是對上本書《人間煙火長》的一個后續(xù)故事。
之前因?yàn)榉N種原因沒有勇氣寫下去的長安，我希望能把它寫完。
既然撲街已定，那也就不在乎什么成績了，我想嘗試找回以前的寫作風(fēng)格。
但愿人間煙火長，蒼茫少年已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