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jié)u深,天燈節(jié)也到了尾聲。
夜闌人靜之時,慕寒和雨革月離開了小城。
此后的一月之中,慕寒和雨革月一路向西,看山水,見人文。
在山州的山峻城里,慕寒參加了一場比武大會,在沒有元尊的情況下沒有什么懸念的奪了頭籌,獲得了一壇用一些珍貴藥材釀制的酒。
而在其他人充滿遺憾的眼神注視之下,慕寒在酒館里與這些萍水相逢的修士們分享了此酒。席間,雨革月也輕輕抿了一口。
而雨革月的出現(xiàn),讓那些修士們更是眼紅了,紛紛對慕寒有這樣的美人相伴吃味。
對此,慕寒也只能笑笑,心說你們眼中的美人,可強的無比啊。
離開山峻城后,慕寒和雨革月拜訪了山州的第一宗門——磐山宗,和宗門里的一些弟子和長老切磋交流了一番。
當然,和慕寒比試的還是以長老居多。畢竟,在弟子階段就能達到九轉(zhuǎn)元師巔峰的,那是少之又少。要知道,當初在青劍宗,被稱為大師姐的若曦,冠絕同代,在兩年前也為踏足元師巔峰。
切磋點到為止,也不論勝負,但慕寒的實力,還是驚艷了整個磐山宗,甚至宗主都親自出面想要收徒。但顯然,有雨革月的存在,他的想法定是泡湯了。
雨革月稍稍向磐山宗的宗主展露了一下氣息,后者震驚的同時才明白,白衣青年身邊的那個女子,可不只是點綴那么簡單……而這“徒”,也絕非他可以收的。
失禮之后,磐山宗的宗主換作笑臉相迎,甚至親自與慕寒論道,算是結(jié)下一個善緣。
之所以論道,是因為其中也有他的小心思。他是列陣境修士,不比慕寒旁邊那位。論道,也是闡述自己對道的理解,若是有錯,慕寒旁邊那位也會指出來,讓他也能獲益。
因此,慕寒有所收獲,而磐山宗主受雨革月指點一二,也受益匪淺。
總之是雙贏。
而后,在磐山宗主的恭送之下,慕寒和雨革月離開了磐山宗,繼續(xù)向西而行。
目的地,是三千州的一處天險之地,叫裂斷山脈。
裂斷山脈,顧名思義,山脈的地勢落差如同斷裂開來一般。那已不能稱之為山了,更像是一道天塹,將三千州隔斷,令人望而生畏。
古來不曾聽聞有人真正穿越過此山,據(jù)說只有王級才能成功。當然,這或許是夸張了,但攀山的難度,確實不亞于上青天。從這種意義上說,平天的王級才能渡過的說法,倒也不為過。
雨革月沒來過這兒,慕寒更沒來過,兩人只想看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當然,在這兒會遇見什么,誰也不知道。
……
“到了?!?p> 慕寒望著遠方那如同天地屏障的山脈,心里一陣感慨。他身邊的藍裙女子就是雨革月。
裂斷山脈之下,人煙稀少,慕寒和雨革月找來找去,只看到了一條不知通往哪兒的石階山路前有個老婦人。
老婦人穿著布衣,佝僂著背,慢慢地掃著階前的落葉,對于慕寒二人的臨近并無反應(yīng)。
慕寒和雨革月對視一眼,隨后慕寒上前,彎腰打招呼道:“老婆婆,你好?!?p> 老婦人沒理會,虛瞇著眼也不知道是否看到慕寒了,仍舊掃著地。
“老婆婆?”
慕寒又詢問了一聲,見老婦人仍然不答,便朝雨革月傳音道:“我們等一會兒吧?!?p> 雨革月也不說什么,只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山門,眼神有些深沉。
窣——窣——
石階前,寂無人聲,只有掃帚拖著落葉在地上的摩擦聲。
聽著聽著,慕寒漸漸入了神,那聲音,似乎有一種律動,在牽引著他的精神力。
直覺告訴自己這不是壞事,慕寒便任由心神沉浸在其中。
雨革月虛瞇了一下眼,沒有打斷慕寒的狀態(tài)。
當最后一片落葉被掃凈后,老婦人把掃帚放在了一旁,與此同時,慕寒也清醒過來。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似乎……精神力莫名地提升了一個境界?
慕寒怔然。明明老婦人在他的感知中就是一個凡人,自己的變化,是她帶來的嗎?
“道音。”雨革月開口。
慕寒看向她。
“你聽見了道音。道,無處不在。她是凡人,但不知多少年的掃葉,讓掃葉之中,蘊含了一種道?!庇旮镌戮従彽?。
“凡?道?”這兩個字在慕寒心里不斷碰撞。
就在慕寒若有所悟的時候,老婦人望向了二人:“兩位年輕人,是要上山嗎?”
慕寒愣了一下,微微鞠躬,道:“是的。老婆婆,不知上山有什么?”
山腳之下的婦人掃葉間竟讓自己有了頓悟,慕寒便知曉,此山非同尋常。既知不凡,怎能不上去一觀?
“老身沒有上去過,只知道山上有座道觀……”老婦人沙啞道。
“道觀?不是宗門?”慕寒心中疑惑。
在他的觀念里,道觀,總有點民間宗教迷信的意思。
正當慕寒想著的時候,老婦人走到了一邊顫顫巍巍地試圖坐下。慕寒見狀,趕忙上前,扶她坐了下來。
老婦人臉上的皺紋堆了堆,似乎是在笑。
她道:“老身身體不好,要休息一會兒……謝謝你啊……”
慕寒微笑道:“這是晚輩應(yīng)該做的?!?p> 老婦人耷拉著的眼皮睜開了些許,渾濁的眼里露出回憶的色彩:“我在這兒,掃了不知多少年了……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生命最后的價值……所以啊,剛剛你叫我,我沒應(yīng)……我要先掃完才行……還請諒解……”
“沒事?!蹦胶χ鴵u了搖頭。
老婦人有些累了,闔了闔眼,聲音很輕地道:“你們上去吧……”
慕寒抿了抿嘴,取出一件黑袍為老婦人披上后,朝雨革月點了點頭。
踏上了石階,慕寒又回頭看了一眼老婦人,后者緊了緊黑袍,身體微微起伏著,似乎是睡著了。
……
石階的路比想象中長得多。
慕寒沒有數(shù),但感覺是青劍宗三千青石階的數(shù)倍。
“也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階?誰知道呢……”慕寒心里一笑。
當初登三千青石階都讓他累到了極限,如今走這石階,面不紅也氣不喘。
終于,慕寒見到了老婦人所說的“道觀”。但令慕寒疑惑的是,這座道觀似乎只在半山腰,那石階并未到終點。
道觀的門虛掩著,慕寒叩了叩門,便聽見道觀內(nèi)有不疾不徐的腳步響起。隨即門開了,出現(xiàn)的是一個面容清秀的道姑。
“本觀是清泠觀,貧道道號清崖。來者即客,二位請進?!边@位自稱清崖道人的女道士微微一笑,手中拂塵一揚,做了個迎接二人進入的姿態(tài)。
“麻煩道長了?!蹦胶乱?,進入清泠觀。
雨革月不言,跟隨慕寒進入。
清泠觀中冷清無比。
“說來慚愧,清泠觀中只有貧道一人。不過一人也挺好的,我早已習慣。”女道士掛著淡淡的笑容道。
說完,女道士又輕笑道:“二位是要上山拜師嗎?”
“拜師?”慕寒疑惑。
女道士微愣,看著慕寒不似作假的神情,她失笑道:“是我想岔了。原來兩位是有緣而來?!?p> “山上,有位高人吶?!迸朗克菩Ψ切Φ氐馈?p> 慕寒來了興趣,亦是笑問道:“敢問這位高人都多高?”
女道士微笑搖頭:“不可言?!?p> 在慕寒以為她故意賣關(guān)子的時候,雨革月的傳音傳來:“很高,應(yīng)該……比我還高。”
慕寒頓時心頭一震。
雨革月什么實力?在三千州東部,可稱百州第一。哪怕她沒有完全繼承父親霸天的全部修為,也是三千州頂尖的存在。
但雨革月竟然說,山上住著的那位,可能比她還強。
雨革月斟酌了一會兒,繼續(xù)傳音而來:“我之前在山腳便有所感應(yīng)。到了這里,我也許猜到那位是誰了……你若能拜他為師,此后前途不可限量!”
慕寒震撼。連雨革月都這么說,那位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
“劍氣,劍。”雨革月心道。
她望著清泠觀中的一個不起眼的房間。在那個房間里,有一把普通的劍,然而不同的是,那把劍有著一絲連她都心驚的劍氣。
女道士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著,笑了笑道:“想來兩位也看出些什么了。有緣而來,可不能無緣而返。清泠觀沒有什么值得二位留戀的,不妨上去看看?!?p> 慕寒深吸一口氣,道:“我明白了?!?p> 女道士擺了擺手,語重心長地道:“別想得太簡單了。能否走到,能否走近,能否走入,都是考驗。去吧?!?p> 拂塵一撇,慕寒定睛之時,自己瞬間出現(xiàn)在了道觀之外,站在了那石階上。
清崖道人的聲音從道觀內(nèi)悠悠傳來:“若是無緣,又不嫌棄清泠觀這寒磣的環(huán)境,可以在本觀里住幾日?!?p> 慕寒笑了,向著清泠觀用力抱拳道:“多謝道長指點!”
若是清崖道人不說,慕寒未必知道山上高人的存在,自然也可能會錯過這個機會。
觀內(nèi)響起一聲低低的輕笑。
慕寒看向雨革月,雨革月道:“我陪你上去。”
慕寒點頭。
觀內(nèi),清崖道人笑了笑,心道:“都有一顆玲瓏心,這算是過了第一個考驗。感覺是不錯的苗子,不知道那個家伙會不會再收一個弟子……”
她搖了搖頭,不再去想,繼續(xù)自己清凈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