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來到地府駐地,衙門里所有人都在忙碌著,不知道是一直沒睡,還是早早的就開始工作了。
這段時間有的人忙的要死,有的人卻無所事事。
張寶仁和江鋒兩人就是后者。
兩人坐在休息廳內(nèi),一邊吃著零嘴,一邊聊著天…
“就因為一個‘王山君’,我們整個地府都近乎被停滯了,很多行動都不能展開,真是讓人難受?。 ?p> 江鋒靠在椅子上無聊的抱怨道。
因為天機隱沒的原因,本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抓捕解決的王山君,遲遲無法找到其蹤跡,而且觀其的行為好像還有著什么謀劃。
想要盡快找到它,就得用一些笨辦法老辦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來慢慢篩選。
因而整個地府高層乃至全部的情報力量,都用在了此妖身上,被其牽扯住了。
為此,一些不太著急,不太重要的案件、行動,都被暫時壓下。
像兩人這種,沒有情報整理能力,實力面對妖將又不足以自保的無常,就顯得有些清閑。
“對了…”
江鋒忽然抬起頭朝張寶仁問道:“聽說你昨天下午就差點撞上了那只妖,是怎么回事?”
“不是差點,是真的撞上了?!?p> 張寶仁有些后怕又有些失望的搖頭道,“我昨天去取‘五彩神牛淚’,出了道院之后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看著有些不對的人。
仔細觀察之后,更覺得不對。
但就在這時,那人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時張寶仁的聲音變得非常凝重,由深而淺,漸漸于無。
一旁認真聽著的江鋒被他嚇了一跳,然后輕咳了一聲,催促道,“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就……
……
……
……最后憑借著精湛的演技,與其虛與偽蛇了一番,接下來就假意離開?!?p> 說著便取過身前的茶水連喝三杯,然后繼續(xù)道,“同時通報府中,通報還正在尋找此妖的上層機構(gòu)人員,希望能將其借此機會收拾了。
可惜那王山君實在是狡猾,派了一只鬼靈來窺探我,自身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p> 說到這里,張寶仁表情也忽然變得凝重,眼睛更是陰晴不定,“…說實話,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當時是否看出了我的偽裝。
不知道他到底是被我瞞過了?還是故意如此,想借著我來擾亂視聽。”
聽他說完,江鋒皺著眉頭問道,“五彩神牛落淚和王山君出現(xiàn)在道院外,或者說與王山君此行的謀劃是否有什么聯(lián)系?”
“這點確實可疑,要說他只是單純的轉(zhuǎn)一轉(zhuǎn),只是在賞景賞花,怕是連鬼都不會相信。”
張寶仁冷笑著說道:“我已經(jīng)將這些疑惑,與之對此的猜測都上報過了。相信他們在關(guān)乎王山君的情報猜測上也不會露過這一點。
至于接下來如何,我們就只能在心里祈禱了…”
說到這里兩人的情緒都變得有些低沉,氣氛也隨之變得默然…
…
靜了一會兒,然后才聽江鋒說道,“昨天,六道小組的那位前輩最后也不知道是否找到了其蹤跡?”
“應(yīng)該是沒有的,不然今天…”
張寶仁輕輕的指了指辦公室中忙碌的白無常們,“…也不會那么忙了。”
…江鋒聞言長嘆了一聲,仰躺在椅子上,無奈的說道:“要是一直找不到王山君,難道我們一直就要這樣嗎?”
“當然不會?!?p> 一道平靜認真的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
“要是一直找不到他,可能他的謀劃就成功了,而不管他的謀劃是什么,你都不可能再這么悠閑的躺下去…”
“老大…”
江鋒猛然坐直了身子說道。
來者正是雷鳴春。
雖然此時雷鳴春的眉宇間有著化不去的疲倦,但穿的依舊是那么一絲不茍,口中依舊能夠安撫人心。
“這段時間大家被那‘王山君’擾得不得安寧,每個人都為此而努力著。
你們兩個現(xiàn)在雖然沒什么事,但也不能太過放松,散漫……”
“是…”
“在外行走之時也要多注意,不能放過任何異常?!?p> “是…”
…
走在街道上,路過瓷器店的時候,張寶仁忽然停了下來。
想了想,轉(zhuǎn)身進入其中,挑了一個白瓷畫有小貓嬉戲圖的小碟子。
雖然不是什么大師名窯之作,但看著還是挺可愛精巧的。
花了五文錢將其買下。
這幾天把‘一口’的飯碗給占住了,剛好就給它買一個新的。
也省得麻煩。
手上把玩著小碟,步伐輕快的朝道觀走去…
趙家巷中,張寶仁遠遠的便看見自家道觀門前有一個人影在來回走動。
仔細一看,卻是昨日接‘一口’時在鐵匠鋪所見到的那位小學徒。
同時自家的屋頂上還趴著一只懶洋洋的黑貓,正用黑水晶一般的雙眼正偷偷的看著門前渡步的人影。
張寶仁暗笑了一聲,搖搖頭,加快了腳步…
不一會兒就到了道觀近前。
“喵嗚…”
“一口”叫了一聲,然后一下便躥的沒影。
小學徒聽見貓叫聲愣了愣,然后便向走來的張寶仁迎了上去,“張道長您回來了…”
張寶仁點頭,“你在此等候,可是有事?”
“我?guī)煾迪胝埬鷧⒓咏裢淼馁p劍大會,這是給您的請柬…”
小學徒說著便自懷中取出一封被捂的有些潮濕發(fā)軟的信封,遞給張寶仁。
“請柬?”
“這么正式嗎?”
“還有賞劍大會……是什么鬼?”
張寶仁雖然心中無語,連連吐槽。
但臉上卻不露聲色,伸手接過了請柬,對小學徒平和的說道,“你師傅是創(chuàng)出了什么好作品嗎?還是說淘到了什么好東西?”
小學徒通紅的臉上浮現(xiàn)出尷尬之色,“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這幾天師傅一直在密室里閉關(guān),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今天出了關(guān),滿臉的喜色,然后便寫了信,讓我給您送來。
應(yīng)該是做出了什么好東西吧!”
“恩…”
張寶仁點了點頭,對曬得渾身發(fā)汗的小學徒說道,“這么熱的天,辛苦你了,和我進去喝杯茶,歇一歇吧。”
“不用了…我還趕著回去復(fù)命呢。”小學徒連忙擺手道。
“好吧…”
張寶仁見此也就不再勸說,對其揚了揚手中的信紙,“東西我已經(jīng)收到了,請你告訴你師傅,今天晚上一定到?!?p> 然后小學徒便快速離去。
等小學徒走后,張寶仁連忙看向手中的這張皺巴巴的請柬,想知道趙鐵匠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這所謂的“請柬”也并非像那些大戶人家那么的正式、典雅,叫作請柬,但其實就是一封信。
黃褐色的封面上寫著一行黑色的字。
「吾之好友保仁親啟…」
背面封口被火漆封著。
張寶仁撕開信封,里面有一張濕軟的紅格信紙,上面寫道。
「寶仁小道長:
…相識兩年,我倆雖年歲不一,但趣味相投,保仁的種種奇思妙想建議,也對我?guī)砹撕芏鄦l(fā)。
…你也知道,我畢生之執(zhí)念無非煉出一絕世之刃,經(jīng)過多年苦求,現(xiàn)在終有所得。
如此興事,當不能獨自享樂。
因而,我欲借此機會,辦一場‘賞劍大會’。
廣邀知己,賞劍、賞酒、賞月…
此等盛會,當不能少了寶仁你,望君在今夜戌時一定光寒。
——趙氏鑄劍人」
看完信的內(nèi)容,張寶仁臉上忽然浮上了一絲驚喜,“這趙老頭竟然還真練出了什么東西!”
雖然時常聽其說要練劍,也為之出過歪主意,但卻從沒想過他真能煉成一把神劍。
加入地府后,因為事情的繁雜與忙碌,更是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現(xiàn)在收到這封信,還真是感覺又驚又喜…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我提到的豬肉鑄劍法的幫助?”
說完失笑的搖了搖頭,把手中的這張文筆狗屁不通,但卻情真意重的信,小心的疊好,重新放入到信封之中。
然后打開道觀門,進入其中。
后院的小桌前,張寶仁將盛有“清明葉”的破碗和新買來的小瓷碟擺在桌上,自己隨之坐下。
就見一道黑影竄來,落在小桌上,化作一只小貓,好奇的看著桌上的兩個碗。
張寶仁指了指破碗,又指了指自己,“這個…現(xiàn)在歸我了?!?p> “喵嗚…”
“嗯…”
張寶仁點了點頭,然后將那個新買的小瓷碟推至小貓面前,指了指小瓷碟,“這個是給你的?!?p> “喵嗚…”
‘一口’奶奶的叫了一聲,接著好奇的看著碗中正在嬉戲的兩只黑貓圖案,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碰了碰,瞬間閃回,“喵…嗚…”
“哈哈……”
張寶仁笑著搖了搖頭,起身將小貓和它的小瓷碗拿到一旁,去讓它自己去解密、玩耍。
而自身則平靜了心緒,從桌上的破碗中,取出了兩片“清明葉”。
經(jīng)過一天的調(diào)養(yǎng)恢復(fù),雙眼已經(jīng)變得適應(yīng),已經(jīng)可以再進行下一重的修煉了。
青翠欲滴的柳葉邊緣有著五彩毫光,葉骨銀光流轉(zhuǎn),將之貼至眉上,一股清涼癢意在眼部浮現(xiàn)…
…
戌時。
正是天地將黑未黑,昏暗朦朧的時候。
張寶仁就是在這個時候出門,朝著鐵匠鋪行去,“也不知道趙老頭到底練出了一把什么樣的寶劍…”
因為心里的好奇,腳下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雖然這時天色昏暗,對他卻無任何影響。
加之道觀距離鐵匠鋪也并不太遠,不一會兒就到了趙家巷尾,十字路口處。
白日里熱鬧的街道這時黑乎乎靜悄悄的,只有一家門前掛著兩個大紅燈籠,此便是鐵匠鋪所在。
通紅的燈籠下站著兩人,好像是提早到來的,同樣參加賞劍大會的客人。
張寶仁定睛看去,這兩人一個穿著素白儒衫,雖然看著經(jīng)過了一番整理,但衣冠還是有些不正。
衣領(lǐng)袖口都有著污漬,頭發(fā)也泛著油光,臉上的青茬,臉頰的劃痕,顯示出了胡子是今天剛刮的。
還有那化不開的哀怨之氣。
顯然一個經(jīng)受了什么打擊的頹廢老書生。
另一個人穿著青白衲衣,千層底的布鞋,腦袋正光油亮,蒼老的臉上寫滿了愁苦,手里正撥著一串黝黑的串珠。
一個老和尚。
在張寶仁打量兩人的時候,老和尚手中不停撥動的念珠忽然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他所站的方向。
之后張寶仁便從黑暗中走出,來到了兩人身邊。
這兩人站在一起,看著簡直就是活脫脫的“苦大仇深”。
不同的是,那老和尚雖然看著蒼老,卻給張寶仁一種磅礴穩(wěn)重之意,臉上寫滿了愁苦,眼神中卻是古井無波,深邃至極。
而那個中年書生卻是虛浮無力,弱不驚風,眼中充滿了死寂。
三人互相點了點頭,都沒有開口。
這么沉默站了一會兒之后,又從張寶仁剛剛過來的相反的方向,走來了一個男人。
這人穿著一身被漿洗的干硬發(fā)白的皂服。
看著二三十歲的樣子,面容堅毅硬朗,身材魁梧有力,腰上還配著一把長刀。
看著是一個來不及換常服,或者根本沒有得體常服的干練衙役。
這人先是掃過門前的三人一眼,然后目光又在張寶仁和老和尚身上停頓了一會兒。
然后走了過來,與三人站在了一起等候著。
張寶仁心里微微皺了皺眉頭,因為某些原因,他對這些在某一方面可以算作自己同僚的“朝廷鷹犬”并沒有太大的好感。
不過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嘆,這趙鐵匠的交友還真是廣泛,什么牛鬼神蛇都有…
隨著這位衙役的到來,不過幾個呼吸之后,就聽嘎吱…一聲。
鐵匠鋪的大門被拉開,身材壯碩,須發(fā)花白的趙老頭出現(xiàn)在門口,他的眉臉間帶著由內(nèi)而外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色。
但是張寶仁的心中卻忽然如巨浪一般炸開,本來漸開的嘴角突兀的凝固住,眼中的喜色變成了茫然與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