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私家偵探
不落雙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交叉，兩個大拇指緩慢摩擦，他低頭垂目，但可以感覺到顏玉在注視著自己。他心里很苦惱，看樣子是對方有求于他，那自己一口否決會不會對這個本就身處絕望之中的女人造成更大的打擊，亦或是讓其更體會到人間的世故冷暖。不落心下這么想著，便有些于心不忍。
“你想怎么著？”他問。
“偷拍一張，行不行？”顏玉帶著詢問的語氣。
“偷拍？太不道德了吧?！辈宦鋼狭藫夏橆a。
“那個臭賤貨搶我老公就道德了？！”顏玉握著易拉罐拍在桌子上，發(fā)出一聲巨響，易拉罐里面殘余的酒水從罐口噴射出來，漸了不落一臉，他苦笑著把臉上的濕潤抹去，沒敢多說什么，這時候除了順著接話，其余的都是死路一條，他的情商還沒有低到那個程度。
發(fā)泄一通后，顏玉的心情貌似平復(fù)了一些，呼出兩口氣，輕聲道：“抱歉，我太失禮了。”
“沒有沒有，情理之中嘛?！辈宦溥B忙揮手，示意并無大礙，看著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幽怨少婦，他很無奈。“那看在你是卡嘉莉朋友的份兒上，這個忙…”
“你答應(yīng)了？”顏玉抽吸了一下鼻子，干凈利落地將淚痕擦拭干凈。
“…恩?！弊彀驮趺磸堃矝]能張開，最終，喉嚨里悶悶的發(fā)出了這么一個音節(jié)。自從十年前的那次變故，已經(jīng)許久未有人向他央求過什么事了。
“你放心，不會讓你白干的，我會以私家偵探的價格付錢給你?！鳖佊竦?。
“私家偵探？付錢？”不落一問三個頭大，“你不會是想找過私家偵探吧？”
不落疑惑夾雜著些許八卦的眼神看得顏玉很不自在，她只好解釋道：“這個…其實我之前就有請私家偵探的想法，他們不是職業(yè)干這個的嘛?！鳖佊裆裆?。
“請私家偵探調(diào)查婚外戀，太真實了?！辈宦渫虏鄣溃贿^轉(zhuǎn)而接著說，“那你為什么沒有委托他們？”
顏玉說：“我心底里不希望讓這件事被無關(guān)的人知道?！?p> “原來是這樣，那我呢？”
“你不是卡嘉莉的朋友嗎？”
“也…也是哦。”自己剛說是因為卡嘉莉才決定幫助的她，轉(zhuǎn)眼就忘了，不落不禁暗地里翻了翻白眼。
這一來二去，不落便陰差陽錯地成為了顏玉的“私家偵探”。偵探，就是指收受雇傭者金錢及其他財物，為雇主調(diào)查及拍照等，通過隱蔽調(diào)查等手段，不讓被調(diào)查者察覺而獲得其機密的人。私家偵探，服務(wù)于普通人，其大致工作無非就是一些瑣事，像老婆出軌、老公找小三之類的，稍有成就的或許警察會邀請過來幫忙協(xié)助破案。專業(yè)的偵探往往有另外一個身份，多為科學家、醫(yī)生、退伍警察等，他們有足夠的知識和能力來梳理案件經(jīng)過以及推理過程，從而獲悉線索。
不過就不落而言，他也只能幫忙偷拍小三的照片了。
由于委托的事務(wù)不同，委托人不同，被委托人不同，環(huán)境不同，事務(wù)費也是浮動的。顏玉報的事務(wù)費是兩萬，不落估計她沒準兒因為卡嘉莉的關(guān)系，會比她所了解的價格要高一些。但同樣的是，看在卡嘉莉的份兒上，這事務(wù)費不落不能昧著良心收，雖然在天際之都一般的偵探并不違法，可不落有著自己的底線。偷拍已經(jīng)讓他很不能接受了。
經(jīng)過再三推辭，不落還是給了顏玉自己的賬號，當下顏玉就給他轉(zhuǎn)了五千，作為定金。
“你家離這里遠嗎，沒有開車吧?！币训桨胍?，不落說什么也不能再讓顏玉喝下去了。
“我都說過了，這里我熟悉得很，我可跟王姨是老熟人了，經(jīng)常來這里吃東西，你去樓上休息吧，不用管我?！弊眭铬傅念佊窨邶X不清，話說得也是模模糊糊，說五個字，三個字是一帶而過的。也虧了不落連蒙帶猜，差不多搞清了她的意思。
既然這樣，不落也不在堅持，把店門關(guān)好，便獨自上樓去休息了。走上樓，還在感嘆自己兜里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五千塊錢，忽然一愣，頓時直拍自己的腦門。顏玉讓他去偷拍，可沒說去哪里啊，見不著人，他拍什么，拍風景嗎？
隨即下樓想去問個明白，可到了樓下，還沒見人，就聽見了呼嚕聲在空蕩的餐館里回響，不落走過去，看見顏玉正趴在桌子上就那么睡著了，他不禁啞然失笑。夏末的夜也是清冷的，不落怕她宿醉再加上著涼，染了風寒，那就得不償失了。這般想著，卻無從下手。
顏玉年過三十，然而風姿依舊，盡管操勞使得她已有了難以抹去的皺紋。緊身的夏裝，襯托出她傲人的身材。不落想將她扶在沙發(fā)上躺好，可卻很尷尬。這時，他想起了卡嘉莉給他起的外號——純情男。
“唉…”不落真心覺得這不是什么好詞。
回想起顏玉一口口喝著悶酒，言語間盡是對那個男人的責怨，卻又隱含著濃濃的…不舍？不落希望自己沒有理解錯。如此痛心，萬一再生了病，那可就真是在傷口上撒鹽了，那得多心寒啊。
反正四下無人…
他看了看窗外，外面路燈燈光搖曳，忽明忽暗，卻是沒有一個人。不落收回目光，開始注視著顏玉。
匪夷所思的事情發(fā)生了——顏玉的身體緩慢地浮到了空中，移動，舒展，降落，穩(wěn)穩(wěn)落在沙發(fā)上。做完這一切，顏玉仍在熟睡，甚至呼嚕聲都未曾打斷過。
“呼…果然還是精細要比爆發(fā)更考驗人。”不落無不感慨，與方才的操作相比，阻止一輛橫行的汽車在他看來簡直過于輕松。
去樓上幫顏玉拿了一張毛毯，輕輕蓋在她身上，又檢查了一下門鎖，不落才安心上樓。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不落打開店門開始收拾。茉莉餐館營業(yè)時間段為午餐和晚餐，每周都會有一天休息，這是王姨定的規(guī)矩，不知為何她說什么也不改。如果有人請假，說明緣由王姨也是準許的，因此菜單也會發(fā)生變化。如果筱田廚師請假，菜單會變得簡單一點，如果是卡嘉莉請假，那不會發(fā)生任何變化。不過貌似到目前為止，這兩人并沒有出于任何原因而請過假，哪怕是節(jié)假日。
天色蒙蒙亮，帶著微涼的寒意，原本靜謐祥和的街道起了喧鬧，犬吠之聲由遠及近，還沒到耳邊就已消散。一輛車從這邊過來，又在那邊遠去，然后又是一輛。就這樣，新鮮而似曾相識的一天到來了。
王姨是第一個到餐館的，不落現(xiàn)在住的二層，是王姨以前住的地方，但顯然現(xiàn)在不是了。她目前住在兩條街之外的居民樓里，來這里倒也方便，至于為什么不住在這里了，她的回答是——權(quán)當做練練腿腳了。
“王姨，早啊?！辈宦鋯柡蛑?。
“你也早，小落?！蓖跻绦χ卮?，并將手里提著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取出一個個飯盒，里面是她親手做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