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還沒實(shí)現(xiàn)愿望,錢胖子就來通知沐西,“房子就在西南邊,與這邊隔一條胡同靠里,是位老秀才住過的,這不秀才公沒了子侄便要賣了房子分錢。房子有些老,不然不這個價(jià)?!?p> “去看看”既然不遠(yuǎn)就去看看。
房子的確很老,老秀才疏于維護(hù),房上瓦片都要掉下來了?!板X叔,一百兩可真不值!我看能要的也就是這塊地,你看房子還能住人?”
“價(jià)錢好商量,但這個位置的確不錯,地方還大。主要是這條胡同住的都是文化人和咱們漢人小官吏,人的素質(zhì)好,安靜還干凈?!?p> “錢叔,你跟對方談?wù)?,看什么價(jià)能拿下來”
“好,我估計(jì)怎么也要八十兩,這個你能不能接受?”
“這房子買了也得拆了重修,八十兩買塊地方還是貴了!”
錢胖子小眼瞇了瞇,笑道:“帳也不能這么算,我給你介紹這戶還有一點(diǎn)您可能沒看清,這房子的料可都是上好的,你看這梁柱檁,都是油松的,窗戶是雞翅木的,門是老榆木的,里面那幾樣家具可都是楠木的。破也就破在房瓦廂房,其余的可真不破。”
錢胖子用一塊瓷片刮開門邊,里面的確是雞翅木,就是這么多年框架依舊很完好。沐西又看了看里面的家具物件,“東西都留下,一樣別帶走,八十兩,多了我也不要”其余都是小事,沐西看上的是這個院子足有寬敞,四周安靜。
“好,我馬上跟他們談”
沐西的房子到手就找工匠整個大修。前門外的魯班館聚集了京城眾多手藝人,拆房也是一項(xiàng)技術(shù)活,古代木匠建房都是用榫卯方法搭建房屋框架。好的師傅能將房子用的木料完整拆出來,還能用,廢物的估計(jì)就是大卸八塊,全成廢料。
基礎(chǔ)都是青石,不用動,上面的青磚需要更換,廂房院墻要蓋,自己家住,沐西找了人重新規(guī)劃了一下,院子大,便蓋了一流三間廂房連同道座。這樣下來最少一年,銀子先支付了五十兩。
房子必須弄,不然每次供奉就是問題。
沐西買房子本來沒想告訴別人,但還是被周家知道了,這個錢胖子喝多了嘴就沒把門的。他與周家老爺子就是酒友,老爺子一聽沐西又買房子了,回來便問維民。
周維民倒是知道,老爺子問就是已經(jīng)知道了,“是買了,打算給沐遠(yuǎn)的”
“她這是賺了多少錢?那房子怎么也得七八十兩吧?”李氏有些酸酸地道。
“煮豬蹄能賺多少?怕是將賣方子的錢都花干凈了!就說身邊沒個大人怎么成?維民,你們成親了沐西還做不做東西?”老太太問。
“應(yīng)該做,不然怎么養(yǎng)沐歌沐遠(yuǎn)”
“老頭子,你看這怎么說?咱們家可沒這規(guī)矩!”老太太一聽就不愿意了。
沐西還真是特殊,不讓她管弟弟妹妹顯然不行,管了留下這個律別人怎么辦?兩個小輩媳婦都看向老爺子,就等他發(fā)話,真要自己能賺點(diǎn)錢花她們當(dāng)然愿意。
“爹,娘,沐西和維民估計(jì)還有兩年才能成親,等等看吧,萬一親家過來呢!”牛氏忙道,現(xiàn)在沒必要為還不知道的未來追個究竟,以后的事誰知道?
“嗯,老二家說的對,等等看再說”老爺一錘定音。
年底,周家再次娶進(jìn)一房孫媳,也是沐西的妯娌小李氏,小李氏的爹也是口子上的人,與周永清算是師兄弟。
沐西就不明白了,周家老爺子就是做口子廚子的,孫子怎么成了別人的徒弟?
“口子上還有很多講究,你還沒進(jìn)門有些事是不能對你說的,在外人看口子廚子就是炒菜的師傅,卻不知辦下一場宴席需要多少人相互協(xié)調(diào)合作才能圓滿。
我們口子師傅這行正經(jīng)被外人稱作口子中的廚行,負(fù)責(zé)飯菜。
有廚行還有茶行,負(fù)責(zé)調(diào)派桌椅,火爐燒水,扎彩綢(帷帳),貼對子(挽聯(lián))安排男女賓客等等。另外紅白事平日坐車用車等車輛使用安排都屬于車口兒做,車有轎車和敞車。
各行有各行規(guī)矩,里面又有分工,好廚子要好燙好灶,搭灶高手只需要兩刻鐘就能用五十三塊磚搭出四個火灶眼來,湯灶炒灶齊整,又快又好。每家口子都會有那么一兩個搭灶高手,當(dāng)時爺爺想自己干的時候便讓爹跟著一個老師傅學(xué)了這門手藝,老師傅不可能只教一個,這一輩子教多少就看他了,爹有眾多師兄弟一點(diǎn)不新奇?!?p> 原來如此,“大嫂爹自己開口子,還是幫人做?”
“李師傅是白案師傅,掛在幾個口子上,只要主家用面食就需要白案師傅。當(dāng)然饅頭花卷的都是提前訂,正日子都在家做好送過來,面條才會現(xiàn)場做?!?p> 白案指的是面飯,饅頭花卷,面條大餅之類。小李氏跟她老爹學(xué)了幾手,年前蒸饅頭的時候周家出現(xiàn)了花樣饅頭。而且非常好吃,將面香味全部發(fā)揮出來,這就是手藝!
再花樣沐西沒興趣,小年后沐遠(yuǎn)就放了年假,沐西帶著姐弟開始做醬驢肉板腸,都是左鄰右舍定的,冬天放的住,眼見著過年每家要一些,沐西算算就是幾大鍋。
周維民也就是睡覺能見到,沐西覺得周家今年的活一個接一個,男人們忙,女人們也跟著忙,大年三十還接了一個白事。初五有家有錢的戶要給老爺子辦六十大壽,又要請戲班子唱幾天,這么一來一家口子就接不下來了。
一家干不了就要找搭幫的口子,這種事常有,周家便被叫了去。周家在廚行不算好的,只能算中下等,平時做就做普通的小戶,這種大戶還是第一次,也是多虧了小李氏的爹引薦。
“這次一定辦好,菜要是得了主家夸贊咱們就能上一檔了”老爺子要親自跟著,據(jù)說老爺子就喜歡吃地道的京城菜。沒想到周家的燒肘子和扣肉一下子入了壽星眼,沐西聽著外面熱鬧,出來便看到周家坐在的大雜院門外正放鞭炮。
“沐西!”周家?guī)讉€姑娘笑著朝著沐西招手。
“這是怎么啦?”
“爺爺?shù)昧酥骷业馁澴u(yù),口子上的人抬舉,給送了一塊牌子。”
牌子?什么牌子?沐西跟著過去,院門口只是多了一塊不大的木牌,上寫“廚行周寓”
“什么意思?就給這么一塊小牌牌?”沐西有點(diǎn)明白,卻不知其意。
“有了這塊牌子咱們家算是正八經(jīng)上臺面的口子廚子,也算是在口子行掛上了名號。爺爺奮斗了一輩子為的就是能在口子行站住腳。咱們家得了牌子就被眾多同行認(rèn)可了。以后還可以接大一點(diǎn)的席面?!?p> 也就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