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潛入
不說黑蜘蛛山匪的山頭是如何被郭木雷帶人在一夕之間消滅，卻說冷輕芍獨自離開，重新回到小石鎮(zhèn)金福客棧的事情。
當(dāng)日寅時三刻，黎明之前，那是天空最黑暗的時候。
山林靜寂，只有冷輕芍一人踏徑急行。
她改短了裙褲，扎起了馬尾，奔行于林間，就像當(dāng)初獨自在青牙嶺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如此矯健，如此敏捷。
冷輕芍凌晨回到小石鎮(zhèn)，長街空無一人，秋風(fēng)卷起秋葉，更覺秋涼。
她來到金?？蜅５拇箝T前，卻見門上貼著官府封條……
不止如此，在封條旁邊的墻上，還貼著她與郭木雷的畫像，并不是崇拜他們才貼得畫像。
“茲有朝廷逆賊郭木雷圖左攜帶謀反文件‘金佛血衣’在逃，并有冷輕芍圖右為其幫兇如上在逃，特此懸賞通緝……”
冷輕芍對成為逆賊的事情毫無頭緒。無論如何，還是決定先潛入客棧，一探情況。
此時天色尚暗，冷輕芍不得不點燈搜索。她找遍客棧，不見鏢車，不見血衣，顯然，這些東西早已被人挪走。
輕芍正要離開，忽聞窗外街道傳來陣陣馬蹄聲，聲音越來越清晰……輕芍果斷熄滅燈火。
盡管如此，她在樓上的動靜仍然被來人察覺。
此人胯著白馬，提著銀槍，頭頂鋼盔，身披鐵甲，儼然一個少年將軍。
他正是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陸羽陸將軍，近日趕往小石鎮(zhèn)駐扎乃是受了韓公主指示。
卻說神武將軍陸羽，機敏覺察到金?？蜅巧弦婚W而過的燈光，他當(dāng)機立斷，隨即縱身而上，踏上馬背，借力高飛，轉(zhuǎn)眼就到窗前。
冷輕芍還來不及反應(yīng)，陸羽的長槍已經(jīng)洞穿窗戶。槍頭旋進不止，碎屑之中，宛如游龍出海，直射輕芍嬌容而來——
輕芍如受驚之狐，慌忙逃竄。
陸羽剛猛霸氣如轉(zhuǎn)世項羽呂布，一槍不中，來勢更猛。
“呔！小賊哪里逃！”長槍既出，嘯聲如虎。
若是尋常人物，即便不被長槍刺中，也一定聞聲喪膽。
可冷輕芍堂堂女中豪杰，凜凜巾幗英雌，怎肯輕易受死？
旋踵間，她已向陸羽射出短刃?！靡徽修D(zhuǎn)守為攻，攻守一體的風(fēng)流招式！
“來得好！”陸羽大喊一聲，手腕一抖，銀槍急轉(zhuǎn)，帶起強烈旋風(fēng)，氣勢更勝剛才。
“嘩啦啦——”
一招過后，房屋桌椅器具盡毀。煙塵散去，陸羽卻目瞪口呆。
屋內(nèi)哪里還有冷輕芍的身影？
原來，輕芍以短刃相擊時，早知其非對方之?dāng)?。故而聲東擊西，先自溜了。
見狀，陸羽大怒，隨即提槍追出。奈何長街滿滿，斯人片影未見。
然而，陸羽不愧是久經(jīng)沙場的將軍，他立即召集軍隊，一面封鎖小石鎮(zhèn)出口，一面在城中挨家挨戶搜尋。
小石鎮(zhèn)原本就不大，仔細搜索起來，用不到半日就能搜遍。陸羽自信輕芍已是甕中之鱉，早晚落入他手。
輕芍痛苦捂住右肩，秘密藏身在一間米鋪的谷倉里。
陸羽武力非凡，雖然只是擦傷輕芍柔荑，已令她受傷不淺。
在倉庫簡單包扎一下，輕芍艱難起身，趴在窗外，觀察城中動靜，只見：
兵馬如云，步聲如雷，火光如星，人人寒噤。
“不行，我得盡快想個對策！”輕芍臉色蒼白，表情卻十分堅定，甚至是堅毅而從容的。
臨危不亂，這一點也許是她與郭木雷最大的相同點。
或者說，兩人一起經(jīng)歷的患難升華了這一彼此共有的性格特征。
一路隨行冷輕芍的蒼鷹小豆子此刻早已飛回鳳凰山向郭木雷報信。她無法利用它做更多的事。
“該怎么辦呢？”
“此處已成死地，被搜查到是早晚的事。就算僥幸闖關(guān)，逃入山林之中，一定也會被全力圍捕，最終一定會被捉住……”
思慮之間，冷輕芍忽聞窗外人語：
“哎，又是全城搜捕，連日來，這是第幾次了？”
“誰記得清呢？反正，自從我們來到這里，每天至少全城搜捕一次。朝廷正是不做，就知道到捕風(fēng)捉影。”
“誰說不是呢？朔方邊塞告急，那里的兄弟們?nèi)奔Z已久，正及等著我們這批糧食送往洛陽，集中配發(fā)呢！”
“是啊，這本是將軍的正務(wù)，卻不知為何為這兩個聽都沒聽過的小賊逗留這么久啊?！?p> “將軍本來英明神武，絕不是這樣無能的，難道其中有什么隱情？”
“也許吧，可是再大的隱情，總大不過軍國大事嘛?！?p> ……
聽到這里，一條妙計閃入冷輕芍腦海。
不久，城內(nèi)幾個糧倉附近都升起濃煙，引得守衛(wèi)、將領(lǐng)莫不驚恐。
“將軍不好了，糧倉冒煙，恐有敵情！”
“是啊，戍邊的將士們都等著這批糧食呢，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有什么閃失?。 ?p> ……
眾將士嘩然，陸羽低眉猶豫。
“將軍，為今之計，只有盡快安排糧車出城，一來避免糧食受損，二來也是為了盡快完成運糧任務(wù)。”
“是啊，將軍，您快下令吧！”
……
陸羽當(dāng)然知道部下們的建議是正確的，他也正想著這件事。
稍作考慮，陸羽終于下令開城放糧車通行。
旭日初升，一隊從小石鎮(zhèn)出發(fā)的糧車行駛在郊外的官道上，在無人察覺的某一刻，其中一架糧車上覆蓋車身的草席悄然翻開。同樣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一個人影從車上掉落，隨即隱身道旁草叢之中。
這個人影正是受傷不輕的冷輕芍。
從糧車跳下，她一直在等待時機。鳳凰山、小石鎮(zhèn)不能去，山林之中也不能去，她將去向的地方，只有一個——正是糧車前進的方向，洛陽城。
過了好一陣兒，終于讓她等到一架貨車。觀那駕車之人，身材短小精悍，青綢長衣陳舊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個走南闖北的行商。
當(dāng)車架經(jīng)過輕芍身前的時候，她像一只兔子一樣躍入車廂。那男人頓時受驚，正要大喊，忽見面前碩大兩枚碧玉雕成的四葉草耳墜子，當(dāng)即噤聲，緊接著他聽到車廂里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這個當(dāng)作車費，只需將我?guī)肼尻柍侵?，其他無須多問？善否？”
“善?！鄙倘酥乩?，這個叫做程歡的行商也不例外，他輕易應(yīng)允了冷輕芍的交易請求。
不止如此，一路上，此人盡心為冷輕芍打點——照顧傷勢，欺瞞守衛(wèi)——，深怕誤了這筆大買賣。
輕芍就這樣，很順利地混入洛陽城中，在程歡的照顧下，她藏身在城中一處青樓小院，一來調(diào)養(yǎng)身體，二來也希望收集到關(guān)于青龍幫、龍虎鏢局更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