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好感

　　原本安靜的武館內(nèi)，大門處突然多了一道有些刺耳的聲音：

　　“有人嗎？是這里招武師嗎？”

　　“有沒有人吶？”

　　聞言，白止循聲望去，正看到不遠處的大門，三個男人已經(jīng)走了進來，四下張望著。

　　三人具是穿著一身緊扎著腰帶的黑色練功服，踏著小布鞋，在以常服和正裝為主的人群中，倒是有些特異了。見到幾人這副裝扮，原本正踏踏實實站著樁功的楊武眼前一亮。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普通的運動服，目光轉(zhuǎn)向白止的時候，帶著強烈的渴望：

　　師父，我想要那個！

　　習(xí)武，總得要點儀式感，穿著一身運動服練功算什么事！

　　還不知道楊武想法的白止，此時看著這一行人，卻皺起了眉頭。

　　店里門可羅雀，學(xué)徒都只有一位，哪需要什么武師？

　　這些人，是走錯了地方吧？

　　或者說，是來踢館的？

　　白止感覺，第二條可能更貼近真實一點。雖然腦子是這樣想的，但白止臉上倒還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偏過頭，對一臉渴望的楊武說了一句：“繼續(xù)站，別停下”。隨后，大步朝著三人走去。

　　白止踏步朝著三人迎了上去，一邊拱手，面色有些疑惑：

　　“我就是這里的館主。幾位是？”

　　見狀，那三人卻是一愣，當(dāng)頭一位中年的臉上，有些露出些許不滿之色，‘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而在中年身后落后了差不多半步，一高一矮兩個面貌更年輕一些的男子，倒也沒有上前，而是原地站著，對著白止抱拳回了個禮。

　　高個男子與中年一起打量著武館內(nèi)的裝潢，沒有出聲。那個個子稍微矮小一些，體型略微發(fā)福的年輕人，忙朝外走出一步，抬起手，向白止開口介紹道：

　　“這位是我的師父，南粵白鶴門大師‘量天手’鶴青云，功夫高深，無人能敵。這位是大師兄鶴展昭。”

　　至于介紹到他自己的時候，他臉上倒是露出了訕訕的笑：“我嘛，因為跟隨師門時間太短，師父還沒來得及給我取道號，小弟俗名劉天?！?p>　　聞言，白止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詠春白鶴拳，他自然是知曉，也知道幾位活躍在南粵的高手?？蛇@所謂‘量天手’這個名號，白止卻從未在自己的師父，或是秦叔那里聽過。

　　南粵絕大多數(shù)有實力的武師名號，白止都從師父口中了解過，但那已經(jīng)是上一輩的事情，多數(shù)都是和他師父同歲，甚至是老一輩的武師了。而隨著他的師父去世，已經(jīng)整整五年的時間，他對南粵如今的武道局勢了解的，其實并不深。

　　看這‘量天手’并不算太大的年紀，白止判斷其有可能就是這段時間成長起來的高手。因此，白止倒也沒有怠慢，雖然沒聽過對方的名頭，但白止還是抱拳，對著那個始終昂起頭，一臉深沉一言不發(fā)的白鶴拳大師微微躬身：

　　“原來是白鶴拳鶴師兄，久仰久仰?！?p>　　沒聽過名號，但面子也得給足，幾句好話而已，又不會掉半塊肉，這一點，白止還是看得很清的。再加上如今習(xí)武者幾乎萬中無一，對依舊堅守的人，白止天生就多一分好感。因此，哪怕對方如今這副深沉模樣，白止倒也不覺得感到冒犯。

　　既然對方報下了家門名諱，白止也懂得規(guī)矩，自然不會藏著掖著。當(dāng)即，他再次抱拳道：

　　“白止，習(xí)武十?dāng)?shù)載，師從形意，不知幾位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白止的話，還是很中聽的。至少那板著臉的鶴青云和鶴展昭，面色倒是緩合了一些，只是依舊深沉。那矮一些的劉天松了口氣，也是一臉的笑意，開口道：

　　“是這樣的，白館主。我們先前在某個網(wǎng)站上，看到您的武館似乎想要擴大規(guī)模，招募武師，大規(guī)模傳授武藝，不知是否有這件事？”

　　聞言，白止眉毛一挑，倒是對這件事有了些印象。

　　剛來到龍圖盤下這處店面，開始定制那些兵器，梅花樁等物時，白止的確是一門心思想要將武館做大，做好。因此，并沒有節(jié)省自己所剩不多的積蓄，而是將武館內(nèi)的一切，都換成了最好的。

　　當(dāng)然，那時的他，深知自己一人的話，到時候武館內(nèi)學(xué)徒多了，可能忙不過來，因此還將長期招募武師的招聘信息，發(fā)布到了一些網(wǎng)站上。

　　當(dāng)然，理想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后來隨著武館長期入不敷出，門可羅雀的狀態(tài)，那條招聘信息，早就被白止忘掉了。以至于他們?nèi)饲皝砦漯^，白止一時間還未能反應(yīng)過來。

　　想到這里，白止反而有些糾結(jié)了。

　　招聘信息是真的，不假。但如今的武館，滿打滿算也就楊武一個學(xué)徒而已。真的要額外招收武師的話...

　　白止此時覺得，除非等到武館的規(guī)模真正起來了，學(xué)徒的人數(shù)超過十人，才有再開館招收武師的必要。

　　若是如此的話，他直接拒絕即可?？杉m結(jié)的點就是這里。

　　作為自小跟隨師父修習(xí)武道，成年后又目睹整個華夏武道青黃不接，后繼無人的白止，天生就對那些依舊堅持武道的前輩，有著一股不知名的好感，就仿佛他們是同類人似的。

　　而白止決心在龍圖開館授徒，為的就是將真正的武道傳承下去，不至于在他們這一代，被切斷了傳承。

　　再加上如今習(xí)武者寥寥，哪怕是老一輩的武師，也是心灰意冷。當(dāng)初白止尋上門，請求龍圖的一位賤賣了武館的老武師出山授徒時，對方眼中的絕望，和言語中的冷漠，對白止印象頗深。

　　而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依舊堅持武道的高手，白止有些不忍心拒絕對方了。以他的眼光，寥寥幾眼能夠看出來，對方身上練功服的面料，并不是什么好的材質(zhì)，還頗有些年代感，甚至遠遠不如白止十多年前，年幼時的那套。

　　他看的出來，對方的經(jīng)濟狀況并不好，這也是如今大部分習(xí)武者的通病。

　　就白止了解到的，龍圖前一位閉館的武師，也是因為數(shù)年時間，武館營收太低，轉(zhuǎn)而另尋門路。而香江曾經(jīng)輝煌過的武術(shù)街，一排武館武師也紛紛轉(zhuǎn)業(yè)，原因也和無人習(xí)武，入不敷出有著很大的關(guān)系。

　　如他的師父，秦叔這樣，能夠倚靠上如白家這樣的大家族，自此吃喝不愁的總歸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的武師，在如今不再尚武，甚至貶低武術(shù)的社會環(huán)境下，只能黯然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