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征的字算不得好,總之有些歪歪斜斜的樣子。
對于老師的說教,黃連英還是放在心上了。到了家里面買個新的作業(yè)本又從新買鉛筆文具一類的,讓兒子寫字自己看。才發(fā)現(xiàn)這蔣征寫字喜歡側(cè)身寫,脊椎都扭曲成S型。
黃連英在一邊打毛衣,看見兒子的這樣子寫字。
“坐好!要不是寫字一直寫不好,腰打正,抬頭!”
黃連英一聲呼喝,蔣征就立馬來了精神,坐正了寫字,可是這坐正之后寫字的蔣征就覺得的難受。
椅子和小凳子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高,在沒有桌子的條件下這個距離十分的尷尬。加上屋子里面到下晚的時候采光并不好,這時候本子上的字就難以看得清楚,不爬下去就難以看清。
蔣征覺得自己快瞎了,老媽的虎威在那放著,也不太敢放肆,只是寫著寫著慢慢的又爬下去了,眼睛和本子之間就10厘米左右的空擋。
黃連英看天也不早了準備做飯,今天帶兒子報名回來,也沒有去工地。天色已經(jīng)泛著一些灰色的樣子,黃連英收了毛衣才發(fā)現(xiàn)兒子又趴在那了。
“幺兒,先不寫了。天打麻沙眼了,這會寫作業(yè)會成瞎子的。”黃連英勸著兒子停筆。(麻沙眼,是指一種天氣現(xiàn)象,天要黑的那半小時內(nèi)出現(xiàn)的天氣現(xiàn)象)
只是蔣征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瞎了,本子上的字會自己跑,這是蔣征的感覺。
聽見黃連英的聲音,蔣征如釋重負的放了筆,黃連英也不讓他呆在家里面,讓他自己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性子,這個表情明顯是累了。
本子上的字跡是越寫月難看就證明了這一點。
黃連英現(xiàn)在沒有心情看自己兒子的字,忙著先把飯做好,早點吃飯了再讓兒子寫一會。
蔣征自己出了門,在自己老媽的注視下寫作業(yè)基本是一點不敢馬虎,總是擔心背后突然襲來的棍子。
下樓之后,蔣征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點的天空是這樣的,灰蒙蒙的一片和藍色一點都不搭調(diào),就連草坪上的草都籠罩著一些灰意。
“蔣征,你家還沒吃飯安!”
說話的是朱奶奶,基本每次見到朱奶奶要么就是端著什么東西出來,要么就是在打蠅子,又或者是中午的時候在院子里的長凳子上靠著休息。
“還沒煮!”
蔣征中氣十足的說著,腦袋卻看著地上,不停的用腳踢著石頭。
“你家吃飯咋個都這么暗,我家這點煮好了,你來我家吃點?!?p> 朱奶奶說著,本就不是一天看見這小家伙一個人在家了,今天看他在草地上轉(zhuǎn)悠就索性叫回家吃一頓飯,5歲多的孩子,天天餓著到晚上8點多才吃飯,街坊鄰居的都看著。
“我媽在屋頭的,她現(xiàn)在在屋頭煮飯?!?p> 蔣征回答著,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有人請自己去他家吃飯。
“哦,今天你媽在屋頭安。哪門來我家,我那點東西你拿回家去吃?!?p> 朱奶奶說著轉(zhuǎn)身就向廚房走去,不大一會就端著一個大碗出來了。
“我家還有點油渣,吃不完了。你拿去喊你媽拿去煮菜。記著給我把碗送下來哈?!?p> 朱奶奶說著,主動把碗遞給蔣征。小家伙接過了碗也不知道說個謝謝,就往家跑。
剛到門口就喊起來。
“媽,朱奶講,喊你拿碗倒起,我要把碗送下去?!?p> 黃連英正在廚房洗菜,本就不算大的廚房,黃連英一個人在里面就只能夠?qū)崿F(xiàn)勉強轉(zhuǎn)身?;仡^看著兒子雙手端著一個大瓷碗,碗壁很厚實,應該要不少的錢。
黃連英接過碗,倒在屋子里的一個銻制的盆子中對兒子說:
“你和朱奶講謝謝沒有哦?!?p> “沒有!”
蔣征回答得有些理直氣壯的樣子,黃連英也氣不過來就忙說道
“拿碗還朱奶,記到和人家講謝謝?!?p> 嘴巴說著,手上卻不停頓,幾下將碗洗干凈了遞過去。
蔣征拿了碗又再次回去,這次說完謝謝,才跑回來。
晚上吃飯的時間比以往要略微早一些,但是時間卻已經(jīng)走到了7點多,新
聞聯(lián)播剛剛播放完的樣子。
黃連英又催促著蔣征寫字,晚上有著燈光,但是屋子里用的是15w的小燈并不算明亮。
蔣文卻是在和宋家的在喝酒,也就是宋瑩的父親,郵電大樓開后門在這邊的那家。兩人說得高興就說打個親家,讓蔣征叫這宋山藥做干爹。
宋山藥喝了酒也就在興頭上,張口就給他取了一個宋家的名字叫做宋波。酒喝得差不多了就看著干兒子在寫字,就著酒勁就問他什么字會不會寫,見得蔣征在那像大鐘擺一樣的搖頭,就有些氣不過。
“兒咯,這些字那么簡單你都不會寫?!?p> 宋山藥說著就要奪取蔣征的筆,見蔣征不主動給,就索性一把抓了過來,順帶連本子一起拿走了。
“過來看到,我教你寫?!?p> 這剛當上了干爹就馬上有了當?shù)娘L頭。
“這個字是多字,嗯~這個字是妙字,咯~”
一邊說著,一邊寫還時不時的發(fā)出一些怪聲出來。
蔣征有些害怕這個干爹,一臉的酒氣讓他覺得很不舒服。時不時的還打個嗝,桌子上是白酒,名字蔣征認識,紅色的包裝叫“五糧液”。
字寫得不怎么好,但是勝在干凈,比起蔣征的字跡卻是好了十倍不止。不過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寫字還不如一個五歲孩子的話,難免會讓人生出活在狗身上的錯覺。
幫蔣征開了頭,剩下的就不寫了,把本子和筆遞給了蔣征讓他自己去寫。
蔣征在旁邊害怕極了,真擔心一不高興就是一巴掌過來了。剛才喝酒的時候,蔣征看見這個山藥發(fā)火來著。氣勢囂張得緊,一股子王霸之氣外露,蔣征就如同鵪鶉搖擺不定。
半哭喪著臉,蔣征就拿著本子到半邊開始寫字。蔣文和這宋山藥也不知是什么酒,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的,一瓶酒就見底了。沒酒了,自己又不樂意出去,興義這個小城是依山而建的,晚上終究會吹一些風。喝了就吹吹風,基本能喝的人酒量也會舍去一半。
宋山藥看著在寫字的蔣征,就說道:
“寫完沒有拿來我看哈?!?p> 蔣征才寫了不到5排,聽見這個新干爹在叫,就墨跡的遞過去。
“嗯,你寫這個字,多字都分家了。拿筆來,我教你?!?p> 這大手一揮,就要筆。拿過去一頓的涂改,寫好的多字就沒了,又讓蔣征站在面前,自己捏著他的手寫字。
勁道有些大,蔣征還掙脫不開,小手都有些發(fā)紅了。寫了一排多字才算是罷休。
“來,不寫了?!?p> 說著就掏了10塊錢出來,遞過去給蔣征。
“去給我買瓶這個,剩下的錢都是你的?!?p> 話結(jié)束就指指桌子上的五糧液瓶子,蔣征就松口氣,氣氛太壓抑了。蔣征拿了錢就出門去,路上還比較黑,從建安公司宿舍樓要路過郵電大樓的宿舍樓,再往前走到那通向麥子丫口的大斜坡上,才會有一個小賣鋪,也就是蔣文打電話回家的地方。
小賣鋪的對面就是打煤人的地盤,遍地都是煤塊和蜂窩煤,只是晚上太黑看不清楚。
五糧液不算太貴,五塊錢一瓶。蔣征想著能夠憑白的賺五塊錢也比較開心,已經(jīng)計算好明天要買一個新的文具盒了。
到了家,本子也被收起來了。明天不用上課,也就不會催著他早早的去睡覺。晚上宋山藥走了以后,已經(jīng)11點多些了。黃連英用了5毛錢換走了蔣征的五塊錢,新文具盒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