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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度

第八節(jié)

長安度 大夢想家菲比 3426 2020-04-29 22:40:54

  空氣中似乎飄著腐臭潮濕的味道。這里的磚墻雖厚,卻無端生出一種陰冷的氣息。

  即使外邊日上三竿,為數(shù)不多的窗戶卻很難照盡整個大理寺天牢。是以無論何時,在這個地方只剩下陰暗和冰冷,和不知何時就要送命的絕望。

  “大人,請。”身著斗篷的人從黑夜里走了進(jìn)來,身邊僅跟著一名低頭哈腰的牢頭。

  此起彼伏的喊冤聲又響起,牢頭已經(jīng)覺得習(xí)慣。在這里的人,都把從外面來的人當(dāng)做自己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蠢晤^對此人恭敬得,卑微得,便知道此人一定貴重不凡。

  來者只是目不斜視地跟在牢頭的后面,直到到了一處沒有窗戶的牢房,停下。

  身穿斗篷的人走了進(jìn)去,牢房里充斥著一股異味,他已沒有心情去在意這么多。坐在手腳被重重鐐銬鎖住的,披頭散發(fā)的落魄人面前。

  “梁國公,別來無恙啊?!鼻皯舨可袝鴦④瓌⒋笕艘簧砬舴?,灰白的頭發(fā)就這樣隨意地散落在肩膀上,落魄非常。

  梁國公將原本微微遮蓋住模樣的斗篷脫下:“劉大人可好?”

  “呵,老夫今日落到如此田地皆拜你梁國公所賜,你說我過得可好?”

  “大人此言差矣,”梁國公說:“你如今落魄如喪家犬,不是拜我所賜,而是你自己咎由自取?!?p>  “好一個咎由自取?!眲④芍矍叭耍骸耙矊?,你梁國公是個怎樣的人,別人不知道,老夫還不清楚嗎?”

  “梁國公好手段,當(dāng)初憑三言兩語便弄垮了威風(fēng)一時的臨川王府,如今又想全身而退,還打算除掉老夫最后落個死無對證?!眲④嘈α艘宦暎骸翱上О?,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盤,老夫卻不能如你所愿?!?p>  “如果不是為了自保,大人堂堂國公之尊,有怎么會到如此陰暗潮濕的天牢來看望老夫?”

  “少廢話,”梁國公逼近:“你在信上說你還有一本賬冊,賬冊上面記錄著劉府和國公府這些年采金得利,那本賬冊現(xiàn)在在何處?”

  劉墉大笑幾聲:“國公大人自己不覺得這話很好笑嗎?那本賬冊如今是老夫的保命符,如果輕易就這樣交給國公,恐怕老夫命不久矣吧?!?p>  劉墉有些得意。誰都想不到他最后竟然還留有一手。

  “說吧,你想要什么?”梁國公目光陰沉地看著眼前人,他的確沒有想到劉墉竟然悄悄弄了一本什么賬冊,而且自己派了一撥一撥的人上上下下仔仔細(xì)細(xì)地將劉府翻了個底朝天,都一無所獲。

  “老夫不想死。”

  “荒唐,”梁國公說:“這起案子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天怒人怨。如今世人皆知你劉墉做了天理不容之事,你要我如何救你。”

  “國公大人既然無計可施,那就怪不得老夫了。既然如此天理不容,下地獄的時候,不拉著國公,”劉墉壓低聲量,一臉邪魅:“老夫可是會很寂寞的。”

  “你。”

  兩人僵持著。梁國公自己心里也清楚,尚不知那本賬冊里面到底有個什么樣的內(nèi)容,若是劉墉將所有交易記錄得清清楚楚,自己恐怕百口莫辯。

  眼下劉墉處在生死邊緣,恐怕逼急了,還真的會將那本賬冊上交天聽,到時候可就什么都晚了。他還有大好仕途,宮里太后權(quán)勢正盛,恐怕一切真會化為烏有。

  梁國公沉默,心生一計。朝廷要一條人命作為此事的交代,那自己便給他一條人命好了。

  “若本國公可以救你一命,那本賬冊必須要給我?!?p>  “過兩天我會去死牢里面找個和劉大人體型樣貌相像的死囚來替換你,”梁國公說:“之后我會命他自燃而死,到時候,天涯海角,你再也不要回興州城。”

  梁國公站了起來:“望劉大人能夠守諾,事成之后,我要看到那本賬冊?!?p>  那廂得知可以逃過一死的劉墉大喜,一臉愁容在梁國公說完這句話后煙消云散。高遠(yuǎn)雖然心狠手辣,但為了維護(hù)他現(xiàn)有的財富地位,和往后的榮華富貴,什么都做得出來。何況不過犧牲掉一個死囚,容劉墉活著又有何妨。

  只要他乖乖交出賬冊,那往后他便更加無所畏懼。若他出爾反爾,他也不介意更早送他上西天。

  反正,只要離了牢房,他劉墉的死活便與他大夏梁國公沒有半點干系。

  披上斗篷,兩人的契約就此達(dá)成。高遠(yuǎn)像來時那樣靜靜地走了出去,而劉墉的神情卻已不像高遠(yuǎn)剛剛進(jìn)來天牢那樣萬念俱灰。

  直到牢頭和高遠(yuǎn)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天牢,關(guān)著劉墉的牢房后面,另一個不同的走道上,一個身著白色斗篷的女子亭亭走了出來,身邊跟著一個手持長劍的侍衛(wèi)。

  他們走的是后門,所以不會碰上梁國公的車駕。

  天牢外面,一個身著不同服飾的侍衛(wèi)站在夜色中,嚴(yán)肅地向從天牢內(nèi)迎面走來的女子行禮:“長公主殿下,既然我家主上想讓殿下看的人,殿下已經(jīng)看到,那屬下先告辭?!辈坏妊矍叭说幕貜?fù),便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中。

  邢塵跟在自家殿下身邊:“殿下料得果然不錯,這里面果然大有文章。只是,殿下如何得知,那劉墉還有一本不被世人所知的賬冊。”

  “我當(dāng)然知道,”傾陽長公主步在月色中:“因為那本賬冊,是我讓他寫的?!?p>  “當(dāng)年劉夫人懷著身孕上護(hù)國寺為即將出生的孩子祈福,有緣見了一面。聽聞劉家的長公子說要到蜀州做生意?!彼f:“我留了個心眼,讓容止去查了這件事。搶劫官糧,私通山匪的事情自然隨隨便便派個暗探去查就能查的一清二楚。但我派容止過去,以容止的能力,自然能夠查得到更深一層?!?p>  “無論是做什么生意,寫個賬冊合情合理吧。你說呢?”她嘲諷地笑笑:“何況賣的是金子呢。”

  她當(dāng)初也是沒想過這本賬冊如今竟然能夠派上用場。她本就是好意,而且當(dāng)時劉夫人對劉墉真正的勾當(dāng)也是一無所知,還真的以為自己兒子真的要去好好地做個正經(jīng)生意。

  “那殿下,如今我們既然知道梁國公的計劃了,下一步殿下想要怎么做?”

  “接下來嗎?”似乎是遠(yuǎn)方的鐘聲敲響,余聲輕輕傳到她耳邊:“且靜觀其變?!?p>  乘著夜色的侍衛(wèi)回到崇陽樓閣。

  “主上?!?p>  簾子后面的人手里翻開一枚信箋,不經(jīng)意問:“她平安否?”

  “屬下見著長公主府平安進(jìn)了府邸,”季牙想了想,說:“不過長公主身邊有個叫邢塵的侍衛(wèi),身手倒很是不錯。前幾次他悄悄潛進(jìn)崇陽樓閣,別說其他人了,就是連屬下都未曾察覺?!?p>  “她府中的能人異士,大多都是慕容皇后引薦。慕容皇后家世背景,和一般人無法相比,自然選的人,也不會差到哪里去?!?p>  “不過上次那個被屬下揍了一頓的,還真是個無賴?!奔狙老肫鹕洗文莻€連墻都還沒翻進(jìn)來就驚動了屋子里一眾大大小小的,還真不像從長公主府出來的。

  “你沒認(rèn)出他嗎?”簾子后的男子說:“他是容家的公子,身手差很正常。但要是論醫(yī)術(shù),容家的醫(yī)術(shù)放眼天下,無人能及?!?p>  “他是容老先生的公子?不會吧?”季牙有些意外,容家是舉世聞名的醫(yī)藥世家,妙手回春之譽無人能及,可如此顯赫世家的公子竟然在西夏長公主麾下效勞:“那容老先生?”

  “容老先生自上次離開汴京后就不知去向,也有傳聞?wù)f來了西夏?!彼肫鹉莻€記憶中很是和藹的老人:“偌大一個容府,只剩下容止一個?!?p>  “容家一向不涉官場,為何?”季牙想起當(dāng)年的政局和如今的政局做對比,無論如何容止在傾陽長公主麾下做事,都是他找不到理由的。

  “十六年前在西夏王都里面發(fā)生過什么,流了多少血,這些,”昱先生頓了頓:“只有傾陽長公主知道?!?p>  當(dāng)年的慕容皇后家室何其顯赫,在西夏皇宮里何其受寵,臨川王是先皇胞弟,臨川王府何其風(fēng)光。一夜之間,王都內(nèi)血流成河,知情的,深陷其中的,無一生還。

  據(jù)說那一夜,在皇宮內(nèi)的慕容皇后生下如今的傾陽長公主后難產(chǎn)而死,風(fēng)光無限的臨川王府在深夜里著了大火,臨川王府上上下下葬身在這片火海當(dāng)中。

  此后便是高氏的迅速崛起。臨川王府一直以來刻意打壓的高家深受先皇信任,成為朝堂上的一代新貴。許多年以后,當(dāng)時的高貴妃現(xiàn)在的高太后坐上皇后之位,高家如日中天。

  誰都知道這背后的水不知道有多深,臨川王府一門死得何其凄慘,可先皇明令嚴(yán)禁提起此事。連帶著慕容皇后,也成為皇宮中的禁語。

  他不知道傾陽長公主是從哪里知道這些成年就是的,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處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她之所以以傾陽長公主的身份離開護(hù)國寺,她之所以來找他,她之所以非要與高太后為敵,樁樁件件,絕對與當(dāng)年的事情有關(guān)。

  只是眼下,似乎有件事情有些迫在眉睫。

  他看著手中的信箋,對屏風(fēng)后的季牙:“漠北拓跋氏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如今無論是大宋還是西夏,時局都不算穩(wěn)定。若是漠北揮軍南下,大宋雖然時局動蕩,朝野上下龍爭虎斗,但到底還有皇子坐鎮(zhèn)?!彼肓讼耄骸翱晌飨倪@邊,要派何人出戰(zhàn)?是當(dāng)今皇上,還是狼子野心的九桓王?”

  漠北這些年一直蠢蠢欲動。前些年也曾經(jīng)南下征討過大夏,但彼時先皇正值鼎盛時期,派出去的臨川王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深謀遠(yuǎn)慮的作戰(zhàn)行家,自然打得漠北拓跋氏大軍大敗,這些年一直休養(yǎng)生息。

  如今派往漠北的探子竟見漠北有重振旗鼓卷土從來之相。大夏的先皇薨逝以后,無論是朝政還是軍事都停滯不前,太后一直把控朝政更是胡作非為,稍有一點不盡人意便隨意殺戮。

  如此一來,恐怕大夏成為漠北大軍目標(biāo)的幾率比之大宋,確實更有可能。

  “季牙,你派人盯著漠北那邊,無論什么樣的動靜,都必須第一時間回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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