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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了許久又開口道:“陛下,是你的副將富紋追擊那一小隊鄭軍追擊到了他們的營地,然后他便讓人給我們報信,我們才在那里設(shè)計了埋伏,等著剩下的主力部隊自投羅網(wǎng)?!?p> 我沒有想到他突然冒出這么句話來,但我現(xiàn)在太累了,身心前所未有的疲憊,我依然沒有回他。
他等了許久沒有等我的回話,問道:“陛下,您睡著了嗎?”
終于不能不回應(yīng),我道:“沒。”
他于是不再開口,繼續(xù)背著我走。
他背著我走了一會兒,然后我們看到了來找我們的軍隊,為首的一個小將竟然是上次我在傷兵營認識的燕曉。
我因為驚訝,下意識脫口而出道:“小燕兒?”
他聽到了我的聲音,回道:“燕曉是從川蜀那邊調(diào)過來的,他每次沖鋒陷陣都在最前面,平時學(xué)東西也快,這孩子以后會很不錯的。陛下竟然還認識他嗎?”
我回道:“嗯?!?p> 燕曉看到我又驚又喜,“陛下!”
我在季鋮背上勉強笑著跟他招招手,“又見面了?!?p> 燕曉忙道:“將軍想必也勞累了,由卑職來背陛下吧?!?p> 季鋮只道:“背什么,這里隨時可能出現(xiàn)梁軍,立即上馬回營?!?p> 他又將我放在他的身前,然后他低聲道:“陛下,忍一會兒就到了。”
他環(huán)住我的腰,盡量讓我能更舒服地靠在他的身上。我真的不懂,為什么他可以在經(jīng)歷了我和他的那些事后,還能這么順其自然地對我好。
我不禁覺得好笑,皇帝這個身份真是好啊,其實只要這個身份在,我無論對他如何,他都會這樣待我的,那我之前除了重用他以外所做的那些事,什么送簫送平安結(jié),什么告白逛元夕,太沒必要了,不光打動不了他的心,還只會讓我自己更加泥足深陷。
他根本不會回應(yīng)我,我若是還對他寄予愛情豈非是太一廂情愿了嗎?還不如就安心當(dāng)賢君忠臣,不用我廢什么心思,他自己或許還過得更舒坦。
我甚至開始想到等我皇帝退休后,我是不是該聽從大公主的建議,找一個隱蔽的山莊買幾個男寵來。反正古代女人嫁人早,等我退休的時候,按照康熙八歲登基的水平計算,我估計都快三十了,也沒男人愿意娶我了。
回程一路沒有遇到梁軍,燕曉問道:“將軍,之前那些真的是梁軍不是鄭軍嗎?”
季鋮道:“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鄭軍,如今梁軍還沒有明目張膽地派軍來攻,但是之前領(lǐng)隊的人里,有我認識的臉?!?p> 我沒想再關(guān)注季鋮,但我不知是不是關(guān)注他太久成了習(xí)慣,我覺得說到梁軍里認識的人時,他應(yīng)該心情并不太好。
不過他心情好不好關(guān)我什么事,我心情更不好。
回到軍營里,他下馬后再把我抱下來,囑咐一個士兵去拿一套小點的新衣服放進他的帳篷里,我盡量靠一條腿站著,身上一部分重量放在他的身上,所有參將過來參拜,他朗聲道:“富紋,出來。”
他要干嘛?我心道富紋立了大功,他是要論功行賞嗎?
富紋站了出來,季鋮道:“主將無令,不顧大局,擅自出兵,按軍令,仗棍五十。”
所有他的部下都很平靜,倒是我愣了一下,富紋一直都是京城禁軍,跟季鋮沒多少接觸過,看來也不太能理解,問道:“將軍,卑職不是…不是為我軍找到了鄭軍營地,也算立了一功嗎?”
季鋮道:“你功與你過無關(guān),今日陛下沒有出事,且陛下仁慈不愿追究,那只是五十軍棍,若是陛下出事,那你幾個腦袋都賠不起!”
眾人心悅誠服,沒有人開口。
“可是朕不是沒出事嗎?”我忍不住插嘴問道,“沒出事還要打五十軍棍?”
季鋮看著我道:“陛下,軍中有軍中的規(guī)矩?!?p> 我不想跟他說話,于是撇開頭道:“嗯?!?p> 我看著來人拉著富紋去行刑,一棍一棍打下去看著都疼,我又差點忍不住想說話了,季鋮看了我一眼,把我扶進了他的帳篷,進了帳篷之后,他便讓兵士出去站著,沒有命令不能進來。
突然外面一聲慘叫打破了我心中的猶豫,我聽得出那是富紋的聲音,我忙道:“富紋當(dāng)時也只是心急了一點,你出去給他減十幾棍吧?!?p> 他回道:“他一個副將,不過受幾十軍棍都這樣不堪,實在還需要歷練。陛下,您什么都好,但有時候做事還不夠果決,心太軟了?!?p> 我聽著他教訓(xùn),頗為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所以朕把糟心事都丟給同甫和桃葉干了?!?p> 他道:“方尚書的手段,跟臣比起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雖說很有效果,但未免太狠毒了些?!?p> 但他接道:“不過方尚書確實對陛下助益良多,陛下仁慈心腸,臣想您以后會保住方尚書的?!?p> “保???”我有些疑惑,“保他什么?他犯了什么事嗎?”
“陛下真的不知道嗎?”他看著我疑惑的神情,“方尚書做了如此多狠辣事,朝廷上的人大多都對他心存忌憚,他幫您得罪了這么多人,只怕酷吏的名聲早在私底下傳遍了,若是他能一直得陛下寵信那還好,他一旦失勢,只怕下場并不好看。”
我這才后知后覺地明白那日朱梓口中的話,原來方曦對我的幫助遠比我自己心里所想的大。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方曦,在不久之前我對他還抱有那么深的偏見。我想想等我回去之后,問問看他想不想升三司,樞密使吳舜卿當(dāng)?shù)眠€算無功無過,騰不出位置來,三司那邊的好像太老了,差不多快退休了。還有之前都把這么年輕的陸謙給升做丞相了,方曦分明比陸謙資歷高得多。
于是我問道:“如今戰(zhàn)事形勢大好,你估摸著咱們什么時候能回去?”
他道:“這要看文將軍那邊的情況,只要文將軍能夠盡快攻下汴京,那么山東河南局勢就定住了,臣也就能借著把河北的幾個州收回來,陛下也能遷都回汴京?!?p> 我想了想,道:“那朕還是先等文將軍的消息再直接去汴京?”
他點點頭,“陛下這個時間點回江蘇不光有可能遇到危險,而且路程也的確遙遠?!?p> 我想想倒也有理,不過是再忍受幾天一個人在軍營憋悶的日子罷了,他道:“陛下回床上休息吧。”
他扶著我到了床上,問道:“陛下需要臣侍候更衣嗎?”
他怕是被我想多了似的連忙補充道:“陛下身中重傷,可能難以獨自更衣?!?p> “不用,你出去吧?!蔽抑挥X得好累,不想再跟他有過多的肌膚牽扯了。
“是?!彼诡^出去了。
我便忍著痛慢悠悠地脫衣服,終于費勁力氣脫完了又跟受刑似的穿上他準(zhǔn)備好的新衣服。忙活了很久,我終于可以鉆進被子里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