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球,架腳踢”
“馬蘭花開二十一?!?p> “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一簇孩子聚在地頭蹦跳踢球,動作迅捷。
草垛旁,還有個孤零零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了件臟兮兮的破衣服,右手捏一個發(fā)霉了的胡餅,蹲在草垛下,大眼睛看向田壟邊緣,那些嬉鬧的孩子。
眼睛里,充滿羨慕。
“沒有皮球,就不準(zhǔn)跟我們玩!”
一個小丫頭,赤著腳丫站在他面前,邪惡一笑:
“短命的窮鬼。”
說完,小丫頭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孩子們快樂的喧嘩聲漸去漸遠,黃霧籠蓋荒蕪地頭。
小男孩鼻子酸酸地,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他大概想起跟媽媽要皮球時,媽媽揪住她耳朵大聲說:“家里沒錢!”
他跟爸爸要皮球時,爸爸赤腳憤怒地把他踹到墻角:“要什么皮球,給老子滾!”
從小到大,他從沒有過自己的玩具!
羨慕、嫉妒、羞辱和痛恨!
在小男孩的淚花里泛上一絲不甘和狠厲。
他猛然丟下發(fā)霉的胡餅,
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一路屁股后揚起飛濺的沙塵,快步?jīng)_向家里。
“媽!媽!我,要小皮球!”
尖銳的哭鬧聲,在昏黃的陽光里,像是鬼哭。
許久。
日落西山,田壟如黃泉色彩。
小男孩驕傲地,抱著一個沉甸甸的圓球,回到地里。
小伙伴們還在遠處玩耍,五顏六色的衣服十分好看。
他有驕傲的本錢:他的皮球,要比別人大很多!
雖然不夠圓,不夠有彈力,看上去沉很多。
但肯定能得到全體小伙伴的艷羨。
想到這里,小男孩挺直了腰桿。
一滴滴紅色液體,從小男孩的手指間滴落在地,滋潤了干涸的泥土?!捌で颉表敹?,成縷的黑辮子拖到地上,黏黏地發(fā)出臭腥味兒。
“小皮球!架腳踢!”
他凄厲地大喊,童稚的嗓音劃破原野,聽起來無比恐怖。
“小皮球!架腳踢……馬蘭開花…..開花!二十一!
喊聲尖銳,撕心裂肺。
然后,他也蹦跳著跑向田間,融入到踢球的孩子中間,終于如愿以償,和小伙伴們快樂地玩耍在一起了。
不遠處
一座曾經(jīng)是礦主歇腳的院子里。
土房黑暗難見五指,桌角一座菩薩泥塑,灰蒙蒙沾了些血色的紅蠟。
紅頭繩的小女孩趴在窗臺上,借著一縷陽光看窗外。
看到這一幕,小女孩把身體縮到墻角,緊張呼吸。
天真的眼睛全是驚恐和哀求。
耳畔全是大皮球滴落血滴砸在地里的聲響。
許久后,她伸出顫抖地手指,在那面土墻上,幾個正字下面,又畫了一道。
田壟地頭
禾苗生生不息
孩子們繼續(xù)他們的游戲
“小皮球,架腳踢?!?p> “馬蘭花開二十一?!?p> “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二八二九三十一!”
…….
兩天后,時過正午,一隊疲憊不堪的騎兵終于進入趙村。
潘陽一行人在海安縣巡查了兩天,一無所獲。
人困馬乏,他們已處于強弩之末。
“這就是鹽村吧?!迸岁柡攘丝谒?,嘴唇干的全是爆皮。
“是啊五爺,廢棄的鹽村。咱們終于找到地方修整了?!眲⒂胸敾卮稹?p> 趙村曾是鹽礦產(chǎn)地,曾因為鹽礦短暫地富裕過一段時間。
礦產(chǎn)被采盡后,本地村民又淪落到貧困和饑荒狀態(tài),到今天都已經(jīng)荒蕪了。
“鼎盛時這兒有八百戶,至今只剩下幾戶,他們應(yīng)該跟崔旅帥的死無關(guān)?!?p> 劉有財擦著腦袋上的汗說。
“怎么海安百姓都窮成這個樣子?”潘陽坐在馬上,手下正給馬喂谷子、豆子和草料組成的精飼料。
本地很多百姓吃野草和糠,吃得連馬都不如。
劉有財苦笑道:“有的吃就不錯了。最近幾年年景還行,但城外的土地都被大戶收走了,明明到處都是農(nóng)田,但百姓卻沒有地種,沒有糧吃。咱們是吃公家飯,在開元府吃白米但這里的人常常要吃樹皮?!?p> 說著,他牽馬鞭來到一處院子前,看屋子還算大,能容下他們休息,就抬手敲門。
潘陽下了馬,忽然看到一堆草垛下,靜靜地放著一塊發(fā)霉的胡餅。
他靠近過去,撿起胡餅聞了聞。
劉有財敲的門被打開,里面出來了一個綁紅頭繩的女娃娃。
說明來意,劉有財拿出兩袋馬吃的豆子,半貫錢,要求借住一宿。
小女孩看見生人,明顯有些羞澀,半天才說:“家里人都干長工去了?!?p> 劉有財見是個營養(yǎng)不良的孩子,才放下了心,把豆子和錢直接撂到女孩身前:“吃的花的,我們就住一晚,你爺娘回來定要夸你做了好買賣。”
一行人就在小女孩家里住下,騎兵們收攏馬匹,把帶的干糧和羊肉拿出來做飯。
傍晚,火焰燒起來了,肉香彌漫。
李永春看見小女孩正驚慌地縮在墻角,警惕地看這些大人,就拿了塊肉過去:“最近村子周圍有什么怪異的事情嗎?”
小女孩想了想:“晚上總有孩子唱歌,爺娘吩咐,讓我晚上千萬不能出去,不然就會……就會……”
“就會什么?”李永春忙問。
小女孩不說話了,大大的眼睛滿是畏懼,似乎想起來什么觸動心靈的恐怖。
李永春剛要再問,突然,從外面大門外來了兩個道姑。
遠遠地,潘陽就聽到劉有財和那兩人的爭吵。
“明明是我們姐妹倆先到,出去找吃的,現(xiàn)在才回來。你們憑什么不讓我們住?”
“官府的人怎么了?官府的人就能不講理?兩儀門從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惹急了姑奶奶,就算縣太爺?shù)哪X袋,姑奶奶照取不誤!”
大聲說話的道姑三十來歲,手握浮塵,氣勢高昂。
后面是個小道姑,十六七歲,珊珊可愛,佩一把清水長劍。
劉有財過來請示,說是在里屋炕上發(fā)現(xiàn)了包袱,兩個道姑果然是先來借宿的。
“讓她們住下里屋吧,晚上嚴(yán)加看守,兩儀門的人咱們不惹麻煩?!迸岁柕氐馈?p> 李永春的腦袋伸過來:“兩儀門,莫非…..”
潘陽邪魅一笑:“聽說是一群劍術(shù)卓絕,但胸大無腦的出家人…..”
劉有財下令士兵們住在外面的空房子里,幾個協(xié)令郎住在東屋,小女孩還是住在西屋,兩道姑住在里屋。
外面的天漸漸黑了下來,劉有財進門,看見潘陽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發(fā)呆。
“老大?”
連叫了兩聲,潘陽指了指窗外:“我剛才出去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我們圍墻外面多出一些東西。”
“什么東西?”
“腳印?!迸岁柮鎺n色:“很多小腳印,孩子的腳印。”
劉有財驚訝:“不會啊,我剛巡夜回來,天快黑了,您不是看岔了?”
潘陽:“不會,如果不是我錯的離譜的話,我們可能真的會遇到危險。”
劉有財剛要出門重新布置崗哨,潘陽喊住他:“道姑和小姑娘都正常嗎?”
“正常啊…..小姑娘睡下了,道姑一個在放哨,一個睡覺。
潘陽想了想,直接走了出去,魁梧的身姿踏出門去,直接來到小女孩的房間。
推開房門,小女孩躺在炕上,已睡熟了。
蜷縮在被子里,乍一看去,像一只冰冷的死貓。
站在炕前猶豫了,默然,他猛地向后一退步,就看到門前一個道袍飄飄的女人,正冷漠而厭惡地盯著他。
“你想干什么!”道姑夾著拂塵問。
潘陽并不掩飾:“看看她有沒有可疑之處。我有直覺——我懷疑這里有陷阱?!迸岁枏牟谎陲椬约旱膼阂?。
“你想殺了她?”道姑鳳目圓瞪:“她還是個孩子!你是個自私的魔鬼,該下地獄的臭蟲。”
“我已經(jīng)放棄了——”潘陽聳聳肩。
道姑一揮拂塵:“殺心一起,罪孽深重。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我凌波饒不了你?!?p> 一陣清風(fēng),道姑凌波如夢幻般的速度,繞他身軀轉(zhuǎn)了個圈,風(fēng)一般地飄了出去。
潘陽無奈,只好走出房間,剛動了一下門,門上懸掛的一面鏡子,忽然掉了下來
啪!!
四分五裂
完整的鏡子摔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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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斗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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