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暫時的安寧
我聽了一知半解,大概知道他想表達的是什么個意思,但不是很能相信。說實話,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有較為成熟的思想之后,就默認(rèn)我父親跟我母親懷上我之后就走人了,所以我也不和母親提起此事,已經(jīng)形成了默契。我想了想,問馬道人:“你說的這種氣,對我有什么影響嗎?”
“我也不知道,只不過你的生氣比尋常人稍弱了一些,可能就是影響之一。所以你應(yīng)該比常人更加容易碰上所謂的‘不正常的事’,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就像我剛?cè)腴T修習(xí)時一樣,有些東西習(xí)慣了就好。說好聽點,這甚至是一種天賦?!?p> 我聽了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冷場了一小會兒,馬道人接著說:“我?guī)煹軕?yīng)該已經(jīng)把書給你了吧?”
我答是,他笑著說:“我們雖然沒做幾年同門,但是彼此心性很像,估計師傅就是看中他這一點才收了他,我倆經(jīng)常能想到一處去,換做是我,那本書也會送給你。當(dāng)年師傅去世,書中文字我早已爛熟于心,就把書讓給了師弟,讓他繼續(xù)修習(xí)。如今你得了書,師傅說過那本書就是他一生本領(lǐng)最初來源,你好好修習(xí)一番,自然也會有些眼力和本事。”
我點點頭,馬道人接著說:“對了,我?guī)煹苤皇前褧o你,其他沒有教你什么吧?”我搖搖頭。
他笑了笑,繼續(xù)說:“如此甚好,那你就可以算是我門之中的小師弟了,以后叫我和老劉你都可以叫師兄了。他要是做了你師傅,你可就要叫我?guī)煵斯?。?p> 我也笑了,沒想到他們的規(guī)矩是如此的江湖,也就回敬一聲:“師兄?!彼χ饝?yīng)。
接著我又和馬道人聊了我記得的一些書中所寫的內(nèi)容,馬道人給我詳細(xì)地講解了不少知識,有些東西就這樣兒,自己看難領(lǐng)會,但是一串聯(lián)一點撥,就會大有茅塞頓開之感。放到之前我是不怎么可能相信這些的,但是畢竟這些天的見聞是我之前編故事都編不出來的,還是聽得有些入了神。
不知不覺過了好幾個小時,沈老師他們也回來了,而且這一次是和一輛衙役的車馬來的,進來謝了馬道人這幾天來給我們的幫助,就招呼我上車回去了。
我跟馬道人說:“師兄,再會了?!彼χ鴵]揮手。
我跟著沈老師上了馬車,這次還有衙役的馬車把我們五個人送回村里。我問沈老師怎么回事,他說:“這次我跟衙役說明上次咱自己回去的困難,他們也體諒我們不容易,就派了一輛車送我們唄,衙役為百姓,你以為是開玩笑的?”
我又問他在那邊痞子什么個情況,他說:“沒啥事兒,現(xiàn)在仵作說他是猝死的,而且村里的人都給我們做證了,他刀差點就捅進我肚子了,就算有關(guān)系咱也是正當(dāng)防衛(wèi),自然就沒我們的事兒了?!?p> 趕馬車只要一個衙役,所以有另一位同行的,坐在我們馬車上,他是個年輕人,一路上好奇地問我們金石的各種事情,顯得十分感興趣,沈老師也神采飛揚地給他解答,但是話里面有不少吹牛和忽悠。講道開心處,沈老師還邀請他們下午去工地看看。我心說這家伙的樣子必然是好全了。
我們回到駐地已經(jīng)過了中午飯的時間了,沈老師招呼做飯的大媽把飯菜熱了熱,請兩位衙役一起吃了點便飯,然后讓我去通知大家下午繼續(xù)正常上工。
下午我跟著大腰子先到了工地,沈老師隨后真就很有牌面地坐著輛衙門的馬車來了工地,然后帶著兩位衙役在探方之間竄上竄下,講遺跡講地層,跟給我們上課似的,那倆衙役也是聽得很入神,臨走時還很依依不舍,互相都留了聯(lián)系方式。
他送走衙役過來我就跟他開玩笑:“您這是要鼓動人家改行?”
他卻說:“你懂個屁,你以后學(xué)著點,去哪兒搞田野金石,跟當(dāng)?shù)匮靡鄹愫藐P(guān)系都是安全的保障。沒有地痞,還有流氓;沒有流氓,還有盜墓賊。只有他們能保護我們安全?!?p> 下工之后,我們一路有說有笑地回了駐地。晚上沈老師特意讓大媽多整了好幾個菜,十分豐盛,跟過節(jié)似的。吃完飯,沈老師讓我去他那宿舍里。
進門他坐我做椅子上,自己坐到床上,嘆了一口氣,跟我說了聲:“謝謝啊?!?p> 我也并不是很意外。
沈老師接著說:“這幾天多虧了你跑來跑去,不然我這次怕是兇多吉少了。帶你們出來實習(xí)本應(yīng)該是我照顧你們,沒想到到頭來卻被你們照顧了。一會兒回去也替我跟他們說一聲謝謝。”
我笑著說:“好,沒問題?!?p> 沈老師繼續(xù)說:“我本來不應(yīng)該說這些,但是這些事你也經(jīng)歷過了,有些東西也許不應(yīng)該相信,但它們確實就是這樣存在的?!彼D了頓,“你,既然他們認(rèn)為有這樣的機緣,就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吧,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支持你的。”說完,他又沖我笑了笑。
我知道,沈老師作為多年的田野金石工作者,見識一定少不了。但是現(xiàn)在事情發(fā)展到這樣,他只能這么對我說。說實話,這大半個月的事情,真的讓我的觀念有了很大的改變。
我對沈老師說:“您放心吧,我知道您的意思?!?p> 沈老師點點頭,“行了,早點休息去吧,明天還要起早呢?!?p> 回宿舍之后,我把這兩天的事兒跟大家伙兒說了一遍,聽完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是啊,放在以前,我也不會相信這些東西。
之后我躺回床上,一邊回想著今天馬道人教我的那些東西,一邊比對著書里寫的內(nèi)容,慢慢地就睡著了。
所幸從那以后,一直比較平安,日子一天天地過,工地所有人都結(jié)方了,金石工作轉(zhuǎn)入整理階段。
所謂整理,無非是畫圖,洗陶片,整理小件兒之類的瑣碎雜事,雖然沒了一白天的體力勞動,但是高強度的腦力勞動依然會讓人很累。以前到晚上回來我還能看看書,開始整理之后每天休息時間只想睡覺。
不過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刻苦努力,書里的內(nèi)容也看過了兩三遍,還模仿著書里畫過符紙,不過沒啥機會試試有用沒,因為都是一些鎮(zhèn)邪的符紙。書里提到的各種理論雖然用當(dāng)前眼光看來有些難辨真?zhèn)危亲匀蝗f物的生長繁衍似乎確實可以用書中的“氣理”來解釋。
這一天,我、細(xì)竹竿兒和剛騾子仨人在一起排陶片呢,大腰子依然是去幫李若梅了,按著學(xué)堂的要求,沈老師讓我們按照遺跡單位先洗干凈,洗完曬干按照類型學(xué)排列出來,再一一畫圖以記錄這里陶器的變化過程。所謂遺跡單位,舉個例子,就像古人專門扔垃圾的一個垃圾坑就是一個遺跡單位,還有墓葬,水井這些,都是。
細(xì)竹竿兒因為一開始就不想這門手藝,是當(dāng)年被學(xué)堂調(diào)劑來的,所以一直不是很樂意干這些活。類型學(xué)本身就是一個挺煩人的活兒,排著排著,他開始發(fā)起牢騷來:“哎你們說,排這玩意兒有啥用?。俊?p> 我笑了一聲兒,沒說什么,我知道這小子又要開始發(fā)牢騷了。剛騾子人老實,不知道這么回事兒,居然給他解說起意義來。細(xì)竹竿兒聽了沒兩句,就打斷了他:“得得得,你說的這么細(xì)跟背課本兒似的,我上課已經(jīng)聽夠了,甭說了。”剛騾子就不說了。
沒過多一會兒,細(xì)竹竿兒又開始了:“你說這類型學(xué)誰第一個發(fā)明的,弄這么個玩意兒出來折騰人?!?p> 我說:“你忘了,上課不是講過嗎,是以前那個誰來著提出來了的?!闭f實話這些什么名字考完試早忘了,沒事兒記人名干嘛?
“嘿還說我,你小子不也記不得?!奔?xì)竹竿兒挺高興。
一邊兒的剛騾子又插嘴了,跟我們背課本。
我和細(xì)竹竿兒一臉無奈地看著這可愛又老實的學(xué)霸孩子,也不知道該說些啥。
又干了一會兒,細(xì)竹竿兒說:“這類型學(xué)理論雖然挺好的,但就一定是對的嗎,你看啊?!闭f著他把他自個兒遺跡里出的幾個豆排在我跟前,豆是一種像老油燈的器形,豆柄長短變化明顯,照理說很容易就分出早晚類型了,他接著說:“我知道,按著課上講的是該這樣排,對吧”說著把幾個豆按我所想的排成一列。
我說:“對呀,你小子沒白上學(xué)呀?!?p> 他立馬道:“我不是這意思,你看啊,雖然豆柄是從長變短的,越短的時間越晚,但是你想,如果是你跟我兩家工廠造這東西,我看見你家造的長,我家就故意造矮一點兒,這樣顧客選購的時候有個對比,哪怕根據(jù)顧客不同愛好定制長短也是行的,咱倆造出來的豆雖然時代相同但一樣是有長有短呀?!?p> 我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道理是這個道理,而且因為地區(qū)原因,材質(zhì)都是基本上相同的夾砂灰陶,放過其他細(xì)節(jié)來看的話,他居然說的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