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咬掉它的腦袋!”
張驍捉到一只飛蟲,一口啃掉尖尖的蟲腦袋,把它想象成那群可惡的猴子,稚嫩的狐貍小臉兒上露出惡狠狠的表情。
嗯……還挺可愛的。
在這個世界醒來,已經好幾個月了。不過是做了個割扁桃體的小手術,因為怕疼選了全麻,一覺醒來居然穿越了?張驍也只能無語對蒼天。
幾個月下來,剛剛穿越時的驚駭莫名難以置信和思鄉(xiāng)情結都褪去得差不多了。張驍漸漸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一只剛出生的小狐貍體內的事實,并且覺得,還挺有趣的。
正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旁竄出一團灰撲撲的小毛團,明顯是沖著自己爪間的蟲子來的。這是最貪嘴的小五。
張驍的狐貍爹媽一胎生下了五只小狐貍,最強壯的張驍自認做了大哥,剩下的按個頭兒排成了小二、小三、小四和小五。
小家伙們前幾天才剛被媽媽允許從洞里出來玩。張驍終于可以帶著好奇的眼光,盡情觀察這個全新的世界,終于確定,這必然不再是自己所熟知的地球?;ú輼淠?、鳥獸魚蟲好多都是從未見過的品種,就連剛剛被小五搶走的飛蟲,也長了個奇奇怪怪的模樣。
“不過還挺好吃的。”張驍伸出舌頭舔了舔前爪,略帶寵溺地看著吃得不亦樂乎的妹妹。
不同于父親母親雪白的毛發(fā),幾個小家伙還是看起來臟兮兮的灰色,只有尾巴尖一撮白毛,像是幾團灰撲撲的肉球,在草地上打滾。
狐貍媽媽趴在孩子們旁邊,毛絨絨的尾巴甩來甩去,被小二小三當成玩具追著啃。
“嘩啦”一聲,從一旁的灌木叢里響起。媽媽的耳朵動了動,大尾巴輕輕擺動,甩開小二小三的糾纏,四足站起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只半人高的白狐自灌木里鉆了出來,長吻中銜著一頭將死的花鹿。
小五歡叫一聲,匆匆咽下口中的飛蟲,沖到父親腳下打起圈來。白狐爸爸稍退一步,將口中的花鹿放下,與走上前的狐貍媽媽親昵地挨挨擦擦,任妻子溫柔地舔去自己嘴邊的鹿血。
最近幾日,興許是為了讓孩子們學會自己進食,狐貍爸爸不再將獵物撕扯成肉條喂養(yǎng)已經斷奶一個月的幼崽們,而是任憑孩子們對著食物胡鬧。
張驍已經習慣了生食血肉的感覺,不管一旁亂啃亂咬的弟弟妹妹,從父親咬出的傷口處吃力地扯開。鹿血小股小股地淌出來,被張驍帶著四小舔食干凈。
鹿皮堅韌,幼狐畢竟體弱,一頓飯吃得氣喘吁吁。等五小吃飽喝足,已經將近黃昏,白狐爸爸極人性化地抬頭望了望天色,輕“嗚”一聲,鼻尖探過去觸了觸妻子。
張驍知道,又到了每天的那個時候了。
狐貍一家把巢穴安在了一個小山谷的入口。山谷里草木蔥郁,正中有一只不大的水潭,潭中青黑色大石上,生長著一株高約一人半的花樹。每到傍晚,日月同輝之時,樹頂便有一朵紅花盛開?;ǚ志虐?,色澤鮮紅,大若海碗,狀如海棠,每當盛開便有濃香撲鼻。
這花每次只開一刻鐘,花中有金紅花蕊九根,每天都會分泌一滴花蜜,張驍和幾只小狐貍已經連續(xù)喝了一個月了。他不曉得這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花蜜入腹,如同瓊漿玉液,有一股莫名的溫暖自肚中散布全身,舒適之極,必然是極好的東西。
此時,吃得肚兒滾圓的小狐貍們安靜趴在父母背上,像坐船一樣隨著父母泅向水潭中央的大石。狐貍爸爸背上馱著張驍和小五,警覺地注意著四周。
天成靈物,必生覬覦。就在前幾天,便有幾只妖猴偷偷潛入谷中,欲染指花樹,所幸被狐貍爸爸及時發(fā)現(xiàn),當場殺掉一只,給小家伙們加了頓餐。但白狐媽媽也被其中一只頭生白毛的強壯妖猴傷到左肩。張驍現(xiàn)如今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白狐父母,對母親受傷甚是心痛,對那群妖猴更是恨得牙癢。
水潭不大,一家七口轉眼就到了水中的青黑大石之上。
山谷坐北朝南,只有一個入口。谷口細窄,僅容兩人并行,到谷內卻豁然開朗,整個山谷像是一只圓圓的口袋。兩側峭壁在漸暗的天色下變得黑黢黢的,一輪圓月已經升了起來,即將與夕陽一同照耀在大石上。
小狐貍們歡叫一聲,紛紛從父母身上跳下,奔到花樹下嬉戲打鬧。
狐貍爸爸甩落身上的水珠,輕輕撞了撞妻子,受了狐貍媽媽一個溫柔的白眼,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張驍穿越前好歹是個高中生了,不屑于跟這群幾個月的小毛孩兒一起打鬧,安靜蹲在母親腿畔,注視著父親踱到花樹下,前爪扒著花樹手臂粗的主干,人立而起,將掛著花苞的枝頭咬住,壓到半人高度。小家伙們都停了嬉戲,排成一排,五雙小眼睛緊緊盯著鮮紅色的花苞。
月光漫過山谷,花樹仿佛突然亮了起來,像是把谷中的日月光輝都吸引到樹梢。枝頭上的花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盛開,一股沁人的花香沖入腦中,激得張驍心頭一清。
整棵花樹上的光華流動起來,從每一張葉片開始,沿著枝干,匯聚到盛開的紅花上,花心九條金紅色的花蕊輕輕搖擺撞擊,醞釀出一滴金紅色的汁液。
待到金紅光芒最盛之時,雌狐長吻微張,一團散發(fā)著雪白清光的氣團自口中飛出,略作盤旋,飄至花心之上,只一撞,金紅色的蜜珠分作五份,飛向樹下蹲坐的五只小狐。
張驍張嘴接住小小的光團,將花蜜吞下,一股難名的舒適感充斥全身,就算已經體會多次,依然讓他難以自拔。
狐貍爸爸等妻子收回白色氣團,才放開樹枝,跑到狐貍媽媽身邊蹭來蹭去,邀功一般。狐貍媽媽懶得理他,任憑丈夫挨挨擦擦,一雙媚眼只在孩子們身上掃著,像極人間慈愛的母親。
張驍閉著眼安心體會花蜜入腹的快感,他知道,再過片刻,花朵就會合攏,然后父母會馱著小狐貍們回到谷口的巢穴,等待下一次的開放。
然而,今天本該合攏的紅花卻越來越亮,空氣中的花香逐漸濃郁到醉人的地步。白狐夫婦也驚異于花樹的異狀,狐貍爸爸似乎想到了什么,雪白的眉頭越皺越緊,大尾巴輕拍妻子,口中發(fā)出一陣低沉的嗚咽聲。狐貍媽媽從耀目的紅光中驚覺,小跑到樹下,將孩子們一個個叼到自己背上。
雄狐突然回頭望向谷口,雙耳翕動,口中發(fā)出“嗚嗚”的催促。白狐媽媽不再耽擱,一聲長吟,四爪竟然亮起淡淡的白光,重重一蹬腳下青黑大石,如一匹白練,蹈虛攝空,飛向山谷深處峭壁之上。
正在此時,谷外林中,響起一聲狂暴的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