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方逸哲從噩夢中驚醒,他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近黃昏,只覺頭痛劇烈,好像整個腦袋都要爆炸了。
這里是薛教授的私人醫(yī)院,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阿昆他們成功把他從車?yán)锿狭顺鰜?,但由于撞擊慘烈,加上他有嗆到水,所以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
“趕緊去叫薛教授!”阿昆向Doris吩咐道,然后回頭緊緊握住了方逸哲的手,“阿哲,你終于醒了?!?p> “阿昆——”方逸哲額頭上有汗珠滲出,他感覺衣服全濕了,都能擠出水,“讓護士小姐拿套干凈的衣服進來。哦,對了,方明哲跟我換了車,所以你讓人查查保險公司和車行有沒有閆麗珺安排的人?我的車肯定已經(jīng)被人動過手腳了?!?p> “阿哲,你在說什么?”阿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個車禍?zhǔn)俏覀儼才诺募偎烙媱澃??!?p> “什么假死計劃?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總之,你就按我剛剛說的做?!?p> 阿昆聽得一頭霧水,愣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釋了。
“對了,阿昆,你不是在泰國嗎?什么時候回來的?”方逸哲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阿哲,不是你叫我從曼谷直接飛洛杉磯,然后又讓我回國的嗎?你忘啦?”
“我讓你飛洛杉磯?為什么?”
“因為方明哲要去洛杉磯留學(xué),老爺子安排閆麗珺過去陪讀,然后你就讓我?guī)е≠F子幾個兄弟去看著他們母子倆?!?p>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四年前。”
“四年前還發(fā)生了什么?”
“我不是很清楚,這個得問阿升?!?p> “哦,我頭好痛,你幫我看看醫(yī)生過來了沒有?”
阿昆去到門口,看見薛教授朝這邊VIP病房走來,他趕緊過去把他拉到了邊上,“薛教授,這是怎么回事兒?感覺他的腦子好像被撞壞了?!?p> “你等等,先別著急。待會兒等他精神好些了,我讓Doris帶他去做下腦部CT和核磁共振?!?p> “好的,謝謝您?!?p> 檢查結(jié)果是方逸哲最想留住的那部分記憶因為車禍關(guān)系,暫時消失了,他的記憶停留在了四年前。那時候阿昆人還在曼谷,后來因為閆麗珺方明哲母子要去美國,方逸哲才讓他直接從曼谷飛去了洛杉磯。因此,四年前在琛州和珠海發(fā)生的那些事,阿昆一概不知?,F(xiàn)在出現(xiàn)了這種突發(fā)狀況,他們的計劃還要繼續(xù)嗎?阿昆有些摸不著頭腦拿捏不準(zhǔn)了。
一周后,方逸哲告訴了阿昆答案,既然這個是他們精心策劃好的假死計劃,那肯定是要照常進行的,否則就前功盡棄了,阿昆也很支持他的做法。
方逸哲在Doris的精心照顧下,一天天好起來了,只是Doris好像對他產(chǎn)生了別樣的情愫,不過他也沒太在意。反倒是阿昆對Doris似乎抱著一種敵對態(tài)度,讓方逸哲覺得這有點兒恩將仇報,不太友好。
“阿昆,你不喜歡Doris?”方逸哲坐在花壇的長椅上曬著太陽。
“談不上喜不喜歡?!卑⒗タ粗h(yuǎn)處,方逸哲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但是人家畢竟是女孩子,你應(yīng)該對她客氣些?!?p> “要怎么客氣?我這人一向都這樣?!?p> “也是?!?p> “而且,你不覺得作為一名護士,她有些僭越了嗎?”
“不覺得。少女思春,情竇初開,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難不成你以為我真的會遵守婚約娶許諾?”
“阿哲,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看不到自己手上的婚戒嗎?”阿昆側(cè)頭質(zhì)問他,指了指他左手的無名指。
“哦,你說這個?。俊狈揭菡芴中π?,“我也覺得奇怪,難道我已經(jīng)跟許諾結(jié)婚了?我就這么點兒出息?一點兒反抗都沒有就接受了聯(lián)姻?”
“阿哲。”阿昆知道他暫時失憶了,不能怪他,所以就只能耐心地向他解釋,“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捶且獔?zhí)行這次假死計劃嗎?因為你不想聯(lián)姻,想徹底擺脫方家和許家的控制,想讓許家自動解除婚約,想成為宏基偉業(yè)的最大股東,想要保護你最想要保護的人,那個人就是你的新婚妻子,她的名字叫丁思雨?!?p> “丁思雨?”方逸哲揉了揉太陽穴,“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你現(xiàn)在是沒有印象,但萬一你哪天想起她來了,我怕你會后悔?!卑⒗ネnD了一下,“所以,你最好離那個Doris遠(yuǎn)點兒?!?p> “阿昆,我個人感情問題,不需要別人來教我怎么做?!?p> “好,我話已至此,你要怎么做隨便你?!卑⒗タ匆奃oris笑著朝他們走來,嫌惡地起身對方逸哲說道,“我去抽根煙?!?p> “方先生,阿昆先生他怎么了?”Doris是中法混血兒,骨子里是個非常浪漫的人,她把一束法蘭西巧克力泡泡捧在手上,“前兩天的香水百合你不太喜歡,我猜這個你應(yīng)該會喜歡,它是比較復(fù)古的多頭玫瑰,配上你房間的陶罐,肯定好看?!?p> “好,你覺得好看就可以了。”其實方逸哲對她也并非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只是感覺這些天她一直在照顧他,有些辛苦,對她也有些好感罷了。
可Doris對他卻不僅僅只有好感,她是喜歡他的,帥氣又多金的男人,誰能不心動?
阿昆抽完煙后,去了趟薛教授的辦公室,“薛教授,請教一下,他這種情況還治得好么?”
“這個不好說??赡苁沁@次車禍太慘烈了,在他腦海深處的記憶中跟四年前的車禍產(chǎn)生了重合。所以,也許某一天大腦受到了別的什么刺激,又會想起來;也許,永遠(yuǎn)都不會再記起。”
“我只是好奇,這段記憶原本對他來說很重要?!?p> “按理說,一般選擇性失憶都是大腦為了忘記一段很痛苦的記憶而產(chǎn)生的一種自我保護行為,像他這種情況實屬罕見?;蛟S就是因為太重要了,他太想要留存這份記憶,才產(chǎn)生了車禍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這個在醫(yī)學(xué)上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先例,只是人類的大腦是個很奇特的東西,我們也還要繼續(xù)不斷地研究探索?!?p> “好的,謝謝您?!?p> 出院后,按照原計劃,他們乘坐蘇家的私人飛機去了英國倫敦。Doris沒有足夠的理由跟著他一起過去,但是她留下了他的手機號碼,兩人時不時還是會偶爾聯(lián)系。
海邊偌大的別墅就剩下了丁思雨一個人,她哭了一天一夜后,就再也沒哭過了。她給她和方逸哲開通了一個微博,名字叫做雨逸空間。每天她都會給方逸哲寫一段文字,記錄當(dāng)天的心情和所見所聞,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逸哲,你失聯(lián)的第一天,我獨自一人在玻璃露臺上哭坐到天亮,我知道你一定會安然無恙回來的,所以,我等你。”
“逸哲,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你說一天為什么非要有24小時呢?真的太難熬了。但我還是有聽你的話,乖乖吃飯,乖乖睡覺,也有很認(rèn)真地交接工作。放心,等你回來,我就可以去雨逸幫你了?!?p> “逸哲,你究竟在哪兒?你一定要活著回來知道嗎?我知道你會平安無事的,就是別讓我等太久了?!?p> “逸哲,96個小時了,你還是沒有任何消息,你不要再跟我開玩笑了,這種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逸哲,警察叔叔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因為現(xiàn)在也沒有找到尸體,所以你肯定會平安回來的對吧?你之前說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都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不管的,如果你敢說謊話騙我,我就讓警察叔叔來把你抓走?!?p> “逸哲,你知道什么是度秒如年嗎?你在別墅給我種了那么多花,很快冬天就要過去了,春天就要來臨了,到時候你還沒回來,留我一個人賞花,該多無聊呀?!?p> “逸哲,冬天的暖陽將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你說為什么陽光都那么刺眼了,我還是覺得渾身冰冷呢?沒了你的城市,連天空都是灰色的,我再也畫不出天空藍(lán)了?!?p> “逸哲,露臺花已開,靜候待君采,風(fēng)來君相憶,似是故人來。”
“逸哲,今天林昊涵又來餐廳找我了,還給我送了禮物,我笑著收下了,我知道你一定會很生氣的,所以你趕快回來對我發(fā)脾氣吧?!?p> “逸哲,我已經(jīng)不怎么去警局了,好像又瘦了,不知道你會不會不喜歡?所以我晚上吃了很多東西,都吃到吐了。但我還是給自己泡了碗泡面,真希望你一進來就把它丟到垃圾桶里去。”
“逸哲,我去雨逸上班了,Selina人很好,她很耐心跟我講解了工作的內(nèi)容及流程。我看見了她臺面上的家庭合照,她老公很帥氣,寶寶也非??蓯邸D阒罢f要我給你生個足球隊,現(xiàn)在你都不回來,我一個人怎么生呀?”
“逸哲,有客戶夸我了,說我的設(shè)計稿很棒,我都沒有給你丟臉,你不想回來看看嗎?”
......
丁思雨合上筆記本電腦,她原以為方逸哲失聯(lián)后,她會撐不下去,剛開始的那幾天,她難過得都快要死掉了。如今才發(fā)現(xiàn),身邊雖然少了一個人,但是太陽依然會照常升起,地球也不會因此而停止轉(zhuǎn)動,她的生活也還是得繼續(xù)。她能做的,就是做最好的自己,然后在下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里,毫不猶豫地奔向他,心是你的,我只借來停泊。
看到丁思雨這個樣子,阿升有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告訴她實情。他依然會每天拍些照片和視頻發(fā)給方逸哲,每次看到丁思雨,方逸哲都覺得心中有些隱隱作痛,她的樣貌看著似曾相識,但卻又記不起來,只要一努力回想,就會頭痛得厲害。所以他干脆就什么都不想了,集中精力對付閆麗珺方明哲這對母子。
“阿升,現(xiàn)在宏基是個什么情況?”
“你離開后,股票滑鐵盧般下跌?!?p> “這個我知道,我們都在抄底。其他呢?方明哲回國后是不是去了宏基?”
“是的,方總也回去了?!?p> “那阿佐呢?方明哲能容得下他嗎?”
“你不是讓阿佐去了雨逸嗎?你忘啦?”
“雨逸?雨逸是做什么的?”方明哲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像有些熟悉,但是具體做什么的就不太清楚了。
“你四年前注冊的設(shè)計工作室,現(xiàn)在法人是丁思雨,阿佐開春奉你之命過去雨逸幫她了?!?p> “哦,原來如此。那看來我對這個新婚妻子還是很不錯的嘛?!?p> “何止不錯,簡直就是捧在手心都怕把她給摔了。”
“有這么夸張嗎?”方逸哲笑笑,有意思,一覺醒來就多了個老婆,“還有許諾那邊呢?”
“這還用問嗎?你人都不在了,許關(guān)平也不會耽誤自己女兒的終身幸福,他說如果一年后還未找到你的尸體,那許家和方家就自動解除婚約?!?p> “好,很好,正合我意。”
“哲少,你不問問丁小姐嗎?”
“哦,那我這個新婚妻子她怎么樣啦?”
“看著好像已經(jīng)沒事兒了,但心里應(yīng)該還是沒有緩過來,要不我把你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她?”
“別,反正我遲早都要回來。”他現(xiàn)在還不想跟這個素未謀面的新婚妻子聯(lián)系,他連他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都還不清楚,只是聽阿升說過,他是她從海里救出來的,那看來他就是為了報恩以身相許了?真是沖動。
“行,你自己決定吧?!卑⑸粗鴦e墅的燈光,嘆了口氣。丁思雨每晚都要一個人坐在玻璃露臺的秋千吊籃上坐很久,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逸哲,都快入秋了,你說如果海浪打濕了我的裙擺,你還會回來背著我慢慢地走回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