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首:究竟一個人在何種境地,會問自己是誰,你是誰?
燕歌睜開眼來,覺得胸口好痛,她欲用手去撫,怎知兩手合在腹前被另一雙溫實的手掌緊握著。燕歌看向那雙手的主人,便是家仆口中的燕公子,燕升。他總算是盼到燕歌醒了,緊繃的神色稍稍放松,切聲道:燕歌,你總算醒了,可把我嚇壞了。
風(fēng)兮的魂靈還不習(xí)慣燕歌的這副身體,且七竅魂靈只到了一處,此時無論是身體還是魂靈都非常虛弱。燕升又道:方才請郎中過來瞧了,你現(xiàn)在經(jīng)脈微弱,需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放心吧,不會再有事了。
燕歌的眸中無神,細(xì)聲道:那個,我先坐起來吧。
燕歌抽回自己被緊握的雙手,欲要支撐自己的身體坐起,這時燕升伸手來扶,這一接觸讓燕歌一下想到了自己被這公子抱在懷里的時候,面頰一下羞紅了,頭也埋下去,心中還道“風(fēng)兮啊,一界魔城的女主,三界眾神中地位實力遙遙領(lǐng)先的女神,怎么能讓一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樣,真是沒出息”!她心里這般想著,面色越發(fā)潮紅了,且全全映入燕升的眼中,見她這般嬌媚,實在惹人垂憐,心中不勝歡喜。
燕歌吃力的坐起身來,她問道:我究竟怎么了?
燕升也靠著窗邊坐下,一邊為燕歌蓋好被子,一邊嘆氣道:十年前,你生了一場病,我和父親不說尋便天下良醫(yī)也相差無幾,但不管用什么辦法,你仍舊昏睡著,甚至有時我們都不知你是活著還是死了。父親當(dāng)時還是谷陽郡的差使,一時間入不敷出,我們近乎絕望。就在這時,一位游方的道士經(jīng)過此地,說他能醫(yī)好你,只不過要你躺在棺槨中十年,那時誰也不信,我甚至一度反對這么做,可父親堅持,也只好有病亂投醫(yī)了。
說罷,燕升情深款款的望著燕歌,風(fēng)兮不曾想自己重生的身體主人有這般坎坷的經(jīng)歷,但這些不足以讓她為之動情,畢竟她是冰冷的女魔頭,自己沒有情感,更何況是對陌生人。但風(fēng)兮畢竟借用了燕歌的身體,她自然不能露出破綻,便附和著點頭。
燕歌又問道:你方才說父親,那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燕升苦笑著道:燕歌,你都不記得了,我是你…
說到此處,燕升停住了,燕歌不解,問道:是我什么?
燕升便一下爽快的道:兄長。
這一回答,風(fēng)兮也大概了解了情況,但為了以防萬一,她解釋道:我不記得很多事了。
燕升卻撫著她的額,心疼的道:無事,從現(xiàn)在起,你只要知道哥哥是愛你的人,是你可以依靠的人,是會護你此生的人。
風(fēng)兮不禁有些感嘆,“燕歌好幸福,雖然她病倒了,可她的家人依舊沒有放棄過她,依舊愛她,等著她。而我,一界女神,無親無故,本以為自己一生能夠無敵無友,無欲無求,到頭來卻樹敵無數(shù),而敵人也成了唯一在意自己生死的人”。
風(fēng)兮想著自己的前塵活的荒唐至極,一時間愣住了沒有回應(yīng)燕升的話,而燕升以為她累了,便喚來如夢,囑咐道:好生照顧小姐。
如夢應(yīng)聲道:放心吧公子。燕升起身時竟當(dāng)著如夢的面吻了一下燕歌的額頭,這一親可嚇壞了燕歌,她瞪圓了眼睛只見笑著離開的燕升,那笑,如三月春風(fēng)拂面,好生溫柔。
燕歌用手搭在方才被吻過的地方,甚至感到自己冰冷的面頰有一點點溫?zé)?,她覺得自己傻了,不知道為何會在意這些,她強行為自己辯解成是因為魂靈寄托的軀體主人的關(guān)系。忽然,又覺得自己的胸口陣痛起來,她便用另一只手撫著心口,而另一只本來搭在額前的手觸碰到面頰的時候,竟是平平的。
燕歌不解的道:臉上的疤呢?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記錯了位置,便把兩只手都放在臉上摸來摸去,也未找到她認(rèn)為應(yīng)該存在的傷疤。這時如夢從身旁的桌案上拿起一小面銅鏡,行至床前,笑著道:小姐,你臉上怎么會有疤痕呢,是不是做了什么噩夢,記錯了?
說罷,如夢將銅鏡遞過來,燕歌接過反復(fù)的查看鏡中的自己,左右不見那道疤痕,她便又仔細(xì)的回想著……
【仙神界】
一位婦人發(fā)了瘋一般揪住風(fēng)兮的衣領(lǐng),狠狠的給了她一掌,嘴里還道:風(fēng)兮,為什么,你把安沫云困起來,還要這般折磨他?
風(fēng)兮對眼前的一切不知所起,她的淚水肆虐,回聲道:圣母,我不知,我沒有!
“你沒有,你還敢撒謊”說著,又一掌拍向風(fēng)兮的胸膛,這一下,風(fēng)兮的身體直接退了數(shù)步之遙,一口血在口中吐出,她的血色不同于鮮紅,而是魔城之人特有的寒墨之色。
風(fēng)兮捂著心口依舊倔強的道:不是我做的事,我為何要承認(rèn)!
但此時,她的語氣已經(jīng)很微弱了,她注視著遠(yuǎn)處在被仙神救治的安沫云,使足力氣喊道:安行,安行!
圣母此時氣上加恨,抽出手中仙劍欲要刺向風(fēng)兮,此時一旁的知行仙神上前制止道:圣母不可,風(fēng)兮是魔城的女主,也屬三界女神,要讓她死,也要領(lǐng)神裁決,縱使你再痛心,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剛那一計消魔掌,風(fēng)兮半生都不得施法用劍,已經(jīng)夠了。
圣母怒目圓睜,推開知行仙神,行至風(fēng)兮身前,而此時仍為魔城一主的風(fēng)兮,左右千眾虎狼之翼都不見蹤影,只有她一人受了這消魔掌,撕裂的疼痛等待著命運的裁決。圣母用手抓住風(fēng)兮的臉,恨聲道:那好啊,就讓領(lǐng)神看看他當(dāng)年做的決定,非要讓我兒,堂堂的仙神天子和這鬼魅魍魎之輩成婚,如今害的他生死未卜,我倒要看看他作何懲處!
說罷,便把自己手中的劍化作一把匕首,持著它在風(fēng)兮的面頰上劃過,霎時風(fēng)兮的一側(cè)臉頰上浸出寒墨色的血液,一滴滴一股股流下,漆染了緋紅的衣衫。
腦海中浮現(xiàn)的一幕幕讓她倍感恐懼與憤怒,一時間呈現(xiàn)在燕歌臉上的神情很是復(fù)雜。如夢又道:小姐絕世美顏,可是遠(yuǎn)近皆知的美人,臉上怎么會有疤痕呢?
經(jīng)如夢這一語,風(fēng)兮覺得自己真的恍若在夢中,但一切又是這樣真實。她便慢慢的看著鏡中的,如夢口中的美人,看過后,更是詫異了,心中愈發(fā)困惑的想到“怎么,燕歌的身體竟然有著風(fēng)兮的臉,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是因為體內(nèi)的這處魂靈太過強烈,才改變了燕歌本來的容顏”?
為了不冒風(fēng)險,燕歌還是試探性的問道:如夢,我十年前就長這個樣子么?
這一問倒是直接逗笑了如夢,她道:小姐,你不光樣貌同十年前一絲未變,而且這逗人笑的本事都不曾變呢!
聞之如夢懇切的回答,風(fēng)兮更慌了,“怎么這個燕歌的臉和我的一模一樣,難不成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如夢見小姐愁眉不展,便道:小姐,今日天氣甚好,去院落中曬曬太陽如何?
燕歌點頭,便由如夢扶著走到院落中坐下。這下才清楚可見燕府是多開闊且富麗的宅邸,院落相套,按說燕歌作為家中小姐,住著后院中的閨房,即便在奢華又比魔城如何呢?怎可知,卻是一出后門,便是如此清秀的山景清泉,大概福地洞天也不過如此了吧。
燕歌問道:如夢,你給我說說我父親和我兄長的事吧。
如夢疑惑的道:小姐,你當(dāng)真全無印象了?
燕歌點頭,眼中掠過些許憂傷,如夢以為小姐是因為喪失記憶而懊惱,卻不知這些哀怨只屬于風(fēng)兮。如夢講道:老爺也就是小姐和公子的父親,是三郡的長領(lǐng),燕大人。而小姐的兄長,也就是燕升公子,是武狀元,現(xiàn)在在谷陽郡都當(dāng)職。而咱們生活的谷陽郡呢,是中原第一大郡都,這里云錦不絕,更是仙神偏愛的福地呢!
如夢說著,燕歌想著“真是造物弄人,風(fēng)兮被三界領(lǐng)神處死,而今時又重生在三郡長領(lǐng)的家中,可笑又可悲”。
如夢講完了,燕歌問道:你說這里是中原,那便是凡界,凡界怎會有仙神呢?
如夢笑了,很傲氣的解釋道:因為此地在五十年前有位仙人來此,帶走了幾個俊男女,點化他們成仙了,而且有資質(zhì)好的還成了神呢!
燕歌又道:你才多大啊,五十年前的事你又怎么知曉?
如夢見小姐這般講,便把嘴嘟起來,委屈的道:這事祖輩傳下來的,本就盡人皆知嘛,小姐你真是,冷酷無情的樣子和從前一點變化都沒有!
“冷酷無情”?燕歌反問道。
如夢又道:對呀,你就是一直冷冰冰的,每天呢自己唱曲,很少和老爺,公子說話。這么一看,咱倆還是講話最多的了。
燕歌心里想著“真是怪事,這人長得一樣也罷了,竟然連性格也如出一轍,這般也好,省得我刻意掩飾,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煩”,同時,燕歌對如夢方才提到的仙人點化凡人做了仙神一事很感興趣,便問道:那這幾年可有仙人再來此地?
如夢道:有啊,就是十年前救小姐的那位道士,前些日為你開棺的也是他,他可神了,像是用了仙術(shù)才驅(qū)趕了棺材中生出的霧氣。
燕歌想到“依照如夢說的,那棺材中的霧氣應(yīng)是由于魂靈入體而逼出的靈氣,如此看來那道士不是凡人,也許他全全知曉我的情況”,這樣一想,一下來了精氣神,忙問道:那道士人在何處?
如夢搖頭道:不知,但他離開時,說了一句話,莫名其妙的。
燕歌想到也許話中有真意,便道:你講來。
如夢拍著腦門思來想去,好一會兒才連起來道:至少出發(fā)之前,把事情做完。對,就是這句,說罷便直接無影無蹤,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至少出發(fā)之前,把事情做完,這句話讓燕歌總覺熟悉,這一下方想到是風(fēng)兮魂靈還在棺材中時,聽到的那男子的聲音。
燕歌道: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待一會兒。
如夢行禮后離去,燕歌陷入深思中“難不成是這道士早知風(fēng)兮的情況,因而尋到燕歌這一合適的軀體為我重生?不對,不可能!重生術(shù)即便是上等品階的仙神也要用自己的心血練就半生,從未聽聞有什么游方道士有此等深厚的福澤。再者,意識喪失前,我清晰記得自己的一處魂靈被丟進了冢淵,魂靈至此,連輪回都不可,怎能原樣歸來”?燕歌越想越迷糊,“但至少清楚自己能重生,即便不是道士所救,也必定與他有關(guān),這時又想到燕歌的身體這十年間被放在了郡都外的天運閣,去那里看過,或許會有線索”。
想罷,欲起身立刻前往,卻忘記自己虛弱的身軀,一下站立不穩(wěn),險些摔倒,卻一下跌進了溫暖的心懷,她仰頭而望,是燕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