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今淤進了夢境,一進來,蘇打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今淤去摘取夢境的時候,就說過寧述異的這個夢境不亮不暗的,卻是烏金中帶點藍,一看就是妖邪靈物入夢,而且絕不是一兩只才能造成的。
蘇打初始還以為她看錯了,認為她杞人憂天??扇缃窨磥硭脑捯膊粺o道理。
蘇打氣喘吁吁地藏身于巷道墻里,眼見追了自己好幾條街的兇神惡煞的打手,呼啦啦一片跑過了,這才敢喘上一口氣。
“出師不利啊,出師不利?!?p> 蘇打搖著頭,蹲下身子。
想起在剛進入夢境的時候,今淤已經(jīng)感覺到不對,想將她推出去,嘴里急切著:“大人,這個夢境不對,我們趕緊出去,這里有人在布夢,有很厲害的東西在里面,大人,趕緊......”
可一腳已經(jīng)踩進來了,哪還有讓你退回去的道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她們自從進入這個夢境,就已經(jīng)不能控制了。
只見這烏金沉沉的霧氣,匯聚在一起,層層籠罩了她們,這霧氣像是一個有自我心智的靈物,一把將她們吞入,拉入深淵。
等到蘇打清醒過來,身邊哪里還有今淤的影子?
就連她,只是在空曠的街道發(fā)了一會兒呆,一群穿著灰色布衣,橫眉怒目的家丁模樣的男人立馬指著她奔了過來。那模樣,那表情,仿佛只要抓到她就會將她剝皮抽筋了。
蘇打嚇得是拔腿就跑。
然后就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
“這怎么還是一個古代的夢?!毕氲侥切┠腥说难b扮,蘇打納悶道。
突然感覺到腿部一陣疼痛,她伸手摸了摸,猩紅的血讓她嚇了一大跳,緊張過后的感官反應更加猛烈。
她想起今淤說的,她可以控制夢境。
于是她摸著那塊傷口,閉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詞:“傷口好吧,傷口快快好吧?!?p> 等過了一會兒來看,那傷口好是好了,可是只好了一小半。
她不禁疑惑:“不是說我可以控制夢境嗎?”
她又試了幾次,發(fā)現(xiàn)那傷口幾乎是一點好的反應也沒有了。
“也沒消失呀,還好了一點,難不成是受到限制了?”蘇打撓撓頭,只覺得無奈地很:“現(xiàn)在可怎么辦呀?這入口消失了,進來了,也出不去。今淤也不在,我一個人怎么能行?”
“還有一大群不認識的人在追我。我又不能控制夢境了,要是出點什么事情,我連自救都做不了。”
突然想到小蝴蝶,她伸手讓它歇在食指上,一頭青絲泄下,在倏忽的日光里,恍然不知那一刻自己的明麗動人。
“小蝴蝶,你會不會尋人?”蘇打眼睛發(fā)亮的看著它。
小蝴蝶的觸須動了動,像是在點頭。
“你看你個頭小,又會飛,比較方便,而我呢,腿受傷了,個頭又大,還有人在追我,行動不方便,所以你要幫我的忙?!?p> “你去幫我找一下今淤,這夢境之事,她知道的總是多些,我一個人在這里什么都干不了,跑又跑不掉,太危險了?!?p> 小蝴蝶又動了動翅膀。
蘇打知道它是答應了,于是碰了碰它的小觸須。
“你要早去早回呀,既然都在這個夢里,總是可以找到的。說不定她正好也在找我呢??烊グ??!?p> 小蝴蝶領了命,在空中劃過虛虛一條光線,直到看不見。
蘇打了了一樁心事,剛想離開,卻被腳上的疼痛又拉回現(xiàn)實。
突然墻角一片意料碰擦細碎的聲音傳來,蘇打本就驚弓之態(tài),現(xiàn)下更是敏感,縮了身子,大喝:“是誰?”
有嚶嚶似哭泣之聲傳來,一截蘭白飄云的布料無意泄露,蘇打看了幾眼,心想這大約是個傻子吧,狐貍尾巴露出來了也不知道。
她向前走了兩步,目光才清晰起來,只見墻壁的一個凹處,不知誰家大門前,一個穿著古代服飾的男子正低著頭,拿著折扇的手抖啊抖,顫顫悠悠的,不知道在干嘛。
蘇打覺得奇怪,推了推他。
“喂,你誰呀?躲在這里干嘛?”
但是他頭都不敢抬,抖都比方才還要嚴重,兩只手在空中晃晃悠悠擺著。
“別打我!蝴蝶姐姐別打我,我不是壞人,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這人看著身形年紀不像是小孩,怎么說話畏畏縮縮的,像個癡兒。
不過聽他這話的意思,應該是剛才不小心看到她與守夢蝶的互動,以為她是個什么妖魔,害怕了。
這個人看著倒是無害,正好一籌莫展,倒是可以跟他了解一下這里的信息。
想到此,蘇打斂下不耐煩,換了溫柔的語氣。
“我怎么會打你呢?我可是神仙,神仙是不會打人的,只會救人。”
“不信你抬頭看一看,你見到過長得像我這么善良的妖怪嗎?嗯?”
聽到這樣,他倒是不抖了。但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
蘇打忙揚起一個自認為十分和藹善良,甚至于慈祥的笑。
那公子也一笑,臉上十分單純,像一個嬰孩一樣。
“說的也是,蝴蝶姐姐看起來不像壞人,不會打人的?!彼┖┑男Α?p> 這一笑,蘇打恍然大悟:還真是個傻子啊!
蘇打這才仔細看他外貌,這個人可真是唇紅齒白。比女子還要好看。只見他眉眼天真,丹鳳眼櫻桃唇,瘦削臉龐,盡管不知從哪里沾上了泥灰的痕跡,但仍是動人的很。
這人的美,比之姣偽有過之而無不及。
“叫什么姐姐呀,叫我姑娘?!碧K打笑瞇瞇地說,心下卻不忘吐槽:什么姐姐,看著你還比我大呢,叫我姐姐,還真是不嫌害臊。不過我看你也不像個正常智商的人,算了,不與你計較。
“好呀,蝴蝶姑娘,我叫你蝴蝶姑娘?!彼酒鹕碜?,樂得似乎要蹦起來。
他這一站起來,蘇打就感覺氣勢全被壓下去了。
這人足足高她兩個頭啊,她要昂起頭,再昂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嗯嗯,乖?!币娺@人一臉期盼,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大事,等待夸獎一樣,蘇打也不吝嗇,如他所愿。
蘇打看了看四周,一臉做賊心虛的模樣,讓這人跟自己并排蹲在一起,覺得還算是隱蔽,這才說話。
“你這么乖,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一定要說實話好嗎?”
“好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乖?!碧K打從簡單入手:“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子期。”
乍聽這名字,蘇打愣了一下:怎么感覺似曾相識。
“那蝴蝶姑娘的名字呢?”
蘇打沒回答,只覺得腦海里面似乎有了一段記憶,這記憶攪得她腦袋生疼:
“你叫什么名字???”
“周子期。高山流水覓知音的子期?!?p> “高山流水覓知音?可嘆你不姓鐘。也罷,我就做你這個知音吧,聽好了,我叫-蘇-伯-牙?!?p> 蘇打捧著腦袋,整個人說不出話來,她好疼,不只是腦袋疼,心口也疼,整個身體也疼。
周子期見狀,趕緊扶住她不穩(wěn)的身子:“蝴蝶姑娘你沒事吧?是不是你的名字不能說呀,不能說我就不問了,你別難受了?!?p> 蘇打在一片恍惚中看他,他的臉又清晰又模糊,一會兒是一個水澗漁夫的模樣,一會兒又是現(xiàn)在灰頭土臉的模樣,一會兒又是在賽車上馳騁的模樣,無數(shù)個模樣來回切換,閃得她腦袋好疼,心也好難受。
她撫摸胸口,讓自己慢慢平緩冷靜下來。
那些記憶是什么?
難得我與眼前這個人還有所淵源?
可是我從沒出過門,這做夢的人我也不認識。
難不成就像今淤說的一樣,這寧述異的夢里面有精怪妖邪,而這些東西可以控制這個夢境,讓身在夢境里面的人痛苦,產(chǎn)生錯覺?
只有如此解釋才能說得通。蘇打暗暗點頭。
對上周子期擔憂的神情,蘇打故作輕松的笑了笑:“我沒事,沒事,就是有點貧血?!?p> “貧血?可是那種窮人吃不飽才會得的貧血?”
蘇打呆了:還可以這樣解釋?算了,真要具體解釋,不知道說到猴年馬月了。故回道:“對的,就是那種貧血。”
周子期一臉擔憂:“可是你不是神仙嗎?神仙不是會變很多很多東西吃的嗎?怎么會得貧血呢?”
“我這是受罰,要來體驗人間疾苦的,不能過得太舒服,懂嗎?”
“哦,那蝴蝶姑娘你真是太可憐了?!?p> “你別一口一個蝴蝶姑娘了,你叫我蘇,呃,蘇伯牙吧?!?p> “原來你的名字叫蘇伯牙呀,真好聽?!?p> “嗯,對對,你的也好聽,你的也好聽?!碧K打敷衍了一番,又繼續(xù)追問:“你知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呀?”
“這里是府外?!彼鸬靡槐菊?jīng)。
蘇打又愣了:“府外是哪里?”
“伯牙姑娘你好笨哦,我住的地方叫府內(nèi),現(xiàn)在我不在府內(nèi),自然在府外了?!?p> 呃????還可以這么解釋?這個小傻子!來問你的我簡直是比你還傻!
這只是一個夢,他只是一個夢里的NPC,我不能生氣,打探消息為重。呼!
盡管已經(jīng)很生氣了,蘇打還是耐住性子繼續(xù)套問:“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寧述異的人?”
一聽這個名字,他立馬又捂住頭,嚇得瑟瑟發(fā)抖。
“不要打我,不要打,子期很乖,不要打我?!彼Q著,像一只受驚的小獸,抱緊了自己的身子。
“你在說誰打你啊,沒人打你,你不要害怕。”蘇打安撫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溫柔似水。
可就在這時候,變故突生,一大片黑影立在他們面前。
還未抬頭,蘇打就感覺到了凜冽的殺氣。
“嘿嘿嘿嘿?!?p> 不懷好意的笑聲在頭頂響起。
“看你還跑,害我們追了那么多條街,結(jié)果躲在這里!看我們抓你回去,好好教訓教訓你!”
是那些之前追趕自己的人!
這真是被抓個正著。
蘇打還想跑,可她哪里跑得過人墻,一下子就被提著領子抓了回來。
他們抓住蘇打,蘇打奮力掙扎。
“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都不是你們那個地方的人,你看你跟我們穿的衣服都不一樣,你們抓錯人了?!彼蠛爸?p> 誰知道會送到什么地方去?遇到什么樣的事情,她一個人根本就無力招架。越想此,越恐慌。
周子期也回過了神,想上去拉住蘇打,但他實在太柔弱了,還沒碰到那些人的衣服邊,就被一把推到地上。
“喲,小公子,想救人呢?”那領頭的人看周子期一身華服,卻像個傻子,一臉不懷好意地說:“這是我們花雨閣的姑娘,明日就要拍賣了。您要是想救人,帶上您家里的珠寶黃金過來,錢夠了,自然可以帶走?!?p> 什么花雨閣!一聽就不是什么良家婦名!
看樣子在這夢里,我的設定是一個花樓的姑娘呀!
這可如何是好?
我現(xiàn)在根本就無法控制現(xiàn)在的情況,我該怎么辦?
轉(zhuǎn)眼一看還在地上,一臉要哭了的周子期。
他穿的這么好看,一定是個有錢人。不管了,破罐子破摔吧。
“周子期,你家是不是很有錢?”
周子期還委屈,擠了一兩滴眼淚,癟著嘴,但還是不忘回答:“我家有好多好多銀子的?!?p> 于是蘇打一邊被拖著走,一邊竭力回過頭朝著他大喊。
“周子期,我們是朋友,你要救我啊!”
“明天他們要把我給賣了,你一定要來買我呀,不要讓我被別人買走呀!”
“周子期,你一定要來買我呀!”
“你要買我?。 ?p> “記?。“。 睅缀跏撬缓鹬?。
周子期眼淚剛干了一些,看著幾人消失在盡頭,心里默默發(fā)誓:放心吧,伯牙姑娘,我一定會來救你!
可他剛想站起身來,卻一個不穩(wěn),又摔了一跤,手掌又擦出了一些血。
這下他更委屈了,直接就坐到了地上哭鼻子,嘴里還不忘說道:“嗚哇哇哇,伯牙姑娘,我一定把你買回來?!币贿叧榇?,一邊縮了縮鼻子,堅強不屈地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