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未落，月未升(3)
古人不見今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
我看著涼風陣陣的鄉(xiāng)下當空的月亮，臨窗而立，想起以前小時候家里停電了，我會在窗臺上點上許多蠟燭。
那時候還小，個子也不是很高，我踩在半高的凳子上對燭凝月，只是現(xiàn)在，鄉(xiāng)下老房子的設計本就將窗戶設的較低，我微低的趴在窗臺上，將脖子探出去才能勉強欣賞。
皎月當空，只是我卻很少在城里看到這樣的月亮，究竟是因為它照不到我在的那一方土地，還是因為我的心境致使它穿透不了濃濃的濁境。
這次回到家中，更甚覺得面對不了父母，母親看著我終年不見的長肉的身姿，看著我眉頭不松的臉龐，面容在歲月與現(xiàn)實的催化下始終粗糙蠟黃。似乎在我的身上如何都找不到廿六七女子該有的痕跡，我看向桌上高中與同學拍的大頭貼，那時的我是那樣的桀驁不馴，瀟灑不羈。
沒想到，在充分了解生活之后，結(jié)婚會是這樣一件可怕的事。
我聽著樓下父母親睡著的鼾聲，想起曾經(jīng)小時候開蒙初期稚嫩的問過母親：“媽媽，你和爸爸分開睡得，那我是怎么來的。”
我忘記了母親是怎么回答我的，好像玩笑過我是某某街上撿來的。我記得我印象中的第一本A片，是我無意中翻找到了父親買的DVD光盤，看著封面上的女郎，我眼睛都忘記了眨，因為那跟我母親洗澡的時候是一樣的。
聽著樓下一唱一和的鼾聲，我估摸的猜著這大概會是我與余遇以后生活的剪影。
父母親的用意我大概能猜到些許，如果這個世間不存在金錢一物，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會不會就不會如此復雜，可是這又該怎樣用另一種方式表達這天生的臍帶關系。
我們家本也不富裕，長年生活都是赤字，好在這后來的幾年漸漸有點積蓄。
我拿了父母親幾千塊錢應急，也終是知道這實在也是沒辦法。來去匆匆，我在家短短待了兩天，復又坐回南嶙的動車，途經(jīng)江舟沒有跟任何一個往昔的朋友打招呼。
悄無聲息之間我希望避免任何熟人對我投射的任何世俗的目光。因為我消化不了，更裝不了。
動車平穩(wěn)前行，我?guī)е睦⒕涡那闈u漸讓我的心理失去了平衡。我開始埋怨余遇的家里居然沒有一個人對我們伸手援助，余笙居然也沒有說有想還錢的話語，哪怕我們現(xiàn)在窮困潦倒，你借我們點也行吧，但，始終沒有，我猜忌他怕我們?nèi)绶ㄅ谥平枇瞬贿€。
我管著余遇與我的小家庭，婆家儼然有看好戲的兆頭，我陰鷙的想他們估計是觀望我如何跟余遇活下去，只要我難過，他們就高興，就因為余遇把掙得工資交到了我手里。
長期的壓抑生活讓我不管不顧了我與余遇的夫妻關系，我打心眼里沒再瞧的起他。
他的任何話語都在我這里永久掛上扯謊的旗幟，不在同他分說任何心里話，不在付諸任何情緒，因為我知道，他給不了我想要的回應。
我詳細的制定了還錢計劃，存錢目標，花錢詳情，我不再對余遇分說我手上到底有多少積蓄，將他的收入與我的另放。
我防著他，防著余遇的家里人，一切做的心安理得，分毫不戀舊情。
其實我們不知道，從那時起我們就彼此轉(zhuǎn)身漸行漸遠了。
新工作依然待遇平平，為南嶙最低收入水平。我這樣剛起步的人似乎這個社會本就給不了多少翻身的機會，我們總是在最底層打著轉(zhuǎn)，轉(zhuǎn)著圈圈，亦復亦始，沒有分別。
余遇的工作換來換去不再有原先江舟的輕松，過來過去終不過是靠體力賺錢，中間我也有給他建議，讓他認準一個可發(fā)展的行業(yè)埋首做，可他沒有聽我任何一句言語，終日想著怎么才能掙快錢。我抬眼看他，帶有明顯的鄙視。
到這里，我們彼此在生活的重擔下已然不會再想情感方面的任何給予彼此的寄托，關系時好時壞，時冷時熱，儼然跟商量好了似的收了線。
每天下了班他還沒有回來，時常入睡他不在身邊，沒了擁抱，沒了物質(zhì)生活條件，沒了早餐，沒了現(xiàn)成的熱飯，更沒了我們的從前。
好在，我們又過起了從前省吃儉用的日子，余遇曾牢騷我零食吃太多，我便買的更多，只是這后來他倒也學的聰明。不大魚大肉，不買新衣新鞋，不買化妝品，不做頭發(fā)，連基本的護膚我也用幾塊一罐的雅霜代替。
我察覺生活將我逼到了何斯的境地，我為余遇又做到了何種地步與程度，已然是不會有再壞的趨勢。
家徒四壁，那對我都是奢侈，此時此刻的我已然是沒有家的，難道要把蒲倉的婆家當家？還是把我父母親在的地方當家？
女人，行到此處，是該報以悲涼，還是報以絕望?？墒沁@悲涼與絕望是遞進關系，從不是選擇關系。
在生命路上緩緩而行的我不乏也有結(jié)束生命的沖動，因為活著對我而言真的太累了，想起為我犧牲半生的母親，她會不會也覺得為了我這樣的女兒是不值當?shù)?，她的青春，她的生命幻化形成的總不過一個虛無的我而已。而這兩者之間究竟是大于小于還是等于…
而返觀余遇呢，他就輕松嗎？他就不累嗎？他就真的沒有宣泄口嗎？
歲月曾給了我們無數(shù)次機會讓我們選擇對待對方的方式，撫平彼此的傷口，但我們卻選擇什么都沒做。
窘迫之后的余遇日子過得愈加節(jié)儉清貧，我知道這是他唯一可以彌補自己過錯的方式。
余遇的手機在用了好幾年后也是卡頓的不像樣子，本就內(nèi)存不足的情形下還下什么滅神的游戲，導致手機時常跟死了一樣。
我看在眼里，心想一個男人拿著前幾年買的幾百的智能手機終是不成氣候，即使沒有好的工作氛圍，起碼要讓自己像個樣子。
臨近雙十一，我狠了狠牙，終是在實體店搞活動的時候給余遇買了新款智能手機，兩千八百大洋，這算是我們那幾年里買的小大件。
余遇很開心，去年已過三十的他笑得沒心沒肺，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而在我的眼里多少有點顯得顯擺與幼稚。
我們陸陸續(xù)續(xù)還了幾萬欠款，又在本地人的幫助下租了較好的房子，雖是年代房，但由于廚房和洗手間不與臥室一整連間，中間隔著一條過道，所以關門開門倒也有些許麻煩，不過好在價格比普通的還要便宜點。
我看著與之前相較漸漸在好轉(zhuǎn)的我們的現(xiàn)狀，心下終于是松了一口氣，看著越來越多喜愛的小東西填滿了小房間，我倒生出了多年不曾溫馨的錯覺。
婆母一家在年復一年之中漸漸不在對我有諸多微詞，諸多規(guī)矩，我想這大多是因為我跟余遇扛了過去。只是我始終沒有跟余遇要孩子，這成為余遇家族的找由頭話柄。
我冷眼看著余遇在見我面對此前壓力的時候不發(fā)一言替我袒護，儼然，這跟他沒有太大關系。
我的心中從來沒有享受到他的保護，我反而在他的前頭替他遮風擋雨，有主動，也有被動。
三毛曾說:世上的喜劇不需要金錢就能產(chǎn)生，但世上的悲劇大多和金錢脫不了關系。
你我之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場面，大概就是因為我們不具能力，解決不了生活帶給我們的煩瑣事物壓力，柴米油鹽，生老病死，車房長孩吧。
面對這樣的壓力，一味的讓我透支精力，承受壓力，而你也沒有伸出一只手來為我撐起一處。
就好像我們都被現(xiàn)實這床被子壓的幾乎窒息，而你始終沒有撐起一角來灌入新鮮的空氣，你只是坐在我的邊上，分享這本就少的可憐的生命之氧。
或許，我是誤解了你的，但這樣的先入為主與定義只會讓我在與你在往后的生活中讓自己變的對你愈加變態(tài)與丑陋。
不，我不要這樣面目猙獰的自己，病態(tài)的像一只退化了的猩猩！
曾經(jīng)，我們都覺得對方是對的那個人，彼此直接毫無嫌隙，親密無間。
但不知后來，我們?yōu)楹螘兊娜绱说哪吧?p> 你的欺騙，你的隱瞞，你的不作為。
我的憤懣，我的自私，我的高姿態(tài)。
或許，我們都太過在意世俗的東西了，就像你覺得我的作為會讓你覺得沒面子一般的扯淡。
我花了很長時間去消化我們結(jié)婚后所暴露的種種性格的缺陷，我知道，我再當中占取了絕大部分的原因。
但，為什么在我高吼或已近歇斯底里的時候，你沒有抱住我，低聲的在我耳邊說，我們會好的，會越來越好的，你不要急，我都知道的……我懂……
或許我會掙扎，我會嘲笑，但你不要放棄，在這場角逐里，你由始至終都沒有多少作為，即使我已在你身邊喘不過氣。
我知道，你并不是麻木不仁的，你甚至比我更懂我們之間存在的矛盾關系。更晟懂我們之間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向分離的。
說到這里，我知道你一定會總結(jié)我在這場婚姻里所扮演的角色，猶如人到中年的市井大媽，加之我的性格，或許沒有一個男人會在婚姻里忍受我多久的。
就像電影《愛在黎明破曉前》說:“聽說夫妻在一起久了，就會失去傾聽對方的能力。男人失去的是聽高音的能力，女人失去的是聽低音的能力”
是呀，古人也曾感嘆物事人非事事休，時至今日，我突然有點羨慕聾啞人，這樣我們就可以避免很多因語氣而帶來的直接感覺。
你看，上帝很公平，雖然奪取你的部分感官，但卻能真正擁有靜謐與祥和，泰然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