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踏出北苑的一剎那,月華所偽裝出的一切情緒便盡數(shù)歸于一片冷漠之中。
微微垂眸,不禁陷入一陣深思。
看慕師伯的意思,是有意推舉自己進(jìn)入內(nèi)閣,那么這次的任務(wù),又何嘗不是一番試探呢?而且瞧著慕師伯的樣子,應(yīng)當(dāng)是已經(jīng)懷疑自己了。
不愧是玄水閣的老狐貍,竟然這么敏銳。
月華想著,不禁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玉佩。
想來,已經(jīng)有兩個月沒見到晚晚師姐了。這些日子,晚晚離開時眼中的那抹失望一直充斥在月華的腦海中,只要月華一沉靜下來,腦海中便總是會浮現(xiàn)晚晚的模樣。
晚晚笑著的樣子,生氣的樣子,練武的樣子,還有最后,她滿眼失望的望著自己的樣子。
月華明明已經(jīng)期盼了兩個月,盼著能夠早些見到晚晚,盼著能夠抹去她眼中的哀傷??扇缃裾娴囊姷酵硗砹?,月華卻有些猶豫。
見到了,又能說些什么呢?
見到了,又該怎么解釋這些事呢?
月華在心中思量著,腳下的步伐卻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枯木洞的洞口。
洞口處的景色是扭曲的,就像是透過水球觀望著的世界,虛幻又縹緲,扭曲又迷離。站在洞外朝著洞口的方向看去,只能瞧見模糊又扭曲的黑影。
手中的玉佩發(fā)出微微的寒意,月華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玉佩,正在洞口良久,卻終是沒有動作。
過了許久,也不知月華究竟想了些什么,只見她輕嘆一聲,展開手心,玉佩緩緩的漂浮在了空中。
從玉佩上發(fā)出一陣微弱的光芒,照耀在洞口處的一陣虛幻之上。頃刻間,洞口的景色便宛如一面破碎的鏡子,變得支離破碎。而透過破碎的缺口,才能瞧見洞中真實(shí)的模樣。
枯木洞里生長著許多妖草,在山洞的陰影之中肆無忌憚的生長著。可是當(dāng)月華走進(jìn)山洞的時候,那些妖草卻自覺地朝著兩邊蜷縮,給月華讓出了一條延向洞口深處的道路。
月華的腳步有些沉重,步步向著洞口深處走去。終于,在山洞的盡頭,看見了盤膝而坐,閉眼打坐的晚晚。
一陣微風(fēng)吹進(jìn)的山洞,隱隱帶著梔子花的香氣,揚(yáng)起了我的發(fā)梢。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在封印解除的那一剎那,我心中就隱隱猜到,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月華。連我自己都說不清,究竟為什么會生出這樣的預(yù)感。
月華的腳步漸緩了下來,走到我的面前后又停了下來,沉默著站在我的面前,似乎沒有要打破這片沉默的意思。
終究是我先忍不住了,輕輕的睜開眼,仰起頭迎上了月華的目光,朝著她笑了起來。
“許久不見了,小月兒?!?p> 在迎上我的目光的那一剎那,我能瞧見月華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夾雜著幾分欣喜和幾分驚訝,目光灼灼,眼中倒映著我的笑顏。
月華想過無數(shù)種和我再見的場景,想象過我生氣的模樣,也想象過我冷漠的模樣,卻獨(dú)獨(dú)沒有料到,我再見她時會是一副笑顏。
月華的唇瓣微動,似是想說些什么,可猶豫了良久,千言萬語終究是化作一句。
“好久不見,晚晚師姐?!?p> 許久不見,我不禁開始細(xì)細(xì)打量起月華的變化。她似乎要比之前消瘦了一些,定是沒有好好吃飯。瞧著她的長發(fā)隨意的披散在身后,也沒有好好梳順,本就松軟的長發(fā)竟是變得有些毛躁了。一縷長發(fā)從月華的鬢角滑落,恰巧遮在了她的眼前,掩去了她眼中的暗色。
我下意識的伸出手,將那一縷長發(fā)順到了月華的耳后。
月華的身子明顯僵硬了,可卻也沒有避開,愣愣的站在原地,感受著我的指尖不經(jīng)意觸碰到她的肌膚所帶來的的溫度。
她似乎更沉默了,耳垂也蔓延上了一片紅暈。
我的眼中添了幾分笑意,出聲打破了這一片沉默:“才剛過了兩個月左右吧,怎么在這個時候解開了封???”
月華低頭看著我:“京中有千年妖狐作亂,掌門派你我前去處理此事?!?p> “原來如此?!蔽覇∪?。
看來此事并不簡單,否則掌門也不會指名讓我前去解決此事了。至于月華,只怕慕長老已經(jīng)將月華天賦異稟的事情通知了掌門,掌門有心想要將月華收入內(nèi)閣,所以才會讓月華一同前去吧。
我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裙擺。
說實(shí)話,若是時間允許,我真的希望可以舒舒服服的泡個澡然后再去呢。只可惜,妖狐之事耽擱不成。
所幸我修煉水系靈力,雖是在這山洞中足足待了兩個月,但洗漱倒也不成問題。
我轉(zhuǎn)頭瞧著月華:“那我們即刻動身吧?!闭f罷,我便朝著洞口的方向走去。
“晚晚師姐?!?p> 月華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腕,站在原地不讓我離去,微微垂著頭似乎是在猶豫。半晌,她抬眸迎著我的目光,嗓音沉沉的:“你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的確,我的心中有很多不解,也很想抓著月華讓她老老實(shí)實(shí)的告訴我答案,可是……
“我問了,你會如實(shí)告訴我嗎?”我抬眸迎著月華的目光,輕聲詢問著。
月華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灼灼,是一片真誠:“會。”
月華的眼中是一片光芒,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她的眼中會匯聚這般明亮的神采。原本積與胸口的那些質(zhì)問,在她這樣的目光之下,似乎都不重要了。
如今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你會做出傷害我的事嗎?”
月華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驚訝,可卻依舊真誠的說道:“不會,我永遠(yuǎn)都不會傷害你。”
與我而言,其實(shí)這樣就足夠了。
我知道,此時我的眉眼間,定然盡是止不住的笑意,因?yàn)檫B我的心間,都染上了欣喜與愉悅。
我抿了抿唇,努力抑制住自己嘴角的那抹笑意,清了清嗓子,故作嚴(yán)肅的說道:“小月兒,我不在意你究竟會不會做出危害玄水派的事,但是外閣是不一樣的?!蔽彝nD了一下,抬眸認(rèn)認(rèn)真真的瞧著她:“所以無論你要做什么,答應(yīng)我,不要傷害外閣的大家。”
月華有些驚訝的看著我,眼中帶著幾分不解。
“怎么,你不答應(yīng)?”我挑眉問道。
月華松開了抓住我的手,朝著我的方向走了半步,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僅隔了半尺。她低下頭,垂眸瞧著我,一貫冷淡的眉眼間含著笑意:“我答應(yīng)你?!?p> 我松了口氣,終是如釋重負(fù)的笑了起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連我也一樣。與其步步緊逼、刨根問底,倒不如像現(xiàn)在一樣,各自向后退一步,用距離維系著彼此間的關(guān)系。與我而言,現(xiàn)在這樣就足夠了。
“走吧?!蔽页氯A笑了笑,率先走出了山洞。
月華瞧著我的背影,眼中添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粗页饷⑸l(fā)處走去,月華也不自覺地、下意識的跟上了我的腳步,小跑了兩步追到了我的身后。